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是四方樓送來的菜。
酒是司馬澈家的西山天醇。
十來個人圍坐一座,就在這飄香園的後院裡吃起了酒來。
氣氛更顯輕鬆,但大家依舊保持着應有的距離,畢竟這二位是當朝宰相!
官居二品的宰相大人!
按照他們的思維,如同這二位這般身份地位的人,想要大夏任何一個家族覆滅都是一句話的事。
這其實也是事實,只不過當今皇上將他們那巨大的權力給關在了籠子裡罷了。
再加上當今皇上明察秋毫,下面的官員,至少這京都的官員是絕對不敢亂來的。
司馬韜作爲引薦燕熙文和寧玉春的人,他顯得要活絡許多。
“燕相、寧相,這四方樓的味道,想來二位應該很久未曾吃到了,來來來,試試這紅燒獅子頭!”
他用勺子打了兩個紅燒獅子頭放在了燕熙文和寧玉春的盤子裡,又道:“這些年我也走過了大夏的許多地方,要說到吃,還是咱們金陵的味道最爲地道。而金陵的味道依舊以這四方樓爲最佳。”
“不過現在這四方樓遇見了一個對手,不知道你們知道不知道?”
燕熙文和寧玉春前些日子倒是和傅小官在四方樓吃過一次飯了,不過他們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鄉村振興計劃這事,還真沒有怎麼關注長安城裡的那些新鮮事。
寧玉春便看向了司馬韜問了一句:“怎麼?莫非又有某個御廚出來開了酒樓?”
“不是,”司馬韜搖了搖頭,“是從遠東道來的,那酒樓的名字叫醉美海鮮樓!”
“因爲航運順暢航班固定的緣由,也因爲那冷凍技術的進步,遠東道的海鮮我們以前聽都沒有聽說過,但現在無論是觀雲城還是金陵,只要通了航運的大城市,都有海鮮在售賣。”
“這醉美海鮮樓的老闆是個女人,年紀……年紀看起來還不大,也就二三十歲,很漂亮。去歲秋,觀雲城開了第一家海鮮樓,次月,金陵城開了第二家海鮮樓,再次月,聽說長今城也開了一家。”
“太臨城和刺勒川以及西夏自治區遠北道還沒有,因爲不通航運。就在過年前,咱們這同樣不通航運的長安城居然也開了一家。”
“那老闆娘親自坐鎮這長安城,食材全部是從遠東道航運至金陵,再從金陵通過火車運到了長安,裡面的廚子據說也是遠東道的人。”
“他們只做海鮮,蝦呀蟹呀海魚呀,反正品類繁多,那味道……怎麼說呢?頗爲清淡,據說養生。而今可是各地有錢人追捧的玩意兒,隱隱有了超越四方樓的苗頭。”
燕熙文一聽,這是一件好事!
因爲交通的便利,才讓遠東道的海鮮食材進入了尋常人家。
也是因爲交通的便利,纔有了更多的遠東道的商人來到了大夏。
“這麼說來那醉美海鮮樓咱們改天可得去試試,百花齊放嘛,品品遠東道的手藝這也是在解放思想……對了,你說的那位漂亮老闆娘叫什麼名字?”燕熙文問了一句。
司馬韜笑道:“叫愛田美沙,嘖嘖嘖……”他搖了搖頭,“那臉蛋那身段兒……反正我覺得比銀河九天那位櫻木花雨誘惑人太多了!”
汪七月也笑了起來,“你小子,可當心着點,小心你夫人繞不了你!”
這僅僅是席間的一個插曲,只當是司馬韜說來活躍氣氛的一個話題,反倒是寧玉春將這醉美海鮮樓和愛田美沙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裡。
他此刻也沒想太多,僅僅是覺得遠東道的商人在這長安城來立足做生意挺不容易,覺得應該給長安府尹張夢澤提一嘴,讓捕快們注意一點,莫要有潑皮或者某個權貴去欺負了人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寧玉春說到了此行來這飄香園的主題。
“大夏從今年開始,將推行又一項國策,就是鄉村振興計劃,你們若是有關注過大夏週報應該知曉。”
這件事司馬韜等人還真知曉,因爲大夏週報用頭版頭條刊登了這一國策。
作爲商人,他們首先想的就是在這一國策中可能蘊含的商機。
但寧玉春不是來向他們透露商機的,“這之前你們也都知道,我一直在京西南道任道臺,熙文也一直在江南西道,此後才調去了太臨城。”
“大夏建國這麼多年以來,我們尚未能去往大夏的許多地方,尤其是那些偏遠地區,比如越山北道的崇州,比如京東西道的邛州,還比如京西北道的禹州等等。”
“那些偏遠山區尚未能通大路,朝廷御吏臺的人手也有限,沒可能監管到每一個縣郡。我聽說那些地方許多人的家裡依舊窮得揭不開鍋,更有甚者說他們一條褲子幾個人穿……”
“這裡面有自然條件的原因,也有地方官員不作爲的原因。現在的地方官員爲了政績考評,起了一股不好的風起,他們報喜不報憂!”
“這喜一報從上到下一片歡喜,朝廷也不知道,大筆一揮,該升職的升了職,該獎勵銀錢的得到了銀錢,但苦了誰?”
“苦了那些無處伸冤或者是不敢伸冤的老百姓!”
“所以今兒我和熙文來恐怕有些掃了你們的興,但這事兒對於我們很重要,我們就想聽聽你們去過了那些地方之後的看法。”
“這是私人行爲,和政策無關,這裡說過的話,除了陛下之外,我們絕對不會傳到任何人的耳朵裡。你們不要擔心自己家族的生意受到地方上的打擊,我們希望你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此間頓時沉寂了下來。
司馬韜沉吟片刻第一個發了言:“這些年我還真去過許多地方,比如崇州的柑嶺縣千山縣以及遠寧縣等等。”
“怎麼說呢,陛下給了我們這些商人一片廣闊的天空,陛下曾經也提過希望商人們能夠承擔起社會的責任來。”
“所以父親讓我去了那些貧窮的地方,意圖是看看能不能爲那些地方做點什麼。當然,不是單純的去做善事,而是希望能夠開設作坊或者是栽桑養蠶讓他們學會一門謀生的技術。”
“兩位大人,我這麼給你們說吧,那些地方窮是有原因的,而這原因,還真的就在地方官員的身上。”
“有時候我就想不明白,這些地方上的官員,他們腦子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在千山縣開始了一處織造作坊,沒開滿一年它就倒閉了。”
“我知道大辰稅法規定的稅率,他們也知道。所以問題不是出在這稅率上,而是其它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頭子錢、義倉稅、農器稅、蠶鹽錢、市例錢、治安稅、防火銀子等等等等。”
“他們說這叫地方稅費,”司馬韜揚了揚眉兒笑了起來,“莫要說那些老百姓,三天兩頭的要,我也抗不住啊,只能虧了一大筆跑了。”
“其實我去拜訪了一下越山北道的道臺言希白……這位言大人嘛,來來來,咱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