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城郊區,軍用槍械試驗場。
槍鳴炸響,熱流讓旁邊負責保護的操作輔助員都不由眯了眯眼,再睜開時標靶十環已多出一個新的槍洞。雖然能來到這種軍火場的人都不是什麼善茬,這位有着十幾年工齡的輔助員更不該沒事大驚小怪,但眼前這情景還是讓他有些失態。
他愣了半天扭頭向後看去,試槍臺前正站着兩個黑衣的身影。其中一個他曾經見過,是據傳有着獵人首席身份的“狼牙”,而在他身邊試槍的主角卻是戴着黑帽子、臉上架着墨鏡、外帶還裹一件有些寬鬆的黑風衣,包的嚴嚴實實雌雄不辨,衣服上沒有任何標記,真正是從頭黑到尾。類似這種打扮的人估計得音樂劇裡找,那人名字叫佐羅。
但這一位“佐羅”並不是劇中描述的那個劍客,而是表現出了匪夷所思的槍法。單看動作的話這人並不認真,每次接過槍來瞄都不瞄一下轉手就打,但就是這樣打出的子彈也從未偏過分毫,甚至還透着一股“靶子這種東西爲什麼會存在能吃的麼”之類的天真意味…
輔助員悄悄抹了把汗,上前正要開口,就看“佐羅”一伸手將手上的那把柯爾特M2000手槍遞還給他,有意壓着聲音道:“抱歉,還能換其它的麼?”
輔助員就捧着那支槍,露出一臉苦相:“這…你在這裡也試了這麼久,我們這有的槍都快給你試遍了。別的不說,剛纔那柯爾特就已經是特別加強過的,算是我們批量手槍裡頂級的了,這都不行的話…恐怕再找遍整個華國也沒有能用的款了。”
江樺看着他手上閃着金屬光澤的手槍,也是有些無奈地扶額。既然決定參戰,合適的裝備當然是第一要務,但對於他們這個等級的攜帶者而言,大部分裝備都只是輔助作用,而真正用於主力的武器一定得是照着自身情況定製才能發揮最大威力,重要性不言而喻。
正因如此,如輔助員所說,從來到這個軍械廠已經過了整整一個上午,他們已經試過了少說幾十只各種段位的槍,他在這方面倒是要求不高,但旁邊這位就不一樣了。
上一個幹這種事情的還是那隻石頭裡蹦出來的猴子,潛入在老龍王家翻雲覆雨,什麼刀槍棍棒三叉戟拎着都說輕,老龍王無奈只能讓他給拔了那根叫定海神針的棒子…然後那根棒子就把天給捅了。
“如果有新研發的型號,也拿出來試試吧。”他對那個輔助員道,“只要能保證安全性…”
“不安全也行。”“佐羅”接話道。
輔助員表情古怪地在這倆神經病之間掃了幾眼,好像被這話提醒了什麼,將柯爾特收入懷中:“你們這麼說的話,這邊倒還真有一件,但還請做好準備。”
他說着卻是沒有再向武器庫伸手,而是領着兩人轉身走向了辦公區。三人的腳步停在了一隻保險櫃前,看起來是用來保存紙質的高級資料的。輔助員熟練地開櫃,接着從中取出一個外表平平無奇的手提箱,將其放在了桌上,輕輕彈開了扣鎖。
箱子大敞,裡面是一對造型簡樸的銀色手槍,左翼細口暗殺、右翼大口狩獵。槍身上沒有多餘的雕紋裝飾,但放在那裡卻宛如藝術品。兩人同時幾不可聞地抽了口氣,那表情落在輔助員眼裡,讓他總算露出了幾個小時來的第一抹微笑。
“據傳聞這是在邊境一戰中繳獲的武器,設計的精密度讓人吃驚,目前還沒有一個人能與之匹配。”輔助員慣例性地將箱子推到二人面前,“你們說想要試一試,我也只能照章辦事。不過試前你得穿一下腕部的防護裝備,這兩把槍的設計上還是存在漏洞,因爲威力大所以後座力太強,如果不加防護直接開槍的話…”
“不用試了。”“佐羅”伸手將兩隻槍抓在手中,“就要這兩把了。”
輔助員被這菜市場挑豬肉般的語氣給嗆得咳了幾聲,看着對方以行雲流水地就要把槍往身上揣,趕忙上前攔道:“等等等等!這可不是隨便就能拿的!這不是公司製造,是有人寄存在這裡的,沒有寄存人的許可我們不能批准!”
“是這個?”江樺拿出一張證件在他眼前一晃。
“這是…樑理事的特批?”輔助員隨他的動作睜大了眼,“你知道他是寄存人…不對,他的證件怎麼會在你手上?”
“以後他的工作由我接手。”江樺說着站起身來,“既然是他寄存在這裡,那他的時候,沒有說些什麼麼?”
輔助員睜大了眼。即使不瞭解樑秋這個人,獵人理事的權能他還是知道的。現在這份虎符般的權力居然會被交到一個這麼年輕的人身上?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沒有對外公開?
在狼羣當中,統帥羣狼的頭狼永遠不會輕易讓出王位,除非是…被後來者所咬翻。
“這…好吧。”事已至此輔助員也沒有多餘的思維去分析這情況了,只得擦汗應和,“既然這樣我們這邊也實不相瞞,樑理事最初把它們送來這裡,是吩咐讓我們檢測它的做工和原理,嘗試復原它的技術,但測了這麼久我們還是無法仿出來…你們知道它的來源麼?”
“算是吧。”江樺點了點頭,“既然和現在的技術不兼容,那現在它還能作爲武器麼?”
“雖然沒法分析這個槍的技術,但這種口徑的子彈還有對應的。一千發放在底層了,其中三分之一是達格彈,不夠的話之後你們再來要就是了。”
“謝謝,足夠了。”持槍人輕聲說着,將兩隻槍放回箱子中,“在這些東西用完之前,它的任務就該完成了。”
輔助員突然打了個寒戰。這個一身黑的秘者從露面的一刻就在有意地隱藏身份,不僅遮蓋面容、甚至還有意改變了說話的聲音,收斂氣息更不用說。唯有說這句話的時候隱藏起來的厲氣乍現,也正是因此他才明白了爲何此人能走在狼牙身邊。
有這一股勢力打底,他也自然不便多問,反正有着特批在手也不是他攀得起的。於是他便只是簡單地引着兩人走完了領取裝備的流程,流程表以狼牙的代號作押,接着就目送他們走出軍械廠鑽入外面的跑車中。
“確定是麼?”江樺搖上了車窗,這才扭頭問道。
“啊呀,別的不說,要是這都能看錯,我也不用混了吧。”“佐羅”說着,擡手拉下了遮擋的帽子和高領風衣,又拔下束髮的髮釵散下一頭長髮。額發之下,赤紅色的瞳仁定定地盯視着那隻箱子,從中取出一隻槍拉起套筒,感受着手中渾然天成的鐵器貼合感。
只爲她存在的武器,沙漠之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