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洞裡走出個大爺,衝白路喊道:“幹什麼?”
白路看過去,老爺子花白鬍須,起碼有八十歲。撓撓頭回道:“沒幹什麼。”
“不許打架,趕緊走,再打我報警了。”當真是歲數越大,越不畏懼暴力。
“哦。”看看光頭大漢,白路笑眯眯說話:“你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大漢馬上變了臉色,這是想打第二場啊,雙手使勁撐地,重又站起來,眼睛裡全是仇恨,死盯着白路看。
“不去就不去唄,幹嘛這麼激動?”白路往回走,跟大爺說一聲:“我走了,不打架了。”走進王意住的門洞,上三樓,敲門。
大漢見他又去找王意,想了想,從兜裡掏出手機,打電話叫人。
老大爺成功勸阻一場糾紛,很有成就感,跟大漢嘮叨:“不許打架,不要打架,打傷了對誰都不好……”
大漢看了老大爺一眼,轉身往外走,邊走邊說電話。
樓上,王意開門,見白路又回來了,依舊是讓他進屋,多餘的話一概不問。
沒辦法,白路只好主動發問:“剛纔那個光頭是誰?”
“狗子。”
白路有點無奈,我知道狗子是誰啊?多說一句話會死麼?繼續問:“和你什麼關係?”
“沒關係。”王意懶懶的、有些冷漠的回話。
白路徹底服了:“他來找你做什麼?”
“睡覺。”
真夠坦白的,睡覺這等大事都不做隱瞞。白路懶得磨蹭問話。直接說道:“你愛和誰睡覺我不管,我對你沒興趣,是李強喜歡你,可以說是因爲你,他把腿搞斷了,現在還關心你,聽說你出事,馬上找我來看你。”
他在重複剛纔說過的廢話,接着說:“就當給他一個交代,你得告訴我出了什麼事。讓我交差;另外。那個光頭被我揍了,會不會找你麻煩?”
王意無視第二個問題,沉思片刻說道:“你想聽,我就說。”
白路當然想聽。他得跟李強交代啊。於是王意說起這些天裡發生的故事。
王意是萬豪的情人。也就是傳說中的小三。萬豪還在的時候。沒人敢爲難王意,連萬豪老婆也不行。萬豪給王意買了套房子,因爲是期房。還沒竣工,暫時租下現在的房子當愛巢。
萬豪一天到晚花天酒地,對王意並不是特別在意,反正是給錢睡覺。
年前,白路把萬豪弄進監獄,家人自然着急。萬夫人多方奔走、努力打點,得到消息說並不太樂觀。萬夫人就怒了,剛過完年,帶人上門把王意好頓揍,打完以後,又讓小弟**,並開走跑車,拿走房間裡的值錢東西。
萬豪是混混,手下有幾個打手,其中一個是狗子,就是剛纔的光頭大漢,這傢伙心黑手也黑。經過多年打殺,隱隱有追上萬豪的趨勢。
萬豪能打,狗子也能打;萬豪挺壯的,狗子更壯。萬豪不想像香港電影演的那樣,玩兄弟反目的遊戲。可以預見,如果真發生那樣情況,倆人誰都好不了,所以主動幫助狗子另立山頭。但是在幫派裡,狗子還是這個團體的人。
現在,萬豪出事。萬大嫂一聲令下,狗子帶人過來幫忙,順便輪了王意。
輪了這個女人之後,狗子覺得這個女人有味道,簡直太有味道了,是他正想要的女人,所以又回來了,找王意當情人。反正不娶不妾,當是個發泄桶,沒事就來發泄發泄。
不過他沒有萬豪那麼大方,萬豪給跑車給房子,狗子呢,每次過來只甩下一些生活費用,好象嫖雞一樣。
本來呢,一般女人遇到這種情況,會攜帶細軟逃跑。可惜王意沒的跑。關於這點,要感謝國家許多偉大的經濟學家。
經濟學家太厲害了,告訴老百姓,錢麼,要藉着花才行,花別人的錢纔是本事。要借別人的錢去賺錢,只有這樣你才能發財。也就是說,你應該貸款。
然後呢,黑社會精英分子萬豪同志就信了,這傢伙給王意買了一棟兩百多平的大房子,一輛一百六十萬的跑車,全是貸款。名頭是王意,首付百分之四十。
萬豪同志把省下來的錢去做生意,也就是倒買倒賣,然後很榮幸的賠了。
如果萬豪沒被抓進去,這些貸款自然由他來交。可現在被抓了,貸款壓到王意身上。
房貸,每個月還一萬多,車貸,每個月八千多。好在萬夫人拖走車子,並逼她過戶,減掉一部分壓力。但是房貸怎麼辦?每個月要還一萬五,憑王意的能力,去哪找一萬五的工作?
王意跟萬豪好幾年,她再淡漠,也不可能讓自己過去這幾年的光陰變成流水,刷的就沒了,自己所有的付出都變成白費。
她也想賣掉房子,可身邊時不時有萬家或是狗子的人出現,怎麼帶人看房子?幸好到目前爲止,沒有人知道這套房子的存在,萬家人和狗子都不知道。她就是想賣房子,也得等過了這段時間。
爲了保住這套房子,其實是爲了保住自己的青春沒有被浪費掉,王意接受狗子。
狗子說,這裡的房子我替你付房租,每個月再給你兩萬三萬的,你給我當情人。
那就當吧,反正萬豪和狗子沒區別,爲了保住那套貸款買的房子,王意同意留下來。
故事就是這麼個故事,王意不在意做誰的情人,有了狗子的保護,別的混混不敢上門找麻煩,萬夫人也高興這個婊子被別人接手,至此,勉強算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聽完整個故事,白路有點迷糊,憑李強身家,多的沒有,拿出個幾百萬應該不會太難,他又那麼喜歡王意……可惜啊,可惜。
如果李強能恰如其時出現,把王意接回市裡住,既保護了房子,也能保護住王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這個女人又一次變成別人的情人。可惜,他就是沒有及時出現。
正是因爲王意變成狗子的情人,而白路又丟下一疊錢在客廳,狗子進屋看到錢,心裡很不舒服。怎麼個意思?你還有姘頭?狗子瞬間暴怒,他是好勇鬥殺之徒,又隱成一方老大,說話語氣和做事方式都習慣了囂張,於是追下樓,很囂張的問話,可惜遇到白路,悲劇之。
在講故事的過程中,王意始終是淡漠表情,好象說的不是自己。一直到講完故事,才露出個無奈笑容,藏着許多疲倦之意。她累了,也厭倦了。
說完故事,房間一時寂靜。
看看這個慵懶、淡漠的女人,白路給李強打電話,在接通後,走到走廊說話,簡單說明王意此時情況。李強聽後久久無語。白路也不催他。
過了會兒,李強讓白路把電話給王意。
於是,白路回屋,讓王意接電話。
不知道電話裡說了什麼,王意輕輕搖頭,淡聲說話:“不用。”過了會兒又說:“我不同意。”把電話還給白路。
白路拿過電話問李強:“你想帶他走?”
李強說:“幫我勸勸她,我在市裡給她找房子住,幫她還房貸,你帶她回來。”
白路笑了:“有錢的癡心男人真是傻比。”他說髒話表揚李強。
李強大喊:“我就傻比了怎麼?不行啊?”
白路把電話舉給王意聽:“看見沒,有人肯不嫌棄你的過去,肯接手你,你應該感動,你應該答應。”
王意沒說話。
白路搖搖頭,拿回電話說道:“沒人在意傻比,你都傻比了誰要?老實養傷吧你。”說完掛上電話。
王意小聲說:“謝謝,替我跟他也說聲謝謝。”
不知道是哪個偉大的女人說過,慵懶的女人都是有故事的女人。這話真沒錯,只有經歷過風雨,纔會淡漠世情。
白路收起電話:“走了。”轉身下樓。
三層樓,溜溜達達走出樓洞。這個時候,天色已黃昏,灰暗暗的一片朦朧。
外面站着十幾個人,青一色大小夥子,每個人手裡都是鋼管和砍刀,散成環型圍住門洞,嚇得別人不敢進出。
正中爲首的是狗子,右手簡單包着紗布,左手拎把砍刀,見白路出來,二話不說,拎刀就劈過來。
對於某些人來說,腎上腺素一分泌,馬上衝動的不考慮任何後果,不管以後會怎樣,現在得先出口氣再說。
狗子想出氣,可還是那句話,悲劇的他遇到了白路。白路不是傻子,沒心思和一堆打手硬拼,腳步後退,鑽回樓道。
樓道就那麼寬,進來倆人都嫌擠,再多人也得排隊往裡進。憤怒的狗子成爲第一個倒黴蛋,剛衝進樓道,追砍白路未遂,反被白路一腳踢出來。
白路打架都打成精了,踹出狗子,腳下使力,身體竄到狗子身前,抓着他往外退。等出了樓洞,雙手一錯,狗子癱倒在地。白路順手一撈,接住砍刀,壓在狗子的脖子上,對着衆人笑嘻嘻說話:“貴姓?報警沒?”
老大被對手威脅,一幫子人罵什麼的都有,翻譯過來就是放人,跪下來認錯。
白路笑嘻嘻的正想再說幾句好聽話語,電話響起,李強追打電話過來。
白路嘆息着接通,李強說:“求你了,幫幫王意好麼?”
這傢伙都求自己了,白路說:“知道了。”掛上電話,揣回兜裡,一手掐住狗子的手腕:“跟我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