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應天城三十餘里的地方有一處小鎮,小鎮的名字叫下村。
一條潺潺的小河從下村外流過,小河兩岸是開墾出來的大片的良田。
河西有一處嶄新的別院,它叫西山別院。
這裡不是傅小官規劃的,這裡的所有都是董書蘭和虞問筠親手設計。
現在董書蘭、虞問筠以及燕小樓正在這裡小住,這裡的一切,都是按照她們記憶中曾經西山別院的模樣建造而成。
就連院子裡的那條小溪也一樣。
西山別院外又建起了一處釀酒的作坊,傅小官帶來的王二那一羣人中就有曾經的釀酒師傅,那作坊裡自然釀造的就是西山天醇。
董書蘭爲虞問筠和燕小樓斟滿了酒。
就着明亮的燈光,她看了看這新落成的西山別院,臉上洋溢起了一抹笑意。
“我想,他一定會很喜歡這地方。”
虞問筠點了點頭,笑道:“書蘭有心了,從應天城到下村,處處都有着大夏的影子,而這裡,更是多了曾經臨江時候的味道。”
“就連我也不會覺得陌生,就像、就像當年第一次去西山別院一樣。”
“這裡就是我們以後的家了,我想他回來之後多數日子也會喜歡住在這裡。”
“嗯,”
燕小樓端起了酒杯,“不瞞兩位姐姐,剛來這應天大陸的時候,其實那些日子我多有思鄉之情。”
“每每夜裡會回想金陵的模樣,會想着爺爺、想着父親,也想着生活了十餘年的燕府。”
“可自從應天城建好之後,那種感覺便慢慢的清減,到了這裡,更是讓我心生溫暖……這第一杯酒,我敬兩位姐姐!”
三女舉杯,倒是沒有客套,各自喝了一杯。
“哎,轉眼快四年光景不見,我在想啊……”
董書蘭放下酒杯,有些感慨:“他從臨江走出,這一路頗多風雨,極爲不易。”
“當年,他可是臨江城裡的一紈絝,風評可不太好,不然……不然我也不會讓侍衛教訓他一頓。”
“卻沒料到也正是那一頓教訓讓我們結緣,就在西山別院,從他所作的那兩首詞開始,這或許就是冥冥中的緣分。”
“那時候我希望他能夠步入廟堂,能夠有個一官半職,若是再能夠加官進爵就是最好的,畢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頂天立地呢?”
“可後來……隨着他一路走來,官當得越來越大……直到成爲了武朝的皇帝,再到成爲了大夏的皇帝……我的心裡呀,其實又極爲忐忑。”
“怎麼說呢?”
董書蘭又斟滿了三杯酒,嘴角一翹:“他的女人變得越來越多,我的心裡終究是不太好受的,兩位姐妹莫要往心裡去,那是我真實的想法。”
“只是後來漸漸也想通了,他畢竟是一個有着大本事的人,他哪怕當了皇帝也並沒有將後宮填滿。他對我、對我們每一個人都心懷大愛,其實這也就足夠了。”
“轉眼十餘年過去,曾經年少的我們,而今已成了三十餘歲的半老徐娘。我只希望在往後的歲月中,他依舊能夠初心不變,與我們……與我們白頭偕老,這便是我所求的美好人生。”
虞問筠燕小樓二人點頭,這不僅僅是董書蘭的期望,這也是她們所有人的期望。
所以建立這處下村小鎮,建設這處西山別院,董書蘭極爲上心,她覺得這裡雖在異國他鄉,但這幾乎一模一樣的別院總是能勾起他對往事的回憶。
“想來他現在已到了大夏。”
虞問筠擡頭望着璀璨的星空,“他不是說了麼?此行大夏再回來,他就哪也不去了。”
“往後餘生就留在這裡,安安心心的當他的逍遙小地主。”
“但現在應天大陸如此之大,這片大陸上的土著如此之多,雖然白將軍收服了方圓千里之地的土著,但白將軍說更遠的地方一定還有別的國家!”
“我真的不希望他再去遠征,我甚至不希望他再去管這應天大陸的事。”
“咱們一大家子就這樣生活在這裡,等大夏至弗朗基的船運穩定之後,咱們還能時常一大家子回大夏去看看,這不是很好麼?”
“他太累了,我希望他能好生的休息,就像曾經臨江的那個小地主那般。”
燕小樓雖然未曾參與過傅小官在臨江時候的生活,但她多次聽董書蘭和虞問筠說起,心裡也早已瞭然。
“我覺得他不會再去管那些事了,畢竟他那麼果斷的放棄了大夏的皇位。”
“大夏有天賜,還有他的那一幫好友,像我哥、秦大哥、寧大哥以及雲西言等等,有他們輔佐,大夏無恙,他便也能心裡無憂。”
“至於再在這裡開疆拓土……白將軍倒是建立了幾處軍鎮,也完備了武器工廠,甚至還設了一處武器研究院……我問過白將軍,他的意思是爲了防禦,而今這裡有這麼多人,終究得有實力保護這裡的安全。”
“所以我也覺得他會就此安定下來,那樣我們一大家子齊聚,方纔其樂融融。”
董書蘭舉杯,眼裡流露出了一抹期盼,不覺吟誦出了當年在臨江時候他爲她所做的那首除了秦秉中就再無人知道的詞:
“別後閒情何所寄?
初鶯早燕相思。
今日彷徨憶當時,飄零心事,殘月落花知。
生小不知江上路,分明卻到烏衣。
匆匆剛欲語分攜,香夢消,窗白一聲雞。”
“我們姐妹喝一杯,待他歸來,再讓他多作一些詩詞,以流芳百世!”
三人剛剛舉起杯子,就在這夜色中,白玉蓮突然飛身而至!
他穿着一襲白衣,揹着一把大刀,還揹着一杆槍!
他輕飄飄落在了三人的面前,那張依舊漂亮的臉上卻滿是嚴肅。
他拱手一禮:
“諸位夫人,少爺已至應天城!”
三人一怔,董書蘭瞬間就感覺到異樣——
傅小官夜歸應天城,就算是再想見到她們也會安排在明日白天。
他不用如此着急。
他更不用派了白玉蓮親自前來!
“發生了什麼事?”
“……少爺說是小事。”
絕非小事!
三女對望一眼,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走,迴應天城!”
“車架已備好,三位夫人請!”
酒在桌上。
香飄四方。
燈籠依舊亮着,燈籠下的人兒卻已淼淼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