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擦肩而過時,他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她的心咯噔一跳,擡頭對上他深邃如墨的黑眸,他挑眉看着她,低聲說:“桐桐,看到我,也不願意再叫一聲嗎?”
厲御行知道,自己這樣一再糾纏她,只會顯得他放不下,更會加深她的痛苦。但是他忍不住,她剛纔走下來時,目不斜視的樣子,讓他難受。島嗎土扛。
她的導師打電話給他時。他正好來學校有點事要談,聽說她拒絕去留學,他心中微感詫異。她在江寧市,已然沒有任何牽掛的東西,她卻不肯走。
葉念桐看着眼前的男人,自葬禮結束後,她就沒有再見到他,她說過,等葬禮結束後,會聯繫他,處理離婚證的事,但是她一直鼓不起勇氣。離婚協議書她已經簽了。但是想到要把結婚證換成離婚證,她還是受不了,受不了與他再無瓜葛。
他眼裡暗藏鋒芒,竟是讓她有點看不懂了,她斂了斂眉,喊了一聲,“厲校長,您好!”
厲御行何曾想到,她再喊他時,竟是如此生疏客套的三個字,他的心像是被鐵錘重重錘下。心房倏地緊縮成一團,他俊顏慘白,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桐桐,難道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說話?”
葉念桐冷淡地掙開他的手,“厲校長,如果你沒有別的事,那我先走了,再見。”
厲御行看着她揚長而去的背影,恨得牙根直癢癢。以前的葉念桐,從來不會這樣跟他說話。久而久之,他都忘記了,其實她身上也長着刺的。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狼狽的閉上眼睛,他在心裡狠狠警告自己,厲御行,別再糾纏下去了,否則只會徒增彼此的傷心,放手吧,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葉念桐走出厲御行的視線,幾乎是逃也似的向校門外跑去。被他握過的手腕,陣陣發燙,她的心凌亂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遠離,他卻一而再的出現在她面前,動搖她的決心。她害怕,自己真的會不受控制,再度纏上他。
跑出校門,遠遠的,她看見一輛熟悉的白色沃爾沃停在校門口,車門上,倚着一位摩登女郎,吸引了很多學生的注意。看到她時,她突然又跳又叫的朝她揮手,“嗨,桐桐,我在這裡,嗨……”
葉念桐捂臉,真恨不得不認識她,這丫頭,好歹也裝久一點啊,破壞氣氛。她走出校門,拐了一個彎,不想再跟厲家的人糾纏不清。她剛走了幾步,就被厲家珍抱住胳膊,不滿道:“喂,你去哪裡啊,看到我就跑,我會傷心的。”
葉念桐走不了了,她回頭看着厲家珍,強撐着笑道:“珍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捨得跟你家宋清波分離了?”
提起宋清波,厲家珍臉上陽光的笑意漸漸淡去,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一直看她不順眼的李嫣被人殺了,死相很恐怖。後來她才聽說,殺死李嫣的是蘇晴柔的情敵舒雅。宋清波爲此而自責,李嫣的母親李媽,每天尋死覓活的,她實在看不下去了。然後就聽說葉念桐的爺爺去世的消息,她正好趁此機會回來看望葉念桐。
但是她沒想到,她不過纔去省城半個月,家裡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她去梧桐院找葉念桐時,張媽告訴她,葉念桐跟大哥離婚了,前幾天就收拾好東西搬出去了。她一聽急了,大聲吼道:“大哥跟桐桐要離婚,爲什麼我不知道?”
“五小姐,大少爺交代過,讓我們不要告訴你,其實大少爺很愛大少奶奶的,大少奶奶這一走,大少爺再沒笑過。每天回來要不是站在梧桐樹下,看着大少奶奶刻的字發呆,就是回臥室裡不出來。”張媽說起來就心酸,好好一對相愛的夫妻,大少爺爲什麼堅持要離婚啊?
“那是他活該,誰提出離婚的,桐桐?”厲家珍想想就覺得不可能,桐桐那麼愛大哥,怎麼可能提出離婚?
“好像是大少爺執意要離婚,大夫人跟大老爺都沒有阻止,就由着他們鬧騰了,連老太爺都沒有出面,唉。”張媽嘆道。
“大哥腦子有病吧。”厲家珍急得口不擇言,“桐桐那麼愛他,他要是錯過桐桐,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她急得直跺腳,轉身就跑出了梧桐院,然後開車來到學校,找葉念桐,盡她最大的努力,把她勸回去。
“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走,我們去吃飯,邊吃邊聊。”厲家珍拉着她來到白色沃爾沃前,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將她推進去,然後關上門。
葉念桐繫上安全帶,她沒有忘記,上次家珍製造的連環車禍,現在坐在她車上,就心有餘悸。厲家珍也繫好安全帶,車子滑進車流裡。
厲家珍一邊開車,時不時看下右後視鏡,順便打量葉念桐的神色,她消瘦了許多,下巴尖細,肩上的鎖骨都冒出來了,形容也憔悴,她怨怪道:“桐桐,大哥要跟你離婚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啊?”
她每次打電話給她,她都沒提,還強顏歡笑說她很好。
葉念桐神色一怔,她回了厲家,自然知道近來宅子裡發生了什麼事,此刻也沒什麼好瞞的,她說:“我是怕你不能安心留在省城,我沒事,真的。”
“還說沒事,沒事你會瘦成這樣?我大哥也真是的,前段時間你們從馬爾代夫回來,還蜜裡調油的,怎麼說變就變了?”厲家珍不滿的嘀咕道,她就訂了個婚,回來怎麼什麼都不一樣了。
葉念桐心裡難受,“好了,珍珍,別說我了,說說你吧,你跟宋清波怎麼樣了?”
厲家珍咬脣不語,專心開車,只當沒聽到她的問題。葉念桐看着她落寞的小臉,她輕輕一嘆,只怕她的情況也不會比她好多少吧。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直到到了目的地。厲家珍停好車,與她一起下車。來到酒樓門口,服務員連忙領着兩人進去了。
厲家珍提前訂好了包間,服務員領着兩人進了包間,厲家珍點了菜,她才轉身出去。
包間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厲家珍看着坐在她對面,用手掌撐着下巴的葉念桐,她說:“桐桐,你就這麼放棄了,你甘心嗎?”
葉念桐怔鬆,從厲御行提出跟她離婚,到現在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字,也不過短短十幾天的功夫,她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她知道她不甘心,但是她已經背叛了他,還有什麼臉再留在他身邊?
“珍珍,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事已至此,我不甘心又能怎麼辦?你若是把我當成朋友,就不要再勸我,不要再動搖我,我跟厲大哥,只能說有緣無份。”
“桐桐。”厲家珍低聲喊道,“既然你不甘心,就不要放手,之前那麼辛苦,你都撐過來了,更何況現在,你們已是兩情相悅。我聽張媽說,你搬出來後,大哥回到梧桐院,不是站在梧桐樹下發呆,就是將自己一個人關在臥室裡不出來。大哥要不愛你,你把我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
“得了,我要你的腦袋做啥,說得這麼血腥恐怖。”葉念桐想要轉移話題,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下去。
“哎呀,你關注我話裡的重點行不行,都快把我急死了。”厲家珍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涼茶進去,“爸爸媽媽爺爺任你們胡鬧就罷了,反正我不會坐視不理的。我這輩子,就只認你這一個嫂子。”
“珍珍,能遇見你,是我的福氣,我的朋友不多,除了顧惜,就只剩下你了。以後就算我們不是姑嫂,也還可以是朋友,只要你不嫌棄,我們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沒有分別的。”
“這哪裡能一樣,你是我嫂子,就是我的家人。你是我朋友,就只是朋友,這不一樣。”厲家珍固執道。
面對她的固執,葉念桐唯有沉默,其實她比厲家珍還小四歲,大概是從小沒有父母的緣故,她比較早熟。所以跟厲家珍相處,她基本就是大姐姐的形象,反而厲家珍顯得天真活潑些。
見葉念桐沉默了,厲家珍咬脣,望着她俏臉上的憂傷與輕愁,她柔聲道:“桐桐,我看得出來,你很愛大哥,既然如此,就是死纏爛打,也不能跟他離婚啊。”
葉念桐搖頭,她無法跟厲家珍說,那一夜她跟陌生人睡了的事實。她已經對他們的婚姻不忠,背叛了厲御行,又如何能夠再厚顏留下?
“珍珍,有時候,愛不一定要佔有,若是他想要的是自由,我便給他自由。”葉念桐輕聲說道。
厲家珍在此刻,還無法體會葉念桐這番話的深意,直到宋清波提出讓她兌現承諾,實現他一個願望時,她才明白,這樣的放手成全,有多麼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