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自持已經在相爺那裡過了明路,她也懶得再裝慈祥的嘴臉,直接派人到漪瀾院裡要擡走桃花的嫁妝。桃花自然是不讓,“奉命行事?奉了誰的命令?這是本小姐的嫁妝,誰都不許動。”直接攔在那個兇嬤嬤的面前。
這個兇嬤嬤生了一雙三角小眼,顴骨很高,瞧着就一臉兇相。桃花認識她,正是姚氏身邊的趙嬤嬤。此刻就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桃花,“三小姐說笑了,老奴自然是奉了夫人和相爺的命令。還望三小姐能識趣些,趕緊把門打開讓咱們擡了東西去交差。”她斜睨着桃花,神情無比傲慢輕蔑,她身板壯碩,更襯得桃花顯得嬌小了,是以絲毫沒把桃花放在眼裡。
“不行,本小姐的東西誰也不許動。”桃花寸步不讓。
“明明是相府的東西,怎麼就成三小姐的了呢?誰不知道這一擡一擡的東西是從相府擡出去的?不過是九王爺接着三小姐的手還回來,怎麼就成三小姐的呢?父母尚在,做子女的怎麼能有私產?”趙嬤嬤雖然嘴上喊着三小姐,神情卻沒有一點恭敬。
桃花纔不管這些呢?到了她手裡的東西,就是她家親親公子都得說些好話才能弄出去,眼前這個噁心巴拉的老女人居然想從她手裡拿東西,簡直是癡心妄想啊!
趙嬤嬤見桃花如此冥頑不靈,臉上的橫肉抖了抖,“既然三小姐不識時務,那就別怪老奴失禮了,給我把三小姐拉開,砸門!”她對着身後跟着一起來的幫手大聲吩咐。
“誰敢!”桃花把臉一虎,俏臉含煞,腰間的鞭子就抽了出來。
想要上前的奴才立刻就頓住了腳步,三小姐鞭子的威力她們可都是見識過的,所以都不由把目光投向趙嬤嬤,詢問她怎麼辦?
趙嬤嬤的臉沉了下來,心罵真是羣無用的東西,“大家可不要被她唬住了,她再能耐也不過是個姑娘家,只有一個人,咱們這麼多人還拿不住她一個嗎?”
府裡關於三小姐的流言她不是沒有聽過,不過她從未當真,只以爲是夫人想要壞了三小姐的名聲故意使人推波助瀾的。一個小丫頭片子,那小腰還沒有她的一條腿粗,就是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去?“趕緊把門砸開!”
其他人有些犯難了,怎麼說三小姐也是主子呀,趙嬤嬤有夫人護着是不怕,可她們這些沒根基的怎麼辦?趙嬤嬤見她們仍是不動,怒了,“磨蹭什麼?這可是夫人的命令,我看你們是想吃板子了。”斜着眼睛威脅。
其他人頭皮一緊,“三小姐,奴才們對不起了。”一咬牙往前衝去,反正她們也是聽命行事,找後賬也找不到她們身後,大不了她們只制住三小姐,不傷她分毫。
趙嬤嬤見狀,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可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七八個人衝上前去,全被桃花一鞭子一個摔了出去,後頭的人見狀紛紛往後退,眼裡帶着驚恐,沒一個人敢上前了。
桃花掐着腰,臉上是濃濃的諷刺,“來呀,我看哪個不怕死的還敢過來?敢肖想本小姐的東西,這就是下場。”她一指地上蠕動着慘叫的人道。
趙嬤嬤的臉色可難看了,她活了半輩子了還從來沒有辦不好的差事,怎麼會甘心在桃花身上栽跟頭?“上,都上,我就不信她有三頭六臂?哪個敢退我立刻回了夫人全家攆出府去。”
後退的奴才對視一眼,不敢再退了,要是全家被攆出府去,還能有活路?遂都硬着頭皮咬着牙朝桃花而來。
趙嬤嬤又得意起來,死丫頭,你能打了一個兩個,五個六個,還能打得了十多人?一會看老孃怎麼收拾你!
想着三小姐悽慘跪在她面前的樣子,趙嬤嬤心中就升起一股興奮,自個擼起袖子揚着把蒲扇般的肉掌獰笑着朝桃花而來,“三小姐,老奴勸你還是乖乖把門打開吧!”準備對桃花下黑手。
來得好!桃花眼睛頓時一亮,如旋風一般到了趙嬤嬤跟前,先是照她臉上啪啪甩了兩巴掌,這兩巴掌桃花用了八成的力氣,趙嬤嬤的臉頓時以肉眼能看清的速度腫了起來,紅得發紫,兩個巴掌印清晰可見。
趙嬤嬤只覺得耳朵一蒙,整個腦袋都像不是她的了。
桃花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然後一擡腳就把趙嬤嬤給踹出去了。衆人都沒反應過來,就見趙嬤嬤那麼一大坨如斷了線的風箏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半天都沒動一下。
衆人臉色大變,一齊朝後退去,“死了,死人了!”不知道誰聲音顫抖着喊了一句,看着桃花就跟看到惡鬼似的,齊刷刷退出老遠。
桃花笑顏如花,慢條斯理地彈彈腳,“還有誰想拿本小姐的?過來,過來呀!”桃花招着小手,可得瑟了。
可迴應她的卻是那些奴才退的更遠了,目光警惕的望着桃花,兩股戰戰,七嘴八舌地求饒,“三小姐啊,不關我們的事啊,是趙嬤嬤讓我們過來的。”
“對對對,都是趙嬤嬤說要抓了三小姐,搶了三小姐的東西的。”
紛紛告起趙嬤嬤的狀來,沒辦法呀,趙嬤嬤雖然可怕,可三小姐更可怕呀!一腳就把人踢死了,她們不想死啊!尤其是之前被鞭子摔出去的那幾個人,心裡無比慶幸,幸虧三小姐沒踢她們,不然她們現在也跟趙嬤嬤一樣的下場。
桃花撇了撇嘴,“本小姐也沒想把你們怎麼樣,你們誰,去瞧瞧那老叟婆怎麼樣了?”
衆人臉色又是一變,死人有什麼好看的?她們膽小,可不敢。
桃花見狀,翻了個白眼,“本小姐有分寸,一腳還不至於把人踢死,快去瞧瞧那個老叟婆怎麼樣了,別惹本小姐生氣啊!”
衆人一聽沒死,頓時鬆了一口氣,相互對視一眼,卻仍在猶豫,沒死怎麼這大半天了也不動一下?三小姐莫不是誑她們?好一會纔有兩個膽子大的婆子慢慢挪到趙嬤嬤跟前,顫抖着手朝她的鼻下探去。
“活,活着,還有鼻息。”其中一人驚呼起來。
真還活着!衆人的臉色這纔好看一些,趙嬤嬤是夫人身邊得用的人,若是趙嬤嬤死在了這裡,三小姐是主子,夫人不會把她怎麼樣,可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可就慘了。還活着就好。
“掐她人中,把她弄醒。”桃花命令道。
那婆子不敢不聽,只好大着膽子用力掐趙嬤嬤的人中,趙嬤嬤果然慢悠悠地醒轉過來,她一瞧有人掐她,頓時大怒,就想擡手給她一巴掌,下一刻卻慘叫起來,“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她的胳膊動一下就鑽心地疼,壓根就擡不起來。不僅胳膊疼,她的全身上下哪都疼,尤其是頭,濛濛的,耳邊好像有無數的聲音。
趙嬤嬤大驚,我這是怎麼了?就聽耳邊響起一道嘲弄的聲音,“本小姐瞧着趙嬤嬤是忘了剛纔發生的事情。”
趙嬤嬤看到冷冷望着她的桃花,瞳孔猛地一縮,驚懼佈滿她的臉,想起來了,她全想起來了,她剛纔是被三小姐一腳踹出去了!飛在半空的時候,她的心臟驟然縮緊,那一刻她真的覺得她就要死了。
“看來趙嬤嬤是想起來了!”桃花拎着鞭子一指趙嬤嬤,“老叟婆,本小姐還以爲你多厲害呢,原來這麼不經打。你不是要搶本小姐的東西嗎?來呀,來呀!”邊說邊走過來。
趙嬤嬤可嚇壞了,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咕嚕爬起來就往外跑,“救命啊,夫人救命啊,三小姐要打殺老奴了。”
跑的那是一個快呀!
跟着趙嬤嬤來的那些人一見連正主都跑了,她們這些小嘍囉還留着幹嗎?互相看了一眼,也腳底開溜了。
瞧着瞬間就清靜了的院子,桃花哼了一聲,還故意對着她們的背影大聲喊:“歡迎你們再來玩,本小姐隨時奉陪。”
也不知是桃花的錯覺還是怎麼了,她就覺得那些遠去的背影跑得更快了,還有人腳下一軟摔個大馬哈,桃花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
笑罷,桃花轉過身,除了大雙小雙興奮地滿臉通紅,其他的奴才全都縮着肩膀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桃花道:“大雙小雙,你倆看家,小姐我心情好,要出去逛逛街。大綠小綠,走吧,小姐我領你們出去玩去。”頓了下把大雙小雙招回來,“這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沾上皮膚就潰爛,這是癢癢粉,這是狂笑粉,你倆拿好,哪個若是敢靠近東西廂房你們就直接用毒藥招呼,死了傷了都算小姐我的。”桃花故意大聲說。
大雙小雙眼中帶着笑意,應道:“三小姐放心,您放心玩去吧,奴婢一定會看好您的東西。”她倆只是略通拳腳功夫,可有了毒藥在手,她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也不管大綠小綠願不願意,桃花直接就領着她倆出門了,她本來想去睿親王府跟她家公子吹噓一下她的豐功偉績的,沒想到剛出了府就遇到了熟人——吳大公子。
“吳大公子,你是來退婚的吧?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實在是我那個假仙二姐姐配不上你。”桃花很嗨皮地蹦過去打招呼。
吳大公子嘴角抽了抽,桃花姑娘你這樣心直口快真的好嗎?在自家大門口就毫不避諱地說自個姐姐的壞話真的沒關係嗎?
原本耷拉着頭的貴叔卻一臉激動地瞧着桃花,笑得一臉褶子,“對對對,宋二小姐才瞧不上我們公子呢,三小姐呀,您覺得我們公子怎麼樣?您別看我們公子眼睛有疾,其實我們公子也是學富五車厲害着呢,下棋難吧?我們公子左手跟右手下得可好了。”他竭力往自家公子臉上貼金。
桃花雖然詫異貴叔對她笑得未免太熱情了點吧,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真的呀?那吳大公子真厲害!”
吳大公子給她的感覺像公子,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無害的樣子,可事實上呢?厲害着呢。她家公子是這樣,那與公子很像的吳大公子肯定也是這樣!
原來桃花三小姐對公子印象這麼好呀!貴叔更激動了,張嘴就道:“那三小姐您嫁給我們公子吧!”
“貴叔!”吳行雲臉一沉,嚴厲喊道,“貴叔休要胡說,莫要壞了桃花姑娘的閨譽。”
桃花一臉詫異,這是什麼意思?宋吳兩家的聯姻,跟她有什麼關係?她還當自己是阿九身邊的丫頭呢,早忘記了自己不僅是桃花,還是宋清幽呢。
貴叔不服氣的嚷嚷,“公子,老奴有說錯嗎?宋二小姐本來就瞧不上您嗎?不然好生的婚約爲何會出那麼多幺蛾子?不是推脫就是替嫁,一點都沒有誠意。同是相府嫡女,老奴覺得桃花三小姐好,不會瞧不起公子您,都是相府小姐,與其娶二小姐,老奴還是覺得娶三小姐好。而且這是相府自個提出來的,現在連庚帖都換了,公子難不成還想再換回去?這事傳出來桃花三小姐還怎麼做人?”
“庚帖都換了?我的?”桃花頓時抓住了關鍵,“這不可能,我的庚帖在公子那裡,相府根本就沒有我的庚帖。”
吳行雲臉上浮現愧疚之色,對着桃花一禮,道:“桃花姑娘,這事是在下對不起姑娘,在下此次登門就是爲了此事,姑娘放心,在下絕不會強逼姑娘的。”
貴叔插話道:“跟公子無關,是老奴瞞着公子換了庚帖的,桃花三小姐要怪就怪老奴吧。”
桃花這回徹底懵了,“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吳行雲深吸一口氣,“桃花姑娘可有空?咱們找個地方在下慢慢給你解釋,你放心,在下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絕不會爲難姑娘的。”
之前貴叔就提議還不如娶了桃花姑娘呢,他沒有同意。倒不是瞧不上她曾是個丫頭,而是想着桃花姑娘那麼善良美好的姑娘,沒必要把她拖到吳家那個大泥潭。
兩天前宋相爺也透露出想用三小姐換下二小姐的意思,他也是拒絕了的。沒想到貴叔卻瞞着他偷偷拿了他的庚帖換了桃花姑娘的庚帖,他一知道就立刻來了相府,希望還能挽回錯誤。
“有空,有空!要不,咱們去睿親王府吧!”桃花連連點頭,急切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她聽着那意思,好像事涉她的庚帖,她的庚帖明明在公子手裡的,正好去問問公子出了什麼問題。
睿親王府!貴叔肩膀一縮,有些擔憂。就聽得他家公子已經道,“好!”
一行人去了睿親王府,阿九接到門上小子稟過來的消息揚了揚眉梢,“小妮子不是在相府玩得風生水起嗎?怎麼有空來看我這個過氣主子?”
桃花離得老遠就聞到一股子酸味,高興地她眉開眼笑加快腳步,“公子您想我了呀!”直直就朝阿九身上撲去。
阿九往邊上一讓,嫌棄地撇嘴,“去,去,誰想你了?臉真大!”
桃花也不生氣,歪着腦袋笑,“公子,我就是知道您想我了,我也可想您了!”那聲音裡的歡喜是吳行雲沒有聽過的,不知爲什麼,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阿九也看到了吳行雲主僕,看向桃花問:“桃花,這是你的朋友嗎?”這男人長得不錯,武功也很好,雖然他斂氣的功夫很好,但阿九還是察覺到了,可惜卻是個瞎子。
桃花忙介紹道:“這就是我跟公子提過的吳家大公子吳行雲,跟相府宋清歡有婚約的那個。”又對着吳行雲道:“這就是我家公子,老厲害了!”一副很自豪的樣子。
吳行雲雖然看不到桃花的樣子,但他的腦海裡卻浮現了一位嬌俏的姑娘巧笑倩兮的模樣,非常清晰。
“草民見過九王爺!”吳行雲跪地行了大禮。
阿九還沒說話呢,桃花就搶先說道:“吳大公子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呀!我們公子不講究這些俗禮,你不用拘謹。”
阿九狠狠地瞪了桃花一眼,這死丫頭,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誰說他不在意俗禮的?本王講究得很!非常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