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兒玩去。”白路扔下句話,轉身往外走。
何山青問去哪。
白路擡手比畫一大圈:“看看你們,一羣腐化的富二代,和你們在一起丟人,我得保持距離。”
“保持你個腦袋,說正事。”何山青說:“我出車,你出人,四六分。”
“你的正事從來不正。”白路到底是出門下樓。臨出門前,何山青又問了件正事:“你那嘴,誰咬的?”
白路當沒聽見,快步離開。
首映式是晚上舉行,誰也沒想到大下午的能提前過來這麼多人,白路有點意外。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晚上居然會有很多小明星來捧場。
白路是吃晚飯時聽到這個消息,首映式是五點半進場,六點半放正片,八點結束,很普通的一部九十分鐘的文藝片。
吃飯時,揚鈴提醒他說:“別急着進場,給別人點兒機會。”
白路問別人是誰。
揚鈴懶得解釋,拍出一張名單給他。
白路拿起看,居然有將近三十個人?難得的是一個都不認識。問揚鈴:“都是誰?”
“都是來捧你場的,總得給點面子。”揚鈴淡聲說道。
白路笑了下:“你這是把↙首映式當成頒獎典禮來辦啊。”
揚鈴看他一眼沒說話。
吃飯時,他們這一桌都是自己人,坐着沙沙、花花、滿快樂、丁丁等人,不過即便這樣,有些話還是不能說的太直白,以免被外人聽到,傳出去不好。
白路把名單推回來:“我是小兵,一切聽你的。”
晚飯吃的比較早。四點鐘開吃,四十分鐘結束,所以沒有酒。飯後各人回房間做準備,這是有大本營的好處,下樓吃飯,上樓休息。到時間溜達過去就是電影院。
電影首映,標準影院門口掛着橫幅、鋪着紅毯,裡面是簽到牆,很多人知道這裡要舉辦活動,知道白路會來,比如天天在小區裡玩的那些人。
到得下午五點鐘,記者到來。像首映式這類活動,記者纔是大爺,公司有專人接待。先請去休息廳休息,再提前用過晚飯,並派了紅包……
在記者們站到各自位置以後,圍觀人羣漸漸增多,讓這片地方熱鬧起來。
五點半一到,於紅兵導演跟元龍來了。
按說元龍沒必要來,不過正好在北城呆着,硬被白路拽過來捧場。
他一出現。直接把紅毯格調提升一個檔次,顯得很有分量。可惜這分量只重了一小會兒。接下來就是各種不出名的小明星、還有歌手……
樓上,白路站在窗前看了會兒。何山青在身邊說:“弄這麼一幫新人幹嘛?這不是給他們提供方便麼?”
白路沒說話。他明白揚鈴是怎麼想的,既然搞首映式,就不能少少幾個人走紅毯,這些小明星是來湊數的。至於說誰在給誰提供方便……機會從來是雙方面的,這些小明星來溜達一圈得到宣傳機會。相對應的,《那年》也會多出一些宣傳機會。
好在不是電影節,所有到來的藝人很給面子,除少數人在紅毯上超過一分半鐘,大部分人在一分鐘內走到簽到牆。在那裡又呆上個半分鐘,就很配合的走進影院。
觀衆早已經入場,可場外有更多人,玩滑板那幫人也不玩了,湊在電影院外面看明星。
六點十分,白路到場,特意坐輛車從外面繞到電影院正門,是加長禮車,車門打開,陸續下來一男三女,是影片的四大主演,全部穿着修身西裝,只顏色不同。
白路是黑西裝,三個妹子分別是紅、白、黃。這個紅白黃不是純色,都帶些淡亮感覺,款式很青春,有點像校服,打扮出三個清水妹子。
他們四個人是主角,又是人多勢衆,在紅毯上多留一會兒。
在他們之後,是張美辰、王某墩、鄭燕子,加上小白一起走紅毯。這是爲了推介下部影片,也是爲了推介王某墩和鄭燕子,特意安排的出場順序。
如今的王某墩也是經常在網上出現,只是沒有名字就是,每當有他的消息,統統代以某男的稱呼。某男跟張美辰出雙入對;某男跟張美辰在美國的《一個警察》的首映式上也是一起出現;如今這個某男再一次跟張美辰一起出現……還有個帶着導盲犬的盲人?
這就是整個首映禮的進場過程,沒什麼可說的,簽到後入內,主創人員上臺說會兒話,電影正式上映。
文藝片拍的是感覺,甚至不需要感人、不需要讓觀衆亂哭,只要淡淡的如流水般表現出導演想要表現的東西,想要讓觀衆看到的東西……
好吧,這其實是胡扯,就跟作家寫篇文章,語文老師讓你去猜這句話表達了作者的什麼想法,整篇文章又表達了什麼樣的中心思想一樣胡扯。
導演最喜歡做的是故弄玄虛,就是拍出來片子以後,你看吧,看看裡面有什麼,再幫我吹吹牛,看看能吹出什麼新花樣。反觀導演本人,絕對不會提前談論,也不會隨意發表實質言論,等觀衆們把該吹的牛都吹過一遍,導演纔會揀選吹的比較好的觀念說上一通……
寫故事也類似,比如某人寫故事,本意是想讓你笑,可寫着寫着,故事亂七八糟的就沉重了,編故事的就傻眼了,解釋說生活就這德行。其實編故事的還是想讓你笑,可故事的沉重把笑點壓沒了,編故事的水平不夠,只能傻眼着繼續編下去。
那麼,爲什麼說導演想把他的故事表現給你看是胡扯?
導演是講故事的,可因爲種種原因,故事會一再改變,跟他的預想不一樣,表現出來給你看的自然更不一樣。比如題材受限,國家不讓拍。比如鏡頭反映的內容不健康,必須剪去。比如演員水平不夠,總是演不好。比如導演水平不行……
有大導演甚至沒有劇本拍電影,有大導演習慣改戲,有大導演喜歡召集主創現場想戲……反正是一些奇怪的人,拍出一些奇怪的戲,還很有市場,屢得好評。
這樣的人有才,拍出的電影也好看,可那個影片是最初想表現給觀衆看的東西麼?
一個導演,想通過一部影片,爲你描述一個故事,表達一些東西,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真正能做好的沒有幾個。
好在《那年》勉強算是做到。於紅兵想表達的是那個年代的一些事情,有關於生活,有關於愛情,也有關於殘酷。
影片一開始,把觀衆帶回到那個很久以前的、卻是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年代。在特別多的類似電視、電影、書籍裡面,那個年代有的只有苦悶、壓抑、殘酷……簡單說就是悲劇。《那年》沒有,反其道而行,不說那個年代是好是壞,只說不論在什麼時候、不論在什麼樣的世界裡,人們都是要生活下去,所以,出現在觀衆眼前的是一片片民居,一片片田地,一個個工人,還有工廠和百貨商店。
鄰里見面,寒暄的無非是能買到什麼菜,能吃到什麼飯,做了什麼事;每天都是一樣的日出而做、日沒而息。
故事裡的白路是孤兒,到處蹭飯吃,對於這個人物來說,生活背景沒法選擇,故事裡的他習慣這個身份,知道活着很辛苦,但僅此而已,不會抱怨社會、也不會抱怨父母。
即便是孤兒,大多數人也是正正常常的長大,這纔是生活。
故事裡的他沒有激憤,沒有抱怨老天不公,很感謝自己還活着,很感謝別人對他好。
故事裡的沙沙幾個人是學生,每天都是精力充沛的投入到排練和演出當中,她們是文宣隊主力,經常要下鄉表演,這是她們那個時代、那些人物的正常生活,而她們這些能夠去到各個地方代表黨代表國家做文宣工作的,是很多人羨慕並嚮往的。
因爲這個基調,影片一出來就很不一樣。
可以這麼說,如果你知道是表現那個年代的影片,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不去看,也不會看。
可正因爲你抱着這樣一種牴觸情緒,卻因爲某種原因看到這個故事後,會發現它真的不同,起碼開局不討厭,興許還吸引着你想多瞭解一下那個時代一些人的一些生活狀態。
影片儘量按照於紅兵想象的那樣呈現給大家,在這部影片裡,觀衆第一次發現白路居然有演技,演的特別特別好,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特別恰當,好象他就是故事裡的那個人。
故事裡的那個人給大家帶來快樂,卻也帶來悲傷。
九十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輕鬆流逝。在過去的九十分鐘裡,坐在電影院裡看過電影、也是看過快樂的人們,有很多人哭了。
一部電影,或者說一部書,想要獲得觀衆認可,有個取巧辦法,就是讓觀衆哭。只要他被感動到,就一定認爲這個電影是好的。
也許於紅兵的本意不是想讓大家哭,可故事就那麼自然發展,當白路死去後,很多人哭了。
那個年代的故事基調多是灰色、黑色,是悲劇,即便是於紅兵這樣想要真實的、平淡的表現那個時代的普通人的生活狀態時,也是不可避免的沉入到悲劇裡面。這是那個時代的大背景,沒有辦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