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濱海、阿穆爾行省,布里亞特人的地位十分低下,這裡,給俄羅斯帝國當槍使喚的哥薩克人地位不低,尤其是哥薩克貴族,享有沙皇給予特別優待,而布里亞特人顯然還不如農奴出身的斯拉夫人,所以,他到了這裡,其實探查消息的途徑也十分匱乏,畢竟布里亞特人對於俄國人來說,也是不最難以信任的蒙古人,戰事打響後不過是炮灰角色。
在一週前的月初,俄國人確實來招募過大批布里亞特人去港口乾活,而乾的活恰恰與作戰有關,當時候,這些被招募的苦力都被派遣去從一些俄國商船上吊運巨大的木箱子,而箱子裡的東西,他恰巧在運上小型魚雷艇時他看到了,正是高斌畫出來模樣的水雷。
高斌立刻趕到海參威電報局,使用暗語向情報司駐紮大阪的商行拍發了一份電報,而電報在當天中午就已經經過一系列電報局轉發後,送到了釜山港駐紮的聯合艦隊總指揮官呂翰手上。
呂翰自然不會不明白水雷陣的作用,如果俄國人鐵了心不出來決戰,那聯合戰艦進攻一個防守嚴密的軍港,無疑是增加了太多困難,要知道,在這種小型的海灣裡,俄國遠東太平洋第一艦隊擁有的二十餘條魚雷艇將會對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煩,何況還有水雷。
更重要的是,現在俄國人在朝鮮北方海域的挑釁行爲愈演愈烈,而且都是有針對性的攔截中國去圖們江的商隊,好在護航艦隊實力大增,俄國人看到討不了好,一般都是擺開隊形拒絕船隊北上,因此,艦隊的向圖們江的補給效率大大降低。
好在之前對琿春前線的補給已經完成了大半,所以,呂翰在補給問題上也不做強求,他對艦隊作出了以保留實力爲基準的護航任務。這倒是讓俄國人小小的滿足一回虛榮心,中國船隊一般都會在對峙一陣後選擇撤走。
俄羅斯帝國遠東總督官邸,是設立在海參威北碼頭附近的一處歐洲建築,穆拉維約夫中將此刻正在聽取濱海陸軍參謀尤里十分激動的報告。
“總督閣下,通古斯第六步兵團三營對東南邊防的巡查。在三岔河以北地區遭到不明身份敵人的干擾。已經發生了七名士兵重傷的惡**件,敵人很顯然就是中國邊防軍,而他們這麼做的唯一原因,就是阻止我們對三岔河地區進行滲透偵查!”
穆拉維約夫對於這些底層會走路的牲口完全沒有任何的憐憫。構成俄**隊的主體,還是上層貴族軍官團,至於那些放下武器就是廉價勞力、拿起武器就是炮位的士兵,完全不在這位有着尊貴姓氏的貴族中將眼裡。
他看了看自己十分信任的尤里參謀,“通古斯第三營有沒有越界……就是和清國人那時候訂立的界碑?你要知道。六國調查團正在調查帝國與中國的外事糾紛,這時候,我可不想惹麻煩!彼得堡至今沒有做出是否與中國開展的決定……這讓我們十分的被動!”
“越界?肯定是越界了啦,這些通古斯野人哪有邊境的觀念!閣下,是不是應該向波特金公爵進言,請他向沙皇陛下稟明遠東情況,我們參謀部從中國人那裡聽到一些不確切、但十分驚人的消息,據說在山那邊中國人的營地裡,駐紮着數量驚人的軍隊……而之前海軍在朝鮮海岸攔截過中國補給船隊。也是一個證據,”尤里參謀緊皺着眉頭,十分擔心的看着自己的頂頭上司。
穆拉維約夫中將考慮了片刻,顯然也認同自己手下參謀的意見,“尤里。你立刻草擬電報,就說遠東中國有主動進攻濱海行省的意圖……你看中國人會在什麼時候發起進攻?不過,我認爲中國人不會愚蠢到以陸軍來進攻我們精心打造的海參威要塞吧,這樣的戰略。實在是難以恭維!”
尤里走到旁邊牆壁上掛着的大幅濱海地圖前面,“中將閣下。在總兵力上,我考察過以往中國駐防吉林的軍隊,我們濱海行省和阿穆爾行省的軍隊應該不會少於他們,而且他們剛剛經過內戰,很難想象,他們能立刻發起攻勢,所以,我認爲中國人肯定需要獲得英國、或者是德國人的支持後,纔會發起進攻!”
穆拉維約夫中將坐在柔軟的皮沙發上摸了摸額頭,對於即將來臨、可能會是大規模的戰爭,說實話,他這個遠東總督遠沒有做好準備,這兩年間,雖然海參威要塞的修建從未停止過,但是,戰略物資、甚至是基本的糧食儲備都因爲濱海農業的落後,以至於遲遲無法備足,更別提要從遙遠德國西海岸運過來的彈藥!
“立刻向彼得堡提交報告……通知拉扎列夫少將,海軍那邊沒有彼得堡的命令之前,除非中國主動挑起戰爭,否則不得炮擊中國船隊!我們還需要準備戰爭的時候,而不是毫無準備的投入到這場戰爭!”穆拉維約夫中將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的下達着命令。
濱海行省陸地和海上,雙方都在進行着各種細無聲的較量,這顯然是一場拼鬥志、拼耐力的戰爭,雙方都在積蓄力量,等待時機,準備給予對方一個致命打擊。
但是,這場戰爭的策劃者、始作俑者秦鎧秦大總督,現在卻在北京的軍政部內急着處理一樁與現在局勢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
軍政部的議事廳內,周瑞東正在叮囑一幫年輕軍官,而秦鎧此刻正在和現在早已成爲遠東醫學界泰斗級人物的戴維醫生神色古怪的低聲討論着什麼。
“戴維醫生,你確認已經沒有治療的可能性了嘛?”
“是的,秦大人,從西方醫學的角度來看,病人胸口和腹部已經嚴重感染,並且有積水的情況出現,我已經盡我所能進行了兩次手術排除他體內的積水,但是,以目前病情惡化程度,再次腹部積水後,除了您在施展神器的東方醫術外,恐怕沒有任何辦法能讓他恢復清醒了!”
秦鎧搖搖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琢磨了好一會兒,這才拍拍戴維醫生的肩膀,“戴維,這北京城內有不少前清政府的皇家醫生,一會兒你去鄭觀應,他會安排由這些中醫和你一起接手救治,全力保證他再活幾天吧……這一點很重要!”
戴維自然明白秦鎧的意思,他點點頭轉身出去,秦鎧和戴維醫生說的自然是在紫禁城內躺了快半年、不死不活的光緒皇帝,隨着聯合政府內閣對權力的重新分配後,作爲激進改革中的遺留物,這位大清政府末代皇帝很快就失去了他繼續存在的價值。
君主立憲體制下,皇帝即便是一個招牌,不過,沿用這數百年滿清的招牌,肯定不是秦鎧願意的,更大程度上是爲了平穩過渡的需求,小皇帝在北京內亂中受傷頗重,戴維醫生也是全力搶救,這才勉強維持着這位末代皇帝的性命。
不過,小皇帝現在死了,多少有些不合時宜,對俄國的戰事迫在眉睫,和德國人那邊的談判已經進入收尾階段,而在自己的計劃中,英國人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到時候,爲了確保英國在奧斯曼土耳其的勢力範圍,確保將俄國人封鎖在黑海之內,他們很快就會來找自己談判一些新的議題。
事實上,英國人對於俄羅斯帝國威脅的敵視程度遠超其他歐洲國家,數次俄土戰爭的結局中,無一例外都顯露着英國人制衡地中海的目的,尤其是蘇伊士運河通航後,地中海已經成爲了歐洲進入亞洲的關鍵通道,英國人更加不會允許俄國人插地中海,所以,俄國謀求一切在巴爾幹半島的權力,最終都會遭到英國的強力阻擊。
而迫在眉睫要考慮的是,秦鎧自己主張的取消君主立憲的做法,是否會得到各地實際的掌權者的同意,畢竟現在新政府實際的權力中心,所謂的“內閣”在這件事情上,還沒有進行過磋商,畢竟這國家體制的確認,當初也是由內閣通過的!
他轉身走到正廳,這裡聚集的一羣年輕軍官立刻都起身敬禮,秦鎧微笑着看着這批肩負建國重任的新軍軍官們,今天能夠進入這裡議事的,那都是一鎮體系內最核心的軍官,周瑞東正在安排軍事上的一些必要部署,不管憲政如何折騰,這國家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夠亂的。
秦鎧對於周瑞東安排的這些事務自然無需再操心了,他和軍官們熟稔的打着招呼,走出了議事廳,旁邊洪海早就跟上來了。
“大人,兩廣總督府來電,何掌櫃、徐國方、徐建寅他們一行人已經出發了,坐的英國輪船轉道天津,大概8號能到,歐陽慶那邊安排好了,到時候安排在金頂山的兵站那邊休息,確保安全。”
秦鎧點點頭,叮囑了一句,“讓歐陽慶注意保密,這是我們內部的重要會議,不要讓外人知道,多了閒話……對了,洪海,宮裡的那位不行了,讓巡捕局注意下北京的狀況,這時代,免不得有些老古董會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