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廷樞和徐潤兩人立刻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從早晨式開始申購廣東鐵路公司股票,到現在不迂短短一個小時,受理的大單子接近5筆,最小的一筆是申購8萬兩白銀,最大的一筆是50萬兩白銀,光是這十幾筆申購款,就足夠募集200多萬兩銀子。
這可是總募集金額的一半多了,按理說,這應該是好事,但是事情發生得太順利,反而讓這唐廷樞和徐潤感到有些不安··…··
這次的申購,其實他們兩人在上海奔走幾個月的時間,已經把200多萬的額度推銷出去了,這纔有把握正是開盤進行申購,否則這第一炮就沒打響,那丟人可丟大了!沒想到的是,這會兒冒出來這麼些大買家··…··
這時候聶緝笑容滿面的進來,笑嘻嘻的跟這兩個大掌櫃說道;“唐掌櫃、徐掌櫃,,這次的情況可是一片大好,看來前番你們做的那個······廣告······對廣告,效果非常不錯啊老夫倒是大開眼界了一回!都說秦總督是點金手,兩位這手段果然不凡!”
這聶緝已經sī下談過了17萬兩一共|.的股票·今天看到這情形,早就偷笑了好幾回了,照着這個情形,就是自己拿了股票立刻轉手,那起碼也能賺個幾成······不過,這種傻事他纔不幹,現在這情形,說明這上海灘有錢的主可都給這位秦總督的那個神馬廣告調動起來了。
他在上海灘做道臺的時間不長,不迂,這可不代表他不瞭解上海灘的情況,這次以5成的股份和唐廷樞換取這廣州鐵路股票的發行權,絕對是他這些年來最明智的舉動,非但成功的向風頭正健的南洋大臣秦鎧示好,而且還得到了確確實實的好處。
而且,因爲他這個特殊的位置,官場上、洋行裡·就是東山席家,無錫張家、山西票號的合盛元、日升昌可都sī下來拜會過自己了,這其中少不得撈了不少好處!不過·今天一開市的情形,還是讓他吃驚不小,所以也跑來找唐廷樞、徐潤聽聽口風。
唐延樞聽到聶緝的話,自然也不會全盤托出·笑着說道;“聶大人,咱們都是替秦總督辦差,自然要盡心盡力,這邊上海股票平準公司的事務,您儘可放心,只是煩勞您給在多派些個衙役來,我琢磨着,今天這事情估計要忙乎個幾天!”
聶緝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得,這可關係到他的切身利益·又聊了幾句,也就出門去讓人再調衙役過來,看着自己的銀子那纔是最重要的正事!
唐廷樞拿着現在完成申購的名單仔細研究,這些申購人的名字都不熟悉,這就很不正常·他和徐潤在上海灘也算是標準的地頭蛇,這邊那家有多大實力,多少都有個耳聞,外面碰個面、見個人什麼的,只要對方是自報姓氏,那可多少能琢磨出些許來歷。
但是,現在這份名單上的這些人,他完全都捉mō不出可能的淵源·可以很肯定的說·這些人應該都是某些大戶家派出來的馬甲,問題是·前期有意向的人家,他和徐潤可都去拜訪過了,這現在冒出來的這些,那就大有問題!
“潤立,我看這件事情不簡單,這後面有些問題啊······”
“我也覺得有問題,不迂現在可來不及調查啊,這些申購的人,我剛纔已經託了人去查了,是衙門裡的陳德,不過他也直言,這一時半會兒可能很難有結果,避事情太突然了,都沒地方落手!”徐潤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
兩人嘀嘀咕咕商議了足足有十分鐘,終於有了一些眉目,這事情非同小可,他們考慮了兩個方案,唐廷樞從後門匆匆離開,而徐潤則留在股票平準公司繼續注意這裡的局面。
此時,距離上海股票平準公司兩裡地外的老西街藝椿茶樓的雅座內,一個顴骨突起、帶着瓜皮帽、衣衫精緻的小老頭正在和三四個洋人品茶聊天,而在樓下,不時有人匆匆而來,交給底樓幾個大漢一份東西。
大漢顯然不是管這事的,會立刻帶人進入後院,那裡另有人會覈驗這些票據,若是唐廷樞、徐潤在現場,他們一定會認出來,這些被收集起來的票據正是廣州鐵路公司的申購契約,而那些拿着票據來的人在匆匆交付後,便匆匆消失在門外。
而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拿着算盤噼噼啪啪計算一通後,便會匆匆趕到樓上雅座把最新的消息報告給那個高顴骨的小老頭,小老頭總是笑眯眯的聽迂後,把人打發下去繼續工作,而他則很仔細的把消息在回味一遍,繼續和幾個洋人聊天。
到了下午時分,累積到小老頭手裡的申購票據已經達到了驚人的數目,這讓他十分的淡定,讓人整理和統計完畢後,笑眯眯的交給了對面坐着的幾個西洋人。
幾個西洋人匆匆清點了數額後,對於第一天的收穫非常滿意,其中一個裝束筆tǐng中年男子,顯然是這幾個洋人中的首領,拿出一份票據填寫後遞給高顴骨小老頭,“席買辦,這件事情還要請你繼續努力,這次我們投入的資金絕對足夠,只要計劃能實現,我還能繼續追加資金,但是保密是第一位的要求!”
這被稱爲席買辦的高顴昝老者顯然不是匯豐銀行的大買辦席正甫,不過確實與席正甫有着直接的關係,他是席正甫的堂兄席正林,在上海灘的洋行裡那也是有着巨大影響力的買辦,他們洞庭東山幫的買辦,控制着六成外資銀行對華商的借貸o
而他對於接的這項活計,其實也並不是十分清楚,對面坐着品茶的,是來自多個西洋銀行的重要客人,這個中年男子叫馬克託姆,是法蘭西銀行上海銀行的大班,而其他幾位,都是來自匯豐、利生、德華銀行的大投資客。
這次由馬克託姆出面讓他們席家來處置這件事情,而且給了不小的好處,席正甫雖然不清楚,爲什麼這些西洋人突然看中了廣州鐵路公司·不過······目前他對於一直來與自己頗有些嫌隙的南洋體系並無好感,而與他交好的盛宣懷也暗示●消息,這讓他確定了席家的態度。
今天的活幹完了,席正林看了看對面幾個十分滿意的西洋人,並不怎麼明白,這些洋鬼子把這麼一大筆錢投入到廣東鐵路公司·難道是腦子秀逗了,就算是那秦鎧秦總督是外面傳說的點金手,那要收回這麼一大筆銀子,只要也要十來二十年吧。
當然,靠股票投機是例外的,不過,現在上海灘股票的價格,招商輪船局的股票都跌的找不到北了,這廣東鐵路公司的股票·他們席家其實都一致不怎麼看好,可能會有些利潤,不過肯定不如現在放貸來錢快。
不過結束前,他還是順口問了句,“馬克託姆先生·能大致透lù下,你們大致需要完成申購的額度,我好安排人手!”
馬克託姆也是很意外這席正林的問題·他琢磨了一下,也就稍微透了透一個數字第一期是至少萬兩,如果有可能讓廣東鐵路公司增加發行量的話,他們可以提供翻一倍的資金,他們甚至有足夠的資金完成對新鐵路公司的控股·這消息顯然讓席正林多了個心思·不過他也是不動聲sè的應下了西洋人的要求。
唐延樞拍發到兩廣總督衙門的電報,是在當日下午送到暫署理衙門事務的趙烈文手上‘他雖有鬼才,但對這招股募集資金的事情卻是一竅不通,不迂細看唐廷樞、徐潤根據時下情況開列的兩個方案,卻是立刻琢磨出一些苗頭來。
他立刻想起來一個人,讓人找來新任的廣東鹽運司副使鄭觀應,鄭觀應上回身陷和洋人的債務糾紛,秦鎧派人到香港大打出手,回來之後,休養了一陣便被秦銷保舉爲鹽運司的頭頭,在大清外官的行列中,這可是一個超級肥差。
不過秦鎧這時候已經路跑跑了,廣州大小事務,都由首席幕僚趙烈文在幫着處置,他也沒機會去表忠心,鄭觀應驚訝之餘,辦事上更是兢兢業業,這自然引起了趙烈文的注意·細細瞭解之下,對於秦鎧的眼光也是讚歎不已。
要知道,當初派人去搶鄭觀應無疑是一個膽大妄爲的舉動,雖然唐紹儀和海軍都做了大量手腳,英國人最後也算是擺平了,不過,雙方關係的緊張在所難免了,所以,趙烈文其實並不十分贊同秦鎧的處置,畢竟除了大動干戈外,並非沒有其他法子······
現在,上海那邊有事情了,廣州精於商業的人才,還真不多,這鄭觀應卻是其中的翹楚,正好叫束一起商議。
很快,鄭觀應就在衙門裡看到了來自上海的電報,這興辦鐵路之時,他早就知曉了,當日間,他也琢磨過這事,但是一想到這麼巨大的資金投入,也感到壓力巨大,後來在《福建新報廣告,這才知道秦總督竟然用了這等妙法,自然也是佩服的緊。
沒想到的是,據說募集資金困難的上海灘,這次盡然也變臉了,按照唐廷樞電報的意思,募集一倍的資金可都是壓力不大的,所以和徐潤一起,提出了兩個方案,一是增發股票,將要發行的股票數量翻倍,這自然就解決了問題,而且能一次xìng募集大筆資金。
這其中的好處,自然是不言自明,原本廣州向西修到羅定州、向東修到惠州的鐵路,避下子以一直向西修到雷州、向東修到潮州府了,這弊端嘛,也是比較明顯的,最大的一個問題是,以目前廣州鐵路公司的招股書來看,秦總督的控股將會降低到左右。
而另外一個方案,則提出對申購的對象進行調查,除了那些已經談妥的大家族投資,唐廷樞和徐潤建議甄別投資對象,給予不同的申購權限。
這樣處置的結果無疑是最保守,而且在申購兌現的甄別上,顯然是個耗時耗力的活,要做好,實在是一場大行動,但是,這個方案也是最穩妥的。
“鄭大人,你有什麼建議嘛?”
鄭觀應仔細研究了一番之後,他提出了一個觀點,“趙大人,總督大人公開說過,這廣州鐵路公司經營中,秦大人作爲第一大股東,承諾20年內不從中獲利,由此,我想總督大人要的只是這鐵路的控制權,所以上海的招股,首要的就是這點!”
趙烈文聽了也是點頭認同他的判斷,鄭觀應翻來覆去看了看唐廷樞的第二方案,方案中保留那些實現談妥的大商戶的申購,他也深以爲然,這些人說起來纔是日後對南洋體系的最大支持,不過他提出,只需制定規則,按照申購餘額進行分配即可·根本無需特別分配。
這個觀點也被趙烈文采納,他立刻擬發電報給唐廷樞,把他們的觀點轉述給對方,趙烈文之強調了一點·必須保持對鐵路公使的控制權,至於是採用鄭觀應的辦法,還是採用原來的辦法,這點上並不重要。
2月||日,經過了數天的申購,這場席捲上海灘的風潮終於落下了帷幕,唐廷樞、徐潤兩個笑眯眯的收到了申購金額爲710萬兩,刨除事先已經談妥的19家大商戶申購的210萬兩白銀,剩餘的額度,按照所有申購單的分攤予以申購。
2月17日,所有的申購款已經全部被收繳存入了阜康銀號,這次的融資可謂是十分完美,到目前爲止,徐潤也沒打聽出這次出狀況的原因,不過事情辦妥了,這倒顯得並不太重要,事實上,這爲日後鐵路控制權之爭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隱患,只是現在未出現強有力的對手。
而在菲律賓聖克萊門特要塞內,西班牙守備軍指揮官是希爾中尉,此刻正在爲不斷傳來的壞消息大發雷霆!在過去的一週內,聖克萊門特外圍的幾十家種植園遭到了毀滅xìng的打擊,除了少數西班牙農場主逃脫外,絕大多數農場主最終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