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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最摸不着頭腦的就屬鄭觀應了,這批人進來之後,他立刻意識到,這應該是來救自己的,白天在香港警署簽署釋放文件的時候,他原本以爲噩夢終於結束了,誰料到,這香港的地盤上,英國人完全是蛇鼠一窩,自己立刻送到了這裡。
而這從天而降的救兵,顯然是衝着自己來的,這讓他十分意外,更讓他驚訝的是,在這個現金價值至少十幾萬的保險櫃面前,來的這些人除了有些驚訝外完全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這對於做了十幾年買辦,熟悉大清官場的他,完完全全顛覆了以往的理念。
這些人完全不像是大清的官兵……那是誰派他來救自己的呢?說實話,朝廷大員裡認可他的人也不少,三年前他編髮的《易言》一書,主張國富爲核心的內政改革,鼓勵學習西方先進的理念,加快工商發展,開發礦產、興建鐵路、船舶工業。
因爲這個,李中堂就委任過他好幾個差事,去年讓他賠了兩萬兩白銀的誣陷案就在是中堂大人派給他的上海織造廠的活,之前他主動要求辭去織造廠總辦的活,也是看不慣這大清官場裡的爾虞我詐,想到越北前線來乾點實事。
沒想到,自己竟然又被老東家太古洋行給盯上了,還在香港把自己給扣了,最慘的是,這罪名絕對是巧立名目,跟自己渾身沒關係一樁事情,硬要自己來賠錢賣單!真是比小白菜還冤啊!
而來的人雖然和胖子菲洛廢話了很久,不過看的出,那存心是調侃對方,而那個爲首的年輕人只問了自己一句話,“是鄭觀應鄭副使吧!”
“正是在下,這位壯士是……”
湊到他耳朵邊輕聲說了句:“秦總督派我等來的,鄭大人速走!”
之後的事情,對方顯然早有安排,出了門就有馬車候着,一衆人上了三輛馬車直奔港口,上了一艘早就升火的商船直接就出了港口!
上了船,除了門口有兩個人候着,並沒人來打攪他,他開門之時,其中一個年輕人笑着說道:“鄭大人,天一亮就到廣州了!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其實上了船,鄭觀應已經確認了那個年輕人跟自己說的話,運送自己的這艘大貨船頂上飄揚的正是馬尾海運的紅色旗幟,夜色之中雖然不甚清楚,但月光之下卻也能分辨。
原來之前自己的猜測竟然錯了!!營救自己的竟然還真是一支隸屬於大清的軍隊……這位秦總督,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竟然能編練出這麼樣的一支兵馬,怪不得越北朝廷大軍兵潰千里,而獨有這位秦總督領的數千新兵竟然能逆襲反擊!
想到這裡,他卻聽到自己肚子咕嚕咕嚕的直叫喚,還是早晨吃過一頓薄如明鏡的稀粥,既然是秦總督出馬了,那自己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畢竟是自己正宗的上司來的,他微微一笑,“這位小哥,能給弄些吃的來嘛,我一天沒吃東西了!”
“沒問題,”那士兵滿口應下,過不了片刻,已經端來了一大碗米飯,一葷一素兩式下飯菜。
鄭觀應看到飯菜,頓時胃口大開,下筷如雨,邊吃還不忘記隨口嘮叨,“小哥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看你年紀不大嘛!”
“鄭大人,我是南洋水師陸戰隊預備營士兵傅山,福建莆田人家!今年已經滿20啦!”
“爲何從軍啊!我聽說秦總督可是有許多廠子,在廠子做事都能過的溫飽!”
“鄭大人,那是啊!我家兄弟五個,大哥在家裡種地,順便做些個小產業,可以贍養老父老母,二哥、四哥都在馬尾船政,三哥自己開了個小作坊,我四哥可是高級技術工了……”
“高級技術工?這是個什麼工匠銜啊?”鄭觀應一臉不解,他雖然也提倡學習西洋機器工業,但是在江南織造局那陣子,廠子裡的工人那只是拿着最低薪酬的苦力,即便是能維修機器,那也就多不了幾個錢,而洋工匠把持這複雜的技術活。
“鄭大人不知道啊!”這傅山顯然有些意外,“咱馬尾的廠子裡,沒有工匠一說,凡是能專精於一項技術的,按照水平分爲學徒工、初級、中級、高級技術工,我四哥是做機器零件的能手,一個月的新手是白銀24兩!我在廠子了也做了一陣,去年也做到中級技術工了,薪水是12兩!”
鄭觀應一聽,也是大吃一驚,一個月給銀24兩,這待遇堪比大清底層官員,九品、八品的無實權的官吏,月俸也不過如此!要做到能主管一方的7品縣令,那纔有了撈錢的機會!這年輕人放着一個月掙12兩銀子的活不幹跑來從軍,看起來這位秦大人在軍隊上投的錢,恐怕很驚人啊!
“小哥現在的餉銀,想必比你在廠子裡要多不少吧,”鄭觀應哈哈大笑着調侃道。
“鄭大人,你這可就誤會了,從軍那能是爲錢,秦總督說了,軍人有軍人的榮譽,我們南洋水師陸戰隊士兵每月餉銀只有4兩。”
鄭觀應顯然對於“軍人的榮譽”這幾個十分不解,一支爲了榮譽而戰的軍隊,似乎與這個充滿銅臭味的時代頗有些格格不入,但現在聽起來確實正兒八經的事實,這讓他表情有些錯愕。
傅山顯然也看到這位大人的不解,忙又解釋了兩句,“鄭大人,你有所不知,雖然我從軍拿的餉不如以前,但是我家現在就已經被認定爲軍人家屬,村子裡可有面子了,而且還有許多的優待政策,我家的田稅都打5折呢,向我這樣有技術的士兵,日後也大有機會轉爲槍炮軍官……”
正在,聯動各個艙位的機械警鈴鐺鐺的響了起來,正在吃飯的鄭觀應也明白可能是碰上什麼事情了,而傅山顯然更爲緊張一些,他立刻告訴鄭觀應呆在客艙別走動,他和門口另外一個士兵交換了一下意見,傅山起身跑出去查看情況了。
很快,傅山帶來了消息,說是碰上了英國人巡邏的炮艇,因爲是夜航,這艘馬尾海運7132號商船船速只能保持6-8節的速度,而左後側出現的英國巡邏船的船速至少在10節以上,對方正在加速靠近中。
這實在是個意外事件,這時代夜間航行中的可視距離絕對不超過1公里,能在航道上撞上英國人的巡邏船,絕對是一件小概率事件,不過今天的月光十分明亮,這顯然是幫了英國人一個大忙。
今天負責巡邏的是英國遠東艦隊的一艘新式小炮艇“海蛇”號,從兩年前遠東海上局面變得複雜開始,英國人就開始對遠東艦隊進行了大規模的換裝,這也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情,在1879年之前,遠東艦隊的鐵甲艦都是10年前的產品。
就是作爲旗艦的6000噸鐵甲艦“鐵公爵”號也是老式的船旁炮位的鐵甲艦,這可與大英帝國世界第一海上帝國的名頭頗有些背離,所以從1881年開始,大批新式戰艦被編入遠東艦隊,以應對遠東交戰方越來越先進的艦隊。
這這種“海蛇”級的近海炮艇正是爲了港口巡邏和防禦特別定製的新式戰艦,1寸的鍛鐵裝甲在保證船體堅固的情況下,600噸的船體獲得了極大的推動力,最大航速可以達到16節以上,裝備了2個18寸的魚雷發射管和2門120mm口徑的速射炮,完全能適應近海防禦的作戰需求。
“海蛇”號的艦橋上,戰艦指揮官米歇爾少校正端着咖啡杯非常悠閒的品嚐着,對於這非常意外發現的夜間航船,他也是十分驚訝,畢竟這一代已經是靠近大陸架了,若非經驗非常豐富,一般是不會選擇夜間航行的。
而現在從夜間巡邏的主要任務,其實並不是護衛香港島的安全,而是攔截那些試圖逃避繳納關稅的各國貨船,畢竟號稱自由港的香港,那也只對英國商船免稅,不少其他國家的商船在當地交易後,故意在夜間起航以躲避英國官員收稅。
而現在看到對面的那艘商船,很顯然可能是屬於這一類的對象,而事實上,這類對象對於他這個指揮官而言,完完全全是一條大肥羊,把船押回港口,那是白癡才幹的事情,獲得利益的也是港口裡那幫蠢豬一樣的收稅員。
他現在正在考慮的是,待會兒這艘商船能提供給自己什麼好處,多少好處的問題!待會兒由士兵直接上船檢查,發現貨物後就以要拖回港口覈驗爲理由,押送對方回港口,這樣的話,對方爲了保證正常的運輸,就會很自覺地向自己上供一筆好處!
“約翰中士,讓他們加快船速!”
“是!少校!”炮艇的速度再次加快了,雙方的距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接近中。
從香港到廣州港,相距不過100公里,也就是幾個小時的海程,不過現在臨時冒出來的麻煩事,讓負責指揮的水師千總馮超十分光火,今天這船上除了水手和管駕外,其他可都是水師的官兵,現在後面這英國人過來湊什麼熱鬧那!
不過這商船的速度還真是慢,現在既然給對方發現了,倒也用不着偷偷摸摸了,他立刻下令,“升起水師戰旗,吧船上的照明燈都點起來,掛出訓練的旗語,別理那些英國人的廢話,繼續航行!”
一旁的管駕孫平忽然插嘴說道:“馮千總,這一代的淺灘我很熟悉,要不從淺水區域走,那樣的話,英國人想追也不敢亂開!”
“噢……”馮超哈哈一笑,這倒是打出自己的意料,出發時說這次配的管駕、水手都是跑老了這條線路的能耐人,現在可是派上用處了,“行啊!孫老大,這船往哪裡走,你說了算,我盯着後面的英國人!”
命令立刻被飛快的下達到甲板上,此刻鄭觀應也船艙裡溜出來了,他好奇這看着船上此起彼伏的傳令聲,身手靈活、行動矯健的士兵立刻在甲板上出現了,幾個士兵更是飛快的在船桅杆上呼啦啦升起了大清國的三角龍旗!而商船則微微偏轉了方向靠向了遠處漆黑的大陸架。
緊隨後方的英國炮艇上,負責瞭望哨的軍官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前方的那艘商船忽然間掛出了清國艦隊的黃龍旗,還掛出的標準的旗語,說是在進行訓練,更討厭的是,竟然直接駛向了淺水灘……
“什麼?對方掛出了清國水師的旗幟?”米歇爾少校皺着眉頭問着來報告的軍官,“你確認對面的旗幟和旗語了嘛?”
“確認,少校!”
“混蛋!”米歇爾顯然對於自己預想中的外快被攪了十分不爽,“下令靠上去,向他們發信號,我們有權檢查進入香港領海的任何船隻!”
“明白了,少校!”
站在艦橋內的米歇爾少校拿着望遠鏡看着遠處大海上的一處燈火,相隔不過兩公里的距離,好在今天的月光明亮,倒是看得清楚,此刻對方顯然毫無停船受檢的覺悟,這讓他十分惱火……這些中國人太狂妄了,竟然在香港海域不聽英國戰艦的指揮!
很快,瞭望哨的軍官也帶來了消息,對方顯然完全無視了自己這邊發出的信號,而是非常堅定的保持向着廣州的航向,不過作爲一名優秀的海軍巡邏艇指揮官,米歇爾少校也明白,在這大陸架位置航行,自己絕對不可能跑出16節的船速,否則很容易擱淺或者撞進礁石淺灘。
“少校,要不我們開炮打沉這艘可惡的清國訓練船!”一旁的軍官大聲的建議道。
“笨蛋,在完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擊沉對方的訓練船,你那是挑起雙方的戰爭嘛!當然,大英帝國肯定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讓清國抓住把柄,但是我們這些惹禍精的前途可就這麼一次性玩完了!”
“……”
“維持10節航速,追到廣州港也要把這些傢伙追上,讓他們的長官爲他們的傲慢付出代價!”米歇爾大聲吼道,巡邏艇迅速的僅僅跟隨在後面,雙方原本距離就不遠,此時也越靠越近了,已經拉近到了千米左右的距離。
前面商船上的馮超顯然也是火氣不小,這英國人還真是陰魂不散,不過對於對方駕船的能耐也是頗爲佩服,追到這淺水灘竟然一點沒有猶豫,很顯然,沒有幾把刷子,可不敢這麼樣子就追進來的。
他看了看旁邊的孫平,嘿嘿一笑,“孫老大,後面的英國人可是要攆上啦了,你還有什麼招,趕快使吧!”
孫平是個四十來歲廣東漢子,加入馬尾海運也有一年多了,往年都是跟着洋船跑了快20年這邊海運了,對這邊的地理那是瞭如指掌,他拿起望遠鏡看了看四周的狀況,今天月光不錯,可惜……能看到的距離也有限的很。
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在月光的餘輝下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他一指右前方,“右轉舵30度,朝着那邊黑影過去!”
此刻後面的英國巡邏船已經拉近距離到七八百米了,也就約莫20分鐘就會給攆上了,不過這話一出,把馮超給嚇了一條,黑夜中不可辨的位置就是大陸架方向,陸地是不會反射月光的,所以漆黑不可見,往那方向開,確實可以拉開距離,不過更要命的是,擱淺、觸角的機率那是更大!
“孫老大,你考慮清楚了沒!那邊大有可能觸礁啊!”
“馮千總,你放心,我心裡有譜,英國佬,我估計再借給他幾個膽子,也未必敢追進來!”孫平信心滿滿的說道,這倒是讓馮超放心了一點點!
眼看就要追上前面清國的商船、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的米歇爾鬱悶的看到對方不要命的往黑漆漆的大陸架海岸線衝去,心底還真是那個鬱悶,這些中國人還真是不要命啊,難道對方船上有什麼不能讓自己檢查的東西?他腦子一轉,立刻意識到一些什麼,不過卻是絲毫沒有依據猜測而已……
爲了這一個猜測,要不要冒險呢?這問題讓他十分的糾結,大副已經先說話了,“少校,那邊是大陸架的淺灘地區,就是白天,也是戰艦和大商船的禁區,我們不能在黑夜去冒那個險!”
這道理他豈會不知,但是讓他就此放棄,這大英帝國海軍的面子還真是放不下,尤其是對方完全無視自己命令的情況下,那可是明明白白的挑釁!不行,絕對不可以這麼樣放過這也可惡的中國人!
他轉頭問船上的大副,“傑克,我們從外海跟蹤,應該不會讓他們溜走吧?”
“很難說啊,拉開距離後,對方很可能停在原地,然後選擇其他航線,繞開我們的視野!完全可能跑到外海去,在繞道回廣州,沒辦法監控的!”
“……”
馮超在船隻駛入更顯黑暗的近海時,他的心可就懸了起來,這次任務的重要性,他自然是十分了解,他都做過最壞的打算了,一旦船隻出事,立刻讓手下先吧鄭大人轉移上岸,自己在這邊和英國人周旋,把命配上也不能辜負了參將對自己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