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克之舞啊,我的叔叔,你是說……克拉卡隆德被阿蘇爾騎兵突襲了?被阿蘇爾騎兵突襲了?”
馬拉努爾在確認的時候依然有點懵,以至於他問了兩遍,隨後他將目光轉向同樣露出詫異之色的兄弟。
“是的,一夥來自艾瑞昂王國的掠奪者……”
達克烏斯一邊聆聽着事情的經過,一邊轉頭再次看向船隊。這支從克拉卡隆德出發來到查佩尤託的船隊很奇怪,就像經歷過大戰一樣。
船帆上有被燒焦的班駁痕跡,邊緣被火焰撕扯出不規則的焦黑裂口,有的船帆甚至用各種縫製品拼接而成,顯得破舊而殘敗。船身上散佈着明顯的戰鬥痕跡,甚至能看到一些尚未完全拔出的箭頭,箭頭刺入船板的深度,在昭示着敵人的精準與凌厲。有幾艘船的側舷上用粗糙的木板與鐵釘臨時釘補而成,船舷護欄和甲板支柱上多有裂痕,顯然是來自爆炸的衝擊。
起初他以爲是在來的路上被阿蘇爾的艦隊攔截了,結果……
“來的時候……遇到阿蘇爾艦隊攔截了嗎?”在聽完叔叔霍哈的講述後,達克烏斯問了一個問題。他的語氣沒有隱含的憤怒與不解,眼神也沒有變得冷峻。相反,他的語氣很平靜。
他不太關心克拉卡隆德被突襲,突襲這個名詞就已經定義了一切了。克拉卡隆德的城防體系在那擺着呢,杜魯奇的情報系統在那擺着呢,一旦阿納海姆的阿蘇爾駐軍開始調動,克拉卡隆德會第一時間收到消息,進行佈防和攔截。阿蘇爾從奧蘇安發起攻擊,杜魯奇這邊也會收到情報,進行提前準備。
克拉卡隆德最具價值的目標是城外的莊園,雖然平日有軍隊駐紮和巡邏,但摸進去點幾把火,也夠杜魯奇喝一壺的。當然,這是以前,達克烏斯還沒閃亮登場之前。
除了莊園就是位於紅毒河北岸的造船廠,那纔是克拉卡隆德的核心。他之前在納迦羅斯的時候,還主張對那裡的防禦體系進行升級。經過紐克爾的調整後,突襲什麼的純粹是想多了,先不說鐵索連環,先摸進惡怨海再說,哪怕是從納迦羅斯西海岸登陸,穿越山脈展開進攻也不行,北岸的城防體系是按照抵禦大規模進攻設計的。
“沒有,只有一些不成氣候的零散船隻,徘徊在海平面,不敢靠近。我的愛人操控突襲艦突襲了一波,燒燬兩艘船後,剩下的船調頭就跑了。”霍哈說的時候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霍哈·地獄之災,按輩分是達克烏斯、科洛尼亞和馬拉努爾的叔叔,是一名優秀的艦長,精通航海和戰鬥,現在負責指揮來往露絲契亞和納迦羅斯的船隊。
達克烏斯笑着點了點頭,隨着對這個世界的愈發瞭解,他發現有些事情很難評價和定義。
牛津詞典將海盜定義成:未經合法授權,在海上或從海上實施搶劫、綁架或暴力的行爲,尤其是一艘船對另一艘船實施的搶劫、綁架或暴力行爲。
但在某個時期,情況是複雜的,比如中世紀的地中海,如果受害者是政治或宗教敵人或動機不純粹是爲了戰利品,那這種行爲該如何定義,不是海盜?但確實做了海盜的事。
宗教間你來我往,歸還財產、私掠許可證和合法報復性扣押貨物等手段層出不窮。領主們僱傭海盜作爲自由海軍來保護屬於他們的海域,甚至會提出私掠許可證的承諾。
海盜行爲在那個時代也是一種重要的、受到鼓勵的經濟活動,有些地方的經濟依賴海盜,1311年的時候,海盜甚至解決了巴薩的饑荒。在東羅馬只剩堡的最後落淚時刻,加蒂盧西家族幫助帝國確保脆弱的地中海聯繫,當東羅馬覆滅後,該家族還苟了一段時間。
哪些是非法的,哪些是合法的,很難說清。
這個世界同樣如此,以其他阿蘇爾保守的標準而言,來自柯思奎的水手無疑是野蠻的,相比正常航行,他們更加偏愛於刺激的掠劫,他們甚至偏好在境外將自己標榜爲海盜。
說人話就是柯思奎水手在奧蘇安航行的時候就是水手和士兵,沒有海盜的標籤。等出了奧蘇安的地界,除了阿蘇爾同胞不搶,其他的嘛……嘿嘿嘿!
『柯思奎之龍』泰瑞昂不止擅長戰鬥和指揮,可能是小時候過的拮据的原因,他特麼還會理財!他的父親和弟弟一直認爲他是家族當中最不聰明的,但事實是,他在很多事情上比他們聰明得多。他只要決心去做,他就能把事情做得很好,他很容易就學會了賺錢,就像他很容易就學會了使用武器一樣。
因爲在他的那個時代,這兩者是密切相關的……
他有位朋友叫盧修斯,盧修斯的家族與震旦進行絲綢和香料貿易,以至於盧修斯喜歡穿一件震旦上層貴族飄逸的像法師長袍一樣的寬袍大袖。
當然,他是窮逼,別說船和啓動資金了,他父親還欠瑪琳一千多金龍沒還。雖然他窮,但他有劍啊,強取勝於苦耕。而且除了盧修斯,他還有別的朋友,他有很多朋友。他和他朋友出海,對杜魯奇的船隻進行突襲,賺了一筆小錢。
他把這筆錢投資在一些非常成功的貿易航行中,併購買了一些土地,再將這些土地以高價租給了活動在洛瑟恩的人類商人。
嚐到甜頭的他,開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不斷通過海盜和正規貿易賺取財富。在帝國曆2280年那段時間,他是幾艘商船的股東之一,並分紅了所有航行的利潤。在重振了家族後,他對賺取財富失去了興趣,把管理權委託給了從翡翠海家族招聘來的管家。
但他爹很快就把他賺來的財富敗光了,全用在修復龍甲上了。等杜魯奇入侵奧蘇安的時候,他穿上了修復好的龍甲,或許他不努力賺錢,他就不會穿上龍甲?
“個人行爲。”達克烏斯對克拉卡隆德被突襲和海平面出現的阿蘇爾船隻做出了定義。
“真是羣白癡,那時候正是豐收的季節,他們應該燒燬城外的莊園,而不是突襲紅毒河南岸的新建造船廠。”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達克烏斯轉過頭,用玩味的表情看向馬後炮的科威爾。
“我也會選擇突襲造船廠。”科威爾說的同時攤開了手,披在肩上的阿提拉夾克隨風吹動,騷包至極。
碼頭上響起一陣鬨笑,氣氛瞬間輕鬆了幾分。
“我的叔叔,這是你的旗艦?”達克烏斯看着科威爾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忍不住搖了搖頭。接着看向霍哈,指向遠處停泊的船隻問道。
“是的,克拉卡隆德的驕傲!”
達克烏斯有些無語,他上次回克拉卡隆德的時候,競速排在第二的船隻也是克拉卡隆德的驕傲,更是杜魯奇的標誌。但他現在眼前的這艘船與他之前見過的有明顯的區別,是全帆裝船,快速帆船,全鋼,有三桅,斜帆。
“長85米,寬11米,排水量1200噸,帆面積2630平方米,航速18節,可搭載40架收割者弩炮,如果是單舷作戰的話,可以佈置60架弩炮,另外20架作爲遞補。”
聽到霍哈報出的數據後,達克烏斯點了點頭,杜魯奇的船是沒固定位火炮的,火力投射全是命中後能將船體打出一個大洞出來的弩炮,主打一個靈活,第一波火力猛。
而這艘克拉卡隆德的驕傲比常規的掠奪艦短了一截,但船體是全鋼的,很明顯,女術士們出了大力,用虔門魔法硬搓出來的。如果沒錯的話,他那親愛的族母也應該參與了進來,畢竟這艘船是按他指定要求設計的,他在茱伊泰克斯發現風暴舵輪的石板後。
現代主戰坦克的火力、防禦、速度兼具,沒有鼠式,也沒有小車抗大炮。船也一樣,尤其是戰鬥船隻,速度、火力、防禦、轉向等等都要有。有句話說的好,船大難掉頭。在有了風暴舵輪後,沒必要把船體設計的那麼長,不好轉向。有了風暴舵輪後,也自然有了速度,更沒必要拉長船體,搞五桅靠增加帆面積來提升速度。
在安裝風暴舵輪後,這艘全鋼快速帆船……彷彿被賦予了靈魂?像一頭巨獸蓄勢待發?
風暴舵輪不只增強了船隻的速度,還賦予了船隻前所未有的靈活性。風暴舵輪讓這艘船能夠如一隻掠食猛禽般靈敏地轉向,無論在狹窄的峽灣或開闊的海面上,無論有沒有風,都能迅速調整方向,或是避開敵船的包圍,或是快速駛入指定位置對目標進行攔截?
他也說不好,這得進行實際測試,他尋思不出來,這個真尋思不出來,他也不是計算機,能模擬出來。
“等貨下來後,進行安裝。安裝好後,進行測試,測試的同時,選一艘常規掠奪艦安裝,進行對比。”達克烏斯做出瞭如下部署。
他不知道的是的,凱利爾當時用弩炮瞄的就是這艘船。他也不知道,裝有魔法箭的弩箭在射出去後,被安娜薩拉直接沒收了。而凱利爾判斷是正確的,這艘船裡確實裝滿了貨物,以至於看起來吃水很深。但貨物沒有所謂的價值,全是納戈爾號鋼鐵廠裡產出來的爐渣子,運到艾希瑞爾用來鋪設國道……
又說笑了一會後,他看向了遠處的海平面,但他啥也看不到,他的視線被擋住了。
在帝國曆2512年的時候,來自卡爾·卡隆德,由奎琳·厄語提督指揮的黑色方舟幽影之潮號對露絲契亞發動了突襲,但被庫大帥率領的蜥蜴人大軍擊敗了,隨後黑色方舟被史蘭的魔法拽到了岸上擱淺。靈蜥、巨蜥和火蜥蜴登上了船隻,儘管杜魯奇使用收割者弩炮進行反擊,但在火蜥蜴的烈焰攻勢下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那些被燒傷的杜魯奇發出的尖叫聲。
戰鬥結束後,沒有一個杜魯奇倖存下來,這艘被焚燬和摧殘的黑色方舟還剩下一部分船體殘存着,突兀地矗立在泥灘中,提醒着那些敢於進入露絲契亞的人的命運。
現在,由於達克烏斯的出現,一些事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防波提外側,黑色方舟幽影之潮號靜靜地停泊着,船體如影般高聳,壓迫着碼頭上的一切。碼頭上人聲鼎沸,杜魯奇水手和勞務派遣們忙碌地卸載着貨物,整個區域被繁忙的節奏所佔據。由蒸汽機驅動的小火車拉着裝滿貨物的平板車廂駛入防波提,車廂上堆滿了糧食、厚實的棉包、羊毛、密封的罐頭和被繩索牢牢綁住的活牛。
棉包被一包包堆放在傳送帶上,而糧食袋子則堆積如山,形成了一道道整齊的堆垛。數十名勞務派遣排成一排,他們的皮膚被炎熱的陽光曬得黝黑,汗水流淌,但他們絲毫不敢停歇。他們在士兵的嚴密監視下,不知疲倦地搖動着手搖傳送裝置,使巨大的傳送帶緩緩轉動,將成箱的物資平穩地傳送黑色方舟上去。
官僚們站在傳送帶的盡頭,也就是黑色方舟上,清點着貨物。確認無誤後,水手們和勞務派遣們或是將綁在活牛身上的繩索解開、驅趕,或是利索地將貨物搬運到馬車上。當馬車裝滿後,馬就會沿着臨時鋪設的軌道動起來,將運上來的貨物送到黑色方舟的下層儲藏區。
本着來都來了的原則,達克烏斯要求儘可能的裝滿,下次可就沒這好的機會了。
沿防波提外側設計的很長,能停泊一艘大的和一艘小的黑色方舟,當然納戈爾號來了就另當別論了。
而幽影之潮號旁邊停的則是摩蘭·暗刺提督的終極遺忘號,達克烏斯在哈克西耶試煉之航結束後返航至卡爾·卡隆德的時候曾見過,第二次是在戈隆德之戰時的納迦隆德。這艘黑色方舟雖然小,但卻是老資歷,可以追溯到天崩地裂的那一刻。
更遠的地方更是不得了,好傢伙,除了黑色方舟就是黑色方舟。
地獄之災家族的惡毒神殿號、冷眼家族的絕望先驅號、戈德里奇家族的統治之爪號、莫加爾家族的靈魂之爪號,這四艘大小不一的黑色方舟屬於克拉卡隆德派系的。
瑞爾家族,也就是卡爾·卡隆德夜督基拉所在的家族的遺忘之塔號、墮落之心家族的神佑惡黨之塔號,還有拉尼斯·夜魔的痛苦預兆號,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拉尼斯在被幹掉了,之後痛苦預兆號又被卡爾·卡隆德高價贖了回去,現在由提督克魯沃·血誓指揮。
加上停在沿防波提外側的幽影之潮號和終極遺忘號,卡爾·卡隆德派系一共有五艘黑色方舟。
看着挺多其實不多……查佩尤託外圍的海域上不止這九艘,這才兩個派系,還有其他的呢。
女提督德雷恩·冷血的詛咒堡壘號、伊萊恩·寂滅提督的荒蕪之城號、蘭德爾·末語提督的湮滅之塔號,這是納迦隆德派系的。
海格·葛雷夫瓦拉哈爾家族的永恆恐懼堡壘號、奧拉克斯·噬靈提督的無盡恣縱號,這是海格·葛雷夫派系的。無盡恣縱號是新下水的,也就是克拉卡隆德之前一直造的那艘,由海格·葛雷夫派系買下,作爲補充。
前前後後加在一起一共十四艘,猶如一片移動的黑暗之城,拼起來能形成一個超越納迦隆德的大型杜魯奇城市,將查佩尤託外圍圍的滿滿登登。水面被方舟之影遮蓋,彷彿被撕裂的夜幕般壓迫而冷峻。
移動起來跟特麼走華容道似得,得先把裡面的挪出來,再讓外面的進去補給。視線就更別提了,達克烏斯站在碼頭上,什麼也看不到。
當然,杜魯奇的黑色方舟沒有全部集中在查佩尤託,還有停泊在克拉卡隆德的納戈爾號和還在修建的。除了這些,還有一艘由哈爾·岡西控制的凱恩之血號。
達克烏斯站在碼頭邊,凝視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中思緒紛雜。忽然,周圍的喧鬧聲漸漸沉寂,彷彿一切都在這一刻靜止。他微微擡頭,目光掃向身後,他就知道爲什麼身邊的同伴們紛紛轉過目光,停止了交流。
遠處三道身影逐漸走近,西格琳和費納芬在貝洛達的陪伴下,緩緩向他所在的方向走來。他沒想到這兩位的到來會如此迅速,看到這兩位的表情後,他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一抹笑容。
杜魯奇們緊盯着西格琳和費納芬,試圖從阿蘇爾的表情中捕捉到任何可能的威脅,直接理所當然的就地格殺,或是以一種警惕且審慎的目光觀察着。而一旁的艾尼爾和阿斯萊們則抱着吃瓜看樂子的態度,注視着,期待着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儘管西格琳和費納芬的步伐堅定,不想在杜魯奇們的面前表現得不得體,但他倆的臉色卻顯得異常陰沉,似乎被周圍停泊的黑色方舟和杜魯奇的陰影所籠罩。
西格琳擡頭掃視四周,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彷彿能夠感受到空氣中瀰漫的不安。作爲阿蘇爾的海軍上將,她征戰多年,經歷過無數危險和戰鬥,但此刻站在杜魯奇的領土上,她心中卻難以擺脫一股壓迫感。
“這裡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她低聲對費納芬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安和凝重。從遠處觀察龐然大物和近距離面對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遠處那一艘艘擋住海際線的黑色方舟如同巨大的陰影,靜靜地停泊在海面上,彷彿在無聲地窺視着她的每一個動作。
“這種感覺真不好受,我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我們有些冒險了,我想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真的會在乎他的誓言嗎?還是……”費納芬微微點頭,目光警覺地掃過停泊的船隻,手中的三叉戟握得更緊了。這裡停泊的船隻超乎了他的想象,而且他還知道這僅僅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在海面上游弋着,保護着黑色方舟。
而一旁聽到對話的貝洛達則聳了聳肩,沒有想說什麼的想法。起初,她以爲西格琳和費納芬根本不會來,但就像達克烏斯信誓旦旦表示的那樣,居然來了。
從神殿區來的路上,她不止一次的與西格琳和費納芬聊過、安撫過,但似乎……就像她認爲的那樣,沒什麼作用。她太理解這種感受了,她當時的反應並沒比她倆好哪去,畢竟這可是杜魯奇和蜥蜴人的地盤,而且她當時也沒有面對如此誇張的景象。
“杜魯奇將所有的海上集結在了這裡,你說……他們有可能準備對奧蘇安發動攻擊嗎?”西格琳的心情愈加沉重,她擡頭看向遠處的杜魯奇,那些目光如刀,透着審視與警惕,令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她知道,她作爲阿蘇爾,她的每一步都在這些杜魯奇的注視之下,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衝突。她忍不住問道,心中的疑慮揮之不去。
“應該?”
“瑪瑟蘭的風暴啊,難道我們不能說些有營養的話嗎?他要是想做些什麼早就做了,你們不知道,他喜歡熱鬧,就像現在這樣……看看周圍,想想來時路上的一切。”貝洛達嘆了口氣,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你還是阿蘇爾嗎?”費納芬轉頭看向貝洛達,沒有好氣地問了一句。
“不然呢?難道我是杜魯奇?你是在開一個不好笑的玩笑,緩和現在的氣氛嗎?”
“你變得……讓我感到陌生,貝洛達……你真的要和杜魯奇結婚嗎?”西格琳也加入到了話題中。
“可能是我經歷了太多?你們不知道,我有一次差點死了,死在……另一個世界。”貝洛達用無所謂的賣弄語氣說道,見西格琳和費納芬同時轉頭看向她後,她露出了得意且神秘的微笑,“關於我的婚事,我的父親並未反對……不急,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有時間慢慢講。”
西格琳點了點頭,隨着她逐漸接近碼頭,心中那種不安感始終無法擺脫,反而越來越烈。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眼神堅定地朝達克烏斯的方向望去。
“歡迎,歡迎二位來到查佩尤託。擁抱就算了,我們握個手怎麼樣?”達克烏斯用溫和的語氣說道,他想給這兩位有些拘謹的阿蘇爾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以此來消除緊張。
“你確定?”西格琳微微猶豫,目光審視着達克烏斯。雖然達克烏斯的聲音溫和,但她能感受到達克烏斯背後那種壓迫感依舊存在。她心中警覺,擔心這只是表面上的友好。
達克烏斯沒有用語言回答,而是露出了一個自信的微笑,接着緩緩伸出了手。那隻手在陽光下閃爍着溫暖的光芒,彷彿在向西格琳傳達一種無言的保證。
西格琳心中緊繃,但奇怪的是,她感覺自己彷彿被操控了一般,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握住了達克烏斯的手。在握住的那一瞬間,她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握住,但她很確定,她沒有被魔法所操控。
費納芬也愣住了,一個是因爲他目睹了西格琳與達克烏斯握手的一幕,匪夷所思的一幕,劃時代的一幕?背叛的一幕?另一個是達克烏斯沒有對他伸出手,而是先是右手掌心輕觸於胸前,隨後食指和中指輕輕觸碰額頭,做了一套奇怪的禮節。
“瑪瑟蘭信徒之間的禮節。”見費納芬有些懵後,達克烏斯耐心地解釋着。
“我怎麼不知道?”
“現在你不知道了嗎?”一直沒說話的馬拉努爾說話了,很奇怪,他對費納芬有一種很奇特的感官,一種來自內心的不喜,費納芬一說話他就想懟過去。
“你!”
“怎麼?”馬拉努爾說的同時保持在原地,絲毫沒有向前邁步,迎着費納芬的三叉戟頂過去的想法。他的行爲和話語就像信號一樣,周圍的杜魯奇原本或是握拳,或是握緊了武器,但這一刻又放鬆了下來。
“也許瑪瑟蘭的信徒之間的確需要這種禮節,只是我們阿蘇爾並不習慣。”西格琳擡手輕輕按住了費納芬的肩膀,微微施力,示意費納芬後退一步。
“目前,我們遵循的禮節略有不同,這是無可否認的,但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不是嗎?”達克烏斯的聲音不大,卻如同冰冷的河流流淌而過。
“那就讓我看看,杜魯奇的禮節究竟能走多遠!”此時的西格琳已經徹底鎮定下來了,她輕輕一笑,用略帶挑釁的眼神看向達克烏斯。
她的話音剛落,四周瞬間安靜了片刻,空氣中瀰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杜魯奇們的眼神中暗含的敵意更濃了,周圍的艾尼爾和阿斯萊們同樣察覺到這番挑釁的意味,神情也變得嚴肅而戒備。
來的時候,就做好了各種準備的西格琳微微擡起下巴,眼神直視達克烏斯,絲毫不在意場上的緊張氛圍。
“西格琳女士,你錯了,不是杜魯奇的……”達克烏斯沉默了一瞬,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且自信。他搖了搖頭,指了指西格琳,用平靜的話語說道。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刻意停頓了一瞬,讓西格琳猜測他的話外之音。
“難道是精靈的禮節不成?”西格琳微微一怔,隨即揚起眉毛,反駁道。接着她側身指向站在一旁的貝洛達,“她可代表不了阿蘇爾。”
貝洛達聞言無語地看了西格琳一眼,隨後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達克烏斯和周圍的杜魯奇、艾尼爾和阿斯萊們聽到西格琳的話語後,紛紛笑出聲來,笑聲或低沉、或誇張、或冷冽、或譏諷。
“我理解,暮光要塞不是荷斯白塔,而且溝通需要時間,這樣,我們晚點進行介紹。”達克烏斯微微眯起眼睛,笑意依舊不減。說的同時,將手平攤,攤向阿斯萊和艾尼爾所在的地方。接着他話鋒一轉,“我們之所以在這裡,是在等待一位朋友,一位一同經歷過生死的戰友。
哎……停泊在港外的黑色方舟太多了,多到把視野擋住了。應該快到了,還有幾分鐘?在這段等候時間內,我們可以聊聊別的,比如這一路上順利嗎?”
西格琳聽着達克烏斯的話語,表面上保持着平靜,心中卻在思索着話中的深意。她的目光順着達克烏斯攤開的手望去,看向不遠處正看向她的艾尼爾與阿斯萊,她能明顯感覺到這羣穿着奇裝異服的精靈的態度發生了轉變,似乎她剛纔說錯了話,但她不在乎。
“在瑪瑟蘭的庇護下,風平浪靜。”
“那就好,但哪怕是最寧靜的海洋,也未必能避得過潛伏的暗流與風暴。”達克烏斯微微點頭,帶着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望向西格琳。他的這句話含有政治隱喻,他知道西格琳的日子並不好過。
“風暴往往出其不意,然而我們阿蘇爾學會了如何在風暴中站穩!”西格琳聽懂了,她知道達克烏斯在表達什麼,她的目光微微一閃,淡然一笑地迴應道。
“真相往往難測,那些真正懂得駕馭風浪的人,總能在潮漲潮落之間擇機而行,順勢而動,西格琳女士。”達克烏斯揹着手緩緩走了幾步後,輕嘆道。
他其實挺佩服西格琳的,打心裡佩服和尊重。查佩尤託外圍的情況暮光要塞肯定早就注意到了,在這種情況下,西格琳還敢來,着實令他有些意外了。這需要莫大的勇氣和決心,這已經不是單刀赴會了,而是來送死來了。與奧蘇安聯繫,與貝洛達聯繫,與芬努巴爾聯繫,即使有這些加成,他還是佩服。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西格琳在來之前就做好了必死的決心和必要的安排。此刻,暮光要塞的海軍應該已經傾巢而出,在阿努雷爾半島做着機動,以免杜魯奇搞突然襲擊,把那個史蘭裝置炸了,來了個一鍋端。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號角聲,隨後,號角聲此起彼伏。
“我們的朋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