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能出這樣的事,還不如當時就應了她爹孃的,早早的嫁出去,就不會弄到今時今日這樣的地步了,唉,真是可憐……”
“可憐啥?女孩子家家的心那麼野,有好人家不知道嫁,還想學什麼手藝?這不,遭報應了吧?所以說啊,俺們女人啊,這一輩子就該本本分分的嫁人生子,伺候好公婆夫婿,照養好孩子,這纔是女人該走的路!”
“嫂子,你這話就說岔了,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該走的路,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
“在你看來,嫁人生子是正道,可在楚苗苗眼裡卻不是,她不過是想學一學自己感興趣的手藝,又不是幹了什麼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壞事,哪能就遭報應呢?”
“她的不幸,不是因爲她想學,而是因爲她爹跟防賊似的防着她,甚至不惜將她送去做婢女也不肯教她。”
江秋意的語氣裡不自禁的就帶了批判和譴責,那日楚苗苗割腕自殺時瀕臨死亡時的眼神太絕望,她是知道的,知道自己活着也無處容身了。
那絕望的眼神一直在江秋意心頭揮散不去,知曉她被秦師爺拐騙的前因後果後,很難不站在楚苗苗的立場上替她感到憤怒。
如意娘年紀並不大,才嫁過來謝家村大概也就七八年的功夫吧,二十四五歲左右,生了一個小子一個閨女,這日子過的並不富裕,爲人處世也是一慣小家子氣的,當場被江秋意這麼一駁,難免覺得臉上無光,張了嘴就嗆聲。
“女人就該守好女人本分,相夫教子纔是正經的,學手藝幹啥?學了難不成還能外出做工或者拋頭露臉的出去做買賣?要知道,只有那倚樓賣笑的女子是做買賣的,正經人家的好姑娘,誰也不會出去拋頭露臉!”
這說着說着,還含沙射影起來了?說誰做買賣倚樓賣笑呢!
江秋意也不客氣:“倚樓賣笑也得有倚樓賣笑的資本,若是沒些個勾人的本事,哪裡又做得來那買賣呢?所以說,嫂子,你也別瞧不起勾欄裡頭的姑娘,人那也是憑真本事吃飯的!不比誰差!”
“你!你!”
如意娘氣的猛地站起來,指着江秋意說:“你這麼不知羞恥,六郎知道嗎?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一紙休書就休了你!哦,俺想起來了,不用一紙休書,你是六郎二兩銀子買回來沖喜的,根本就算不得正經媳婦,哪裡來的休書呢?”
江秋意眯起了眸子,脣邊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還沒說話呢,後頭就響起了謝六郎涼涼的聲音。
“嫂子,這麼好的媳婦兒俺疼她愛她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休妻?你想多了吧!倒是這幾天俺時常撞見大壯哥往石屏街市後頭的小巷子裡頭跑,聽人說那裡頭住着個開酒鋪的花寡婦,也不知道大壯哥是貪杯呢,還是貪圖別的?”
六郎回來了?
江秋意回頭,卻看見謝六郎和司徒律津並肩站在一處,這一介小小農家漢,和那天潢貴胄的皇族世子站在一起,竟毫不遜色?
如意娘被謝六郎這麼一嗆聲,再加上江秋意雙手環胸饒有深意的挑眉看她,一時間羞的她滿臉通紅,冷哼一聲就扭頭就走了。
司徒律津是第二趟來謝家村了,上一回在六郎家院子外頭,大夥全都忙着誠惶誠恐的磕頭請安了,誰也沒瞧清楚這縣太爺長什麼模樣,是以他突然跟着謝六郎回家,大夥還以爲那是六郎在外頭認識的新朋友呢,誰也麼多想。
謝六郎剛想出聲提醒大夥司徒律津的身份,就被司徒律津一個眼神阻止了,倒是司徒律津,當場開起了六郎的玩笑:“六郎,想不到你護短護的這麼明目張膽啊!你媳婦和人家拌兩句嘴你也腔,還是不是男人了?”
謝六郎這陣子跟着他那個帶面紗不苟言笑的侍衛師傅,切磋的時間長了,不止學了他的武功,連不苟言笑一本正經都學了過來。
只見他面無表情的轉過去看着司徒律津,然後理直氣壯的說:“俺是不是男人和你無關。你今天是來幹嘛的?到底還比不比了?”
“比什麼?比什麼?”
江秋意拉了謝三姐,興致勃勃的就往司徒律津和謝六郎跟前湊,有意無意的瞥瞥司徒律津,再瞧瞧謝三姐,似乎是在打量些什麼。
“打獵,有人說六郎是個天生的神射手,只消幾日,箭術已經在我這從小勤學苦練的人之上了,我不服,想來一場公平的比賽。”
“在衙門裡射演武場上的靶心到底有什麼不公平的?俺十發十中,你纔有五發正中靶心,明明就是你輸了,還不肯承認!”
說起來被賴掉的勝利,謝六郎還是十分不滿的,說好的不苟言笑當場破了功,嘴巴都撅的老高的。
“那,那死物能和活物一樣嗎?你到底比不比了?少廢話,要比就趁早,不比我可回去了!你就少惦記我的寒月弓了,你不再贏我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心服口服的將它拱手相贈的。”
“好,那就一言爲定,俺要是再贏你一次,你就把寒月弓送給俺!可不許再耍賴了!”
“誰耍賴了?你到底走不走了?”
“走!你走前頭,俺跟俺媳婦說兩句話先!”
“切……”
六郎回頭,興致勃勃的跟江秋意說:“這個糊塗縣令死要面子,在演武場輸給俺之後還賴賬,俺待會定要他輸的心服口服!秋娘,你想吃什麼?兔子還是山雞?要不俺再給你獵一頭大野豬吧好不好?”
從剛纔六郎說要跟他媳婦說幾句話的時候,三姐就識趣的退開了,這會子幺嬸正拿了雞蛋出來想上去打招呼,都被三姐拉住了,大夥捂住嘴偷笑,看那小兩口站的近近的,正說着悄悄話呢。
江秋意倒不覺得自己和六郎的舉動在外人眼裡有多曖昧,她只被六郎這突然轉變的畫風弄的措手不及,揶揄着問他:“你不生氣了?不是不愛搭理我嗎?咋現在又願意跟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