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皇太妃的情況一樣,魏照也是魏桓的原配發妻所生的嫡子,不是如今的丞相夫人魏崔氏的兒子,魏桓的髮妻雖然不是出自什麼累世大族的名門之女,卻是他真心愛慕的青梅竹馬。
當年爲了娶她爲妻還很是費了一番波折,只可惜紅顏薄命,夫妻沒幾年,生下魏照後伊人便撒手人寰,這成了魏桓心中永遠無法彌補的痛!即使他位極人臣,即使他榮華富貴,可夜深人靜時,他最想念的仍是那段少年夫妻的情分。
是以,魏照便成了他最心愛的長子,而魏照也不負他所望,成了魏閥年輕一輩裡的翹楚,只可惜最後落了個身首異處聲名狼藉的下場!這一切,卻都是謝江夫婦害的!
這是一根紮在心尖上的刺!不管魏桓表面上如何粉飾太平,都沒有辦法忘記殺子之仇!可他同樣清楚,只要今上對謝江夫婦尚有一絲信任,那麼他便無法將仇人置之死地,是以,魏桓比魏皇太妃更加懂得忍耐!
皇太妃一世尊貴,自幼順風順水,不同於他,他可是在父親的偏見下長大的,雖是嫡子,卻也是打敗了多少庶出的兄弟才能得今日魏閥家主的位置,所以魏桓格外珍惜。
從行宮佛堂出來,他做的第一件事兒便是召集人手將皇太妃所在的佛堂暗地裡圍了個水泄不通,不准她再接觸任何的外界消息。
而魏桓走後,司徒律衍便從佛堂內室走出,絡腮滿面的他早已不復當年顯榮尊王的風采,憔悴,疲倦,只剩下一雙賊心不死的眼睛在黑夜裡冒着精光。
“母妃,魏桓是靠不住了。”
皇太妃自然知道連日數番動作下來,他們已經失去魏桓的支持了,可她卻拍了拍膝蓋,由親兒子摻扶着從佛前的蒲團上起來,冷笑一聲:
“就如同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一筆也寫不出兩個‘魏’字,他以爲他能摘得乾淨,殊不知在天下人的眼裡,他永遠是哀家的親弟弟!好弟弟啊,等着吧!哀家倒要看看,除了哀家,還有哪個魏女有本事生下司徒家的血脈!”
黑暗中,永遠有陰謀算計在悄悄進行着。
而對於天牢裡的那對正被多番算計的夫妻來說,最煩惱的莫過於這燕世子雷打不動一日三餐的問候了。
“嘖嘖嘖,這什麼鬼地方?這麼髒?去,回本世子府裡頭給謝侯爺收拾幾牀錦被過來,還有鴛鴦枕,就拿本世子經常用的帶着本世子香氣的那個過來給謝侯爺用上!嘖嘖,真是苦了侯爺了,天牢這鬼地方,這麼破……”
說着,堂堂世子爺居然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噁心的江秋意一個沒忍住,扶着牢門就乾嘔了起來,這一聲聲乾嘔,總算是引起了燕世子的注意,讓他驚覺,原來侯爺夫人也關在這裡啊!
於是,那位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燕世子驚叫了一聲:“呀,這天牢的人是怎麼虐待夫人了,才一個晚上,夫人你怎麼憔悴成這樣?跟老了十幾歲一樣,和侯爺站在一塊,旁人不知道還以爲你是侯爺他大娘呢!”
你孃的!我他媽的是你大娘!是你全家的大娘!是你們全大燕的大娘!
江秋意氣的半條命都快沒了,只死死的咬住牙關才讓自己忍住沒朝燕世子面門上狠狠的吐一口唾沫星子!
她黑着臉不說話,一個晚上也沒和她說過話的謝六郎也聽出來燕清澤又在拿江秋意比自己大的年齡說事兒了,特別的不高興。
“燕世子,請你說話客氣點,她是本侯的夫人!”
這樣一句維護,終換得江秋意擡眸看了他一眼。
自應斬殺謝四妹開始,他們之間,便出現了一條無法忽視的裂痕,即使彼此很有默契的不去觸碰它,可裂痕依舊是裂痕,不是你無視就能消失的。
謝六郎知道不應該責怪江秋意,甚至連應都不該被責怪,可他對自己四姐的死,仍舊無法釋懷,像是有一根魚刺,卡在了他的嗓子眼裡,不致命,卻也咽不下去,難受的緊。
江秋意也知道不能怨謝六郎耿耿於懷,謝四妹再怎麼罪無可赦,那也是他從小一塊長大的姐姐,倘若他是謝家的親生兒子,那還能用大義滅親來安慰自己,可偏偏他不是。
謝家父母對他恩重如山,謝家阿爹爲了養活他吃盡了苦頭卻沒能享受半分他帶來的榮華富貴,好容易熬到他有能力好好孝敬了,阿孃的親閨女卻因他的捲入紛爭,最終落得個身首異處的淒涼下場,連最後一絲血脈都沒能保住。
謝六郎是個心思很重的人,這一切的一切,到最後他肯定會歸罪於自己,然後就主動淡化謝四妹之前犯下的那些滔天罪孽,將所有的過錯全都攬到自己身上,讓自己一輩子良心不安。他就是那樣一個人,一個標準憨貨!
被燕清澤這樣一鬧,江秋意忽然就豁然開朗了,指不定幕後黑手現在正躲在某處放鞭炮慶祝呢!用謝四妹的死引的他們夫妻隔閡,稍微一撩撥還能弄得今上與六郎君臣相疑,可不是讓她死得其所麼!
其實江秋意心底裡一點兒也不爲謝四妹的死難過,在她看來,那是謝四妹咎由自取,死有餘辜。倘若她腹中胎兒不是那麼畸形的話,她定是會竭盡全力的保全下來,盡心盡力的撫養長大的,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可那孩子,註定就是活不下來的,這是天命,她也無能爲力,何苦爲此一直在自己心頭堵着一股氣,盡做出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呢?
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燕清澤說:“燕世子,謝六郎是純爺們,不喜歡男人,你就死了那條心吧!”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直白的諷刺燕清澤沒皮沒臉的勾搭,不過燕清澤是個連骨頭都沒有的人,更何況臉皮?
先是愣了片刻,像是被江秋意那雙頹然的眼睛裡忽然又升起的生氣驚到了一樣,眼珠轉了一圈,燕清澤忽然有了比勾搭油鹽不進的謝六郎更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