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門已經設置了防區,但其實要讓這麼龐大的一支軍隊駐紮下來,也實在有些困難,不過,周瑞東可不是這麼想的,進城來,自然不是爲了駐防,咱是來打仗的!
不過,剛進城,歐陽慶就來找他了,一見面,兩個老同學自然都是分外親熱,周瑞東看這老同學怎麼一個多月沒見,就變得黑黑瘦瘦的啦,非常難得的調侃道:“歐陽,你在北京城裡,怎麼越養越瘦啦,難道教官沒批給你伙食費?”
“瑞東,看起來你倒是一路順風啊,我可是給這北京城的局面搞得整天頭暈腦脹的,這裡整就一個垃圾桶,怪不得咱國家都整治不好!”歐陽慶發了兩句牢騷,立刻轉入正題“這檔子事情就不提了,還好你現在就進城了,在晚一天,我看局面就有些不好收拾了!”
周瑞東一聽,也是神色一肅,立刻拉着歐陽慶來到屋內“我剛聽樑剛說了,禁軍正在內訌呢,不過聽說小皇帝那邊的兵馬不多啊!”
“是啊,而且戰鬥力也太糟糕”歐陽慶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來“這是從宮裡傳出來的消息,小皇帝的武裝已經被慈禧全部羈押了,現在小皇帝已經被控制了!”
周瑞東聽到這裡,已經皺起了眉頭,在與秦鎧的作戰規劃中,能夠迅速攻佔紫禁城這是作戰計劃中相當重要的一個設想。一個個消滅外圍這些亂七八糟的八旗軍,他們不是沒想過,但是,這些滿人救濟營雖然沒啥戰鬥力,但是人多啊。
但是,其中也有個很大的要點,那就是儘量要在這八旗軍中製造矛盾,現在看起來,這矛盾製造的還不夠大,很顯然。後黨勢力還是極爲龐大的,而帝黨這邊雖然拼了全力,可惜未能撼動慈禧這老女人的地位。
他接過那張折得有些鄒巴巴的紙頭,看了兩眼,擡頭問道:“歐陽,這些消息,你都是從哪裡搞到的?還有啊,聽說醇親王失蹤了。你可有消息!”
歐陽慶呵呵一笑“我自然有可靠的途徑,不過僅僅是獲取消息而已,你可別打着做內應的念頭……醇親王嘛,我想他很快就會聯絡我的,他那邊看家的玩意拿出來沒派上用處。估摸着這會兒在那個角落裡擦汗呢!”
周瑞東點點頭,這幾個首腦,他自然是十分關注的,這次大軍不惜萬里奔襲,可不是來京城裡打醬油的。教官要上位,那這些礙手礙腳的傢伙自然是越少越好!
“歐陽,陳冬的七鎮現在在什麼位置,你可有消息?那傢伙跑出去就跟脫了繮似的,原本按照計劃,他應該相機攻佔安定門的。現在怎麼就沒了消息!”
說道這事情,歐陽慶也撓頭“七鎮我這裡也沒消息,肯定沒進城,也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我想肯定就在周圍那裡貓着呢,據我估計,與納同攻佔安定門可能有直接關係。陳冬怕是在搞什麼貓膩!”
兩人還在說這七鎮的事情,這時候門外傳來馬蹄之聲,片刻之後,歐陽慶就看到親兵帶着四五個漢子進來,看那穿着,應該是一鎮派出去的斥候,幾個斥候都是一臉的疲憊,看得出在外面定然是奔波了一天。
周瑞東看到這幾個漢子,也是難得的露出了笑意“馬澤,你們總算回來了,情況怎麼樣?”回頭又跟歐陽慶介紹道:“歐陽,這是我手下的得力參謀馬澤!馬澤,這就是我跟你提到過的情報司歐陽大人!”
領頭的漢子剛接過親兵倒上的熱茶,聽到周瑞東介紹,忙起身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手上拿的茶碗晃盪了一下,潑出來不少,他又忙不迭的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這才放下茶碗“大人,老山、金頂山、門頭溝那邊的地形都看過了,我有個設想!”
說道這裡,馬澤已經來到那張簡陋的木桌前,一張地圖早就撲在那裡了,他拿起旁邊的鉛筆,在地圖上從阜成門畫了一個箭頭“大人,老劉他們去觀測過阜成門的戰事,防守的兵馬肯定熬不過明天……所以,今天他們必然要突圍,我以爲,他們不外乎兩個戰術,一是拼死一搏,反擊皇城,不過這種可能極低,畢竟他們戰鬥力相比內城防衛的禁軍並無優勢!
“第二個呢?”周瑞東立刻打斷了他的分析,在他看來,這個戰術的概率也是可以忽略的,畢竟戰鬥力的對立擺在那裡了。
“第二嘛,自然是保存實力,走玉淵潭方向去老山、石景山方向,不過我這裡有個擔心,阜成門到石景山可有近十五六里路,以咱們一鎮的實力,可以輕而易舉的達成這機動,但是這些個八旗老爺兵,若後後面有追兵,是不是這局面會很有價值!”
馬澤的分析確實十分到位,周瑞東也點點頭“馬澤,若是這樣,你看過地形了,準備從那裡着手,這一路上可沒什麼地勢可用的!”
馬澤拿起筆在老山東面一點的位置畫了個圈“地勢確實沒有,不過北京這大半月的大雪給了我們一個機會,這裡南面是通往玉淵潭的一條小河,誰不算深,但是這季節足夠阻礙軍隊行動,北面是大片的荒原,這些天的大雪下來,絕對難以通行,而正中是官道,雖然泥濘,不過尚可通過!”
聽到馬澤的分析,周瑞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他坐在着考慮了片刻,轉頭跟歐陽慶說道:“歐陽,我要的消息你幫我留意……若是有難處,我來處理!”
歐陽慶自然知道周瑞東要那些消息,認真的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他也是考慮過很久。到底採用什麼辦法來解決,他也是早就有了方案,不過卻一直舉棋不定,畢竟那種事情牽扯太大,是不是該做,他並沒有十足把握,而周瑞東顯然也有他一樣的心思。
想到這裡,歐陽慶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帶上皮帽子匆匆離去,而周瑞東立刻召集軍官。第一個命令就是給樑剛的“樑剛,給你兩個營,堅守到我們出擊回來……這邊的局面,你自行掌控,可以適當出擊,但是,這右安門你可給我守牢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樑剛立刻出列接令。他又追問了一句“大人,適當出擊,有沒有具體的限制?”
“先考慮城門守好!若是你能直接打進紫禁城,那我也沒意見!”周瑞東哼了一聲也不再跟這貨多扯皮。
“呂勇!”
“到!”
“你們營立刻跟隨馬參謀出發,到達位置後立刻開始佈置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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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戰一天。塔爾岱、傅爾登、隆正三人灰頭土臉的聚集在一起,雙方湊齊來的近萬兵馬,一日之間,死在戰場上的超過3000人,而重傷的也有近兩千。這些傷兵只能就地遣散,說白了就是自生自滅了,手頭能掌握的兵力尚有六千餘,不過與這包圍的禁軍相比,那差距就大了點。
雖然不清楚外圍禁軍有多少,不過。兩萬多那是鐵定有的,三人傍晚時分已經商議好夜裡突圍,不過現在三人的沮喪已經是掛在臉上了,起兵之初可沒料到3天就兵敗,三個人不禁暗中咒罵一番,不是說還有援軍嘛……爲何至今沒看到影子。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事情的時候,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向西過石景山進入山區。想辦法先捱過現在的局面,就是這時候,門外有親兵奔進來,大聲報告:“大人,西直門那邊的兵馬又壓上來了!”
這消息無疑是雪上加霜,他們正琢磨着趁夜突圍,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打算夜裡休整,準備挑燈夜戰呢。
塔爾岱咬牙切齒的咒罵了那個混蛋納同一番,然後看了看傅爾登和隆正,忽然開口問道:“兩位大人,你們看這局面如何是好?”
這兩人一聽塔爾岱的口氣,也琢磨出些許意味,現在這情況,除非有人去扛着納同的那邊的進攻,否則都可能跑不了,不過,誰殿後,誰可就倒了大黴啦,他們三個手上都有兵有將的,誰肯這麼着去送死,都默不作聲。
而現在堵在陣地上的是隆正的兩個營,他也不買賬,要求把人撤下來,最後三個人扯皮了好一會兒,才同意各自派一營兵馬去增援,而隆正則撤下一營人,等打退了納同的進攻後就連夜從北面的空擋突圍。
這時代的野戰其實善法可陳,雙方沒有足夠的照明措施,夜間的指揮又是大成問題,激戰了兩個時辰,雙方各又損失後,總算消停了一陣,不過北面納同的大營裡還是燈火通明,看起來似乎還沒有休息的意思。
抓住這一空檔,塔爾岱立刻揮師向南越過偷偷鋪設好的浮橋過了護城河,這一過河,幾千兵馬立刻有得脫昇天的感覺,儘管一天戰事下來,也沒個好吃喝,但是死裡逃生的感覺讓他們立刻飛奔起來,沿途看到村莊,現在也顧不得什麼,亂兵蜂擁而進,搶了糧食繼續逃竄!
跑出去半個多時辰,納同那邊算是回過神了,也沒料到這塔爾岱滑腳這麼快,連忙調兵追擊,同時飛報還在太平河畔吃夜宵的九門提督措樂鐸,後者一聽也是大急,匆匆聚將調兵追擊。
於是乎,從阜成門內,兵馬蜂擁而出,這大半夜的,也只是大致判斷對手向西逃走,便一路直追下去,這些兵馬聽說敵軍敗逃後的感覺,完全不同於塔爾岱的得脫昇天,這跟在後面可就是檢金子啊,那一個個敗兵的首級,拿到手就是50兩一個,那可都是長了腿的50兩銀錠……
結果,銀子的力量似乎更強大一些,塔爾岱逃出去一個多時辰,就已經聽到後面有追兵的奔跑聲,原本以爲得脫昇天的隊伍立刻就慌亂了起來,這會兒也不知道到底到了什麼位置,反正順着官道一路狂奔下來。
幾千人再次發了瘋似的向前疾奔,結果跑出小半個時辰,前面斥候飛奔過來急報,橫在前面的一座石橋坍塌,雖然只是一條小河道,但是這時節跳下去過河,等上了岸非得凍死不可,而且後面還有大批追兵將至!
這生死關頭,塔爾岱和傅爾登、隆正一商議,也只有一個辦法,原地佈陣準備截擊敵人,然後抓緊搶修石橋……
黑夜之中,在通往石景山的官道上,大批的禁軍向西蜂擁而進,前方早就傳來發現敵蹤的消息,所有人都趕着過去掙功勳和賞金,根本沒人注意到,官道右側白雪皚皚的土坡上,幾百雙眼睛正在觀察着他們。
土坡上,馬澤正拿着望遠鏡觀察這官道上舉着火把快速向前奔進的八旗軍,觀察了好一陣子,他倒是有些意外低聲跟旁邊的呂勇說道:“孃的,今天這波人來的好快啊,我看一個個都跑的跟兔子似的,難道前面有錢讓他們去檢?”
呂勇在雪地裡刨了個坑蹲着,這樣可以禦寒,打起來也算是湊數作散兵坑,當然,這玩意擋子彈的效果估計是沒有的,此刻嘴裡正吊着一支沒點火的香菸過乾癮,聽到馬澤說話,也擡頭看了看遠處影影綽綽通過的隊伍。
“馬大人,我們什麼時候開打?貌似就我們這500號人,有些個少了吧!”
“呂勇,你只管執行命令就是了,對了,小河上的橋你拆乾淨了沒?”馬澤自然沒去理會呂勇的疑問,對於擊潰敵軍,他可是有着充分的信心,那是建立在對敵軍的瞭解上的,這種靠銀子刺激纔打仗的軍隊,根本不配稱之爲軍人。
呂勇顯然很不屑馬澤的問題“馬大人,這你就放心吧,他們還在橋墩子另外一頭埋了1包**,就算是他們想修橋,到時候在給他們來這麼一下子,總可以讓他們一次打的夠!”
這時候,遠處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還有噼噼啪啪的步槍射擊之聲,很顯然,雙方再一次的幹上了,這下子,馬澤也趴下了,這一時半會兒可還沒輪到自己動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