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漫前進了一步,無介便又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平日殺人如麻冷血無情的他,此刻竟緊張的額頭手心皆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原本低垂的頭又低了一分,手心一緊,捏到藥瓶便有些結巴的道:“王妃,奴,奴才聽說王妃被劍尖傷到了,特,特帶了傷藥給王妃。王妃敷上吧。”
“傷藥?哦,那給我吧。”
凌雪漫伸手,無介將藥放在她手心,冰涼的手指滑過那白希柔嫩的小手,如觸電了一般立即彈開,身子不覺再次後退,只感覺似有千萬雙眼睛盯着他一樣,這裡的一舉一動,他身後的主子會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不禁膽顫心驚起來。
“無介,你一直退什麼?”凌雪漫收起了藥,疑惑不解的擰起秀眉,“你怎麼跟那天不一樣了啊?那天我看你膽大的很,都沒現在這麼緊張啊?”
“是,是嗎?”無介一聽,稍稍擡起了頭,強穩了下心神說道:“奴才還是奴才,王妃多疑了!”
“哦,算了,不說這個了,總之你別當我是王妃啦,你救了我,我特地來看你,春棠秋月說我是主子,不能親自向下人感謝,可是我沒當你是下人啊?呵呵,我們做個好朋友,怎麼樣?”凌雪漫笑靨如花,真誠的看着無介說道。
無介微擡的頭忘記了垂下,有那麼一刻失神的看着凌雪漫純淨的不染塵埃的笑容,那眸黑如夜,晶亮澄澈,如撥雲散霧般的星子一般,令人呼吸緊窒,心跳不禁加快了。
“無介?”
疑惑的輕喚聲入耳,無介心中一震,恍惚的心神回籠,幾乎是立刻的,踉蹌又退了好幾步,且再次跪在了地上,只看着地面驚懼一般的語氣說道:“奴才失禮,請王妃恕罪!”
“你怎麼又跪下了?男兒膝下有黃金,我手裡連銀子都沒有,你總跪我幹嘛?”凌雪漫失笑又有些生氣的玩笑着,乾脆往前再次邁了兩步後,直接蹲在了地上,揚着笑臉*裸的威脅道:“無介,你要再當我是王妃,動不動就下跪,咱們就蹲着說話吧。”
無介一聽,忙站起了身子,說道:“王妃您折煞奴才了,您快起來!”
“呵呵,這般便好,你雖然冷冰冰的像個冰塊頭,但是你肯奮不顧身的下水救人,便是仁義的俠士呢!”
凌雪漫讚歎的眸光毫不避諱的落入無介眼角的餘光裡,心中再次一震,細細回味着她的話,一股難言的情緒直擊心頭,這麼多年來的刀光血影,死在他劍下的亡靈不計其數,何以堪稱俠士?
好朋友?剛毅的俊容上閃過幾抹神往,但僅僅幾秒鐘,快的令人無法捕捉之時,又恢復了那面無表情的恭敬,莫說救她的人不是他,就算是他,他的身份和她天壤懸隔,豈有福份做朋友?
眼神閃爍間,無介語氣更加恭敬的低頭說道:“王妃,奴才配不上,奴才這雙手髒的很,不配稱俠士,更不配與王妃做朋友,王妃早些回去讓丫環上藥吧,那藥不能沾水,不出兩日傷口便會好,應該不會留下疤痕的。”
“無介,跟你說話真累,你就不能撇開尊卑嗎?算了,不用上藥了,都已經不流血了,過兩日結了痂自然就會好了。”凌雪漫鬱悶的擺擺手說着,眼睛禁不住好奇的看向那扇緊閉的黑色大門。
“王妃,藥還是要上的,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無介輕輕的說道。
似是感覺凌雪漫的不專心,無介稍擡了眸,她越過他的眸子正朝香壇居里面望着,餘光相視,無介心裡一緊,立刻說道:“王妃,奴才公事在身,不便久留,王妃請回去吧。還有,香壇居乃重要的禁地,奴才不能擅離職守,王妃日後不要再到這裡來,若有事情,可差管家來吩咐奴才一聲就行。”
“無介啊,嘿嘿,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好奇而已,這香壇居里面到底有什麼啊?說是王爺的命格在裡面,可是王爺已經那啥了,爲什麼還要守啊?”凌雪漫眨着美眸,壓低了嗓音,毫不在意無介趕她走,反而八卦的連嘴角眼睛裡都泛着光芒。
無介手心裡再次冰涼的滲出了冷汗,頭垂的低的不能再低了,連身子都躬下了一大截,幾乎用上了哀求的語氣,“王妃,請您回去吧!”
“爲什麼不能說啊?無介你悄悄告訴我好了,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凌雪漫疑惑的雙手環胸,甚至踮起腳尖去看,也只能看到那扇黑漆漆的大門,不死心的她,向上跳了幾跳,這一跳,落下時,不幸踩到了及地的羅裙,面朝着無介直直的趴了下去!
“啊!”
“王妃!”
兩人同時驚呼,無介本能的伸手一帶,穩住了凌雪漫下趴的身子,凌雪漫雙手則抓在了無介的肩膀上,驚魂未定的喘着氣,“媽呀,好險好險啊,我差點兒又掛了!”
近在咫尺的溫香軟玉入懷,清晰可聞的淡淡的體香入鼻,無介雙手一抖,驚駭的立刻扶正凌雪漫的身子,一連後退了好幾步,面紅耳斥的說道:“王妃,奴才告退!”然後逃也似的腳下一縱,飛入了大門,不見了蹤影。
“哎!無介——”
凌雪漫手伸到了半空,怏怏的收回,不禁生氣的跺跺腳,“搞什麼飛機嘛?我又沒吃了你!真是的,用得着逃跑嗎?”
“王妃——”
“王妃——”
遠遠的傳來春棠秋月隱隱約約焦急的呼喚聲,凌雪漫抽一口氣,忙轉身朝回跑去,一路上跟做了賊似的,見人就避,挑了一條捷徑向掬水園急奔,結果穿過假山後面的桃林時,因爲心裡着急,跑得速度又快,未來得及看清甬道邊閃出的人,便一頭撞進了對方懷裡,巨大的衝力令來人措手不及間,本能的雙手扣住了凌雪漫的腰身,這才穩住了身子使得兩人倖免於難!
“該死的王八蛋,誰擋我的路?”凌雪漫氣暈的張口便罵,然後反推一把,退後了兩步,一擡頭,待看清了來人的容貌後,驚的小臉一抽,嘴巴張成了雞蛋,“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