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桐見慢慢突然掙開她的手,往牀邊跑去,她緊走兩步,跟上。“慢慢,小心點,別撞到了。”牀上扔的全是雜物,仔細看,是爺爺中風前,在樓上臥室裡用的東西,全堆在這裡了。
窗外陽光照射進來,空氣裡都蒙上了輕塵,在陽光裡跳躍、飛舞、旋轉。有光亮在陽光裡閃爍,慢慢在牀腳處蹲下,伸手撿起一枚鈕釦。
“媽咪,你看,這個鈕釦好漂亮。”慢慢站起來,攤開手。掌心靜靜躺着一枚方形鑽扣,十分精緻,看起來價值不菲。
葉念桐伸手拿起來,鑽扣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她蹙了蹙眉頭,爺爺房裡怎麼會有這種年輕時尚的鈕釦?“慢慢,你在哪裡找到的?”
“這裡。”慢慢指了指牀腳一個隱密處,小孩子對亮晶晶的東西感到很好奇,再加上慢慢個子矮,剛纔鑽扣折射的光芒刺到他的眼睛,他才發現了鑽扣。
葉念桐走過去蹲下。卻發現牀腳向裡的地板上,有一攤褐色的痕跡,她伸手摸了摸,褐色的痕跡已經凝結在地面。時間久遠。
她用指甲摳了一點,拿在陽光下,手指搓了搓,將其碾成粉末,她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好像是凝結的血液。她腦子裡轟然作響,連忙拿出手機,找到手電筒的功能打開,對着地面照射。
牀腳向裡側,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有一小攤凝結的血跡,牀腳上也還有些殘留的褐色痕跡。她捂着嘴,怎麼會這樣?
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還有季美英的聲音。“桐桐,傭人準備了茶和點心,你帶慢慢出來吃點。”
葉念桐慌張極了,她順手摳了一點凝固的血跡,來不及做處理,就揣進了九分西褲口袋裡。當門推開時,葉念桐已經努力鎮定下來,她微笑地望着季美英,道:“好的,慢慢,我們出去吧。”
牽着慢慢走出房間,葉念桐心裡擱着事,沒待多久,就帶着慢慢走了。季美英留她吃晚飯,她不敢,被心裡那個想法嚇得只想趕緊離開這裡。
坐上勞斯萊斯,直到徐叔將車駛離,葉念桐急跳的心才緩緩平靜下來。她重重的喘了口氣,那一攤褐色的血跡,像是一個陰影一樣,在她眼前閃現。
爺爺當時突然發病,醫生只說他是舊病復發,她還進去見了爺爺最後一面。那時候爺爺說話已經很困難了,他老淚縱橫,滿眼悔恨,喘着氣讓她遠離厲家人。
厲家人!
她從包裡拿出方形鑽扣,爺爺臨終前,爲什麼要囑咐她遠離厲家人,這枚方形鑽扣與那一攤凝固的血跡,到底有什麼聯繫?爺爺的死真的是舊病復發,還是……他殺?!
葉念桐腦子紛亂一片,慢慢在旁邊瞧她臉色不好,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媽咪,你怎麼了?”
葉念桐回過神來,對上兒子關切的目光,她搖了搖頭,“慢慢,媽咪沒事。”她擡頭,望着窗外的半山腰的葉宅,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季美英要殺她,還有那塊金鎖片,爺爺藏在瑞士銀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爲什麼爺爺要讓她帶着那些東西遠走高飛?
葉念桐收回目光,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韓沉,我們可以見一面嗎?”
葉念桐掛了電話,吩咐徐叔,“徐叔,送我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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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沉回江寧市,之前所屬的刑警分隊邀他回去講課,他接到葉念桐的電話,等不及下課,走出會議室,來到警局外面等她,就看到一輛勞斯萊斯緩緩停靠在路邊。他在原地站定,看見葉念桐從車裡下來,然後彎腰,扶着慢慢走出來。
慢慢看到他,歡喜的跑過去,撲進他懷裡,仰頭興奮地望着他,“韓爸爸,你好久不來看我了,你忘了我了嗎?”
韓沉彎腰抱起他,冰冷的神情開始回暖,“你這麼可愛,就是韓爸爸想忘也忘不了啊。”
“那你怎麼不來看我?”慢慢打破砂鍋問到底。
葉念桐緩緩走過來,韓沉看了她一眼,說:“我最近很忙,等空下來,就去看你,好不好?”
“好。”慢慢重重的點頭。
葉念桐在他們身旁站定,她擡頭望着他,說:“你很忙嗎?我們會不會打擾到你?”
“已經打擾到了。”韓沉抱着慢慢,向警局的訓練場走去,那裡地勢寬闊,很適合說話,也不會覺得曖昧,這樣她或許會自在一些。
“……”葉念桐覺得,冷冰冰的韓沉一點也不可愛。
來到訓練場,韓沉將慢慢放下,讓他自己去找新奇的東西玩。這裡的很多訓練器材,夠他玩很久。他去買了一杯咖啡一杯奶茶回來,見葉念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腳步微停。
許多時候,他都這樣遠遠的看着她,一看就好些年。
來到她身邊,他將奶茶遞給她,葉念桐接過去,笑吟吟的道謝,“謝謝。”巨坑呆弟。
韓沉在她身邊坐下,看見隊長正在訓練新入隊的刑警,葉念桐喝了一口奶茶,味道甜甜的,她捧着杯子,說:“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情形,就是在訓練場上,你正在訓練新入隊的刑警,好威風的樣子。”
比起她的敘舊,韓沉的反應很冷淡,“你今天來找我,有事?”
葉念桐聲音一頓,偏頭望着他,他刻意裝出來的疏離,刺痛了她。她知道,她現在最沒資格這樣若無其事的出現在他身邊。但是當她看到那一攤血跡時,她下意識想到的人便是他。
厲御行,她不是不信任,而是現在,他爲了跟她在一起,還頂着很大的壓力。她不想因爲自己沒有證據的胡亂猜疑,讓他心煩。
就當她自私吧,自私的來麻煩他。
“我……”葉念桐遲疑了一下,然後站起來,“我沒事,既然你忙,那我先走了。”
葉念桐剛轉身,她的手腕就被韓沉拽住,她回過頭去,目光落在他小麥色的大掌上,她突然激動起來,大概是被韓沉的話刺到心裡最軟弱的地方,她語氣激烈,說:“韓沉,我很卑鄙很自私,我知道。你在問我有事時,我就知道我不該來,因爲我確實是有事纔會想起你,沒事早就將你忘得一乾二淨了。放手,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
“說吧,什麼事?”韓沉無奈的輕嘆了一聲。
“沒事。”
“說!”
“真的沒事。”葉念桐堅持。
“不要讓我說第三次!”韓沉眉峰蹙起,語氣堅持。
葉念桐看着他,半晌,她認輸,她從褲包裡,拿出剛纔在車裡,用衛生紙包起來的鈕釦和那一塊凝固的血跡,拆開放在韓沉面前,說:“我想請你幫我找人鑑定一下,這是不是人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