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媛媛心裡一陣氣悶,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既然沒心情。你剛纔還那樣?”
“那樣是哪樣?”厲御行看着她塗着口紅,聞着她滿身的人造香水味,就算剛纔確實有興致,或者想吻她來證明些什麼,現在也完全沒興趣了。
季媛媛俏臉漲得通紅,她今年31歲了,女人過了三十,似乎該怎麼撒嬌都不知道了。她心裡氣得半死,再看厲御行完全不拿她當回事的模樣,她有氣都發作不得。她努力調整呼吸,把臨出門時。媽媽耳提面命的話在心裡複述一遍,這才放柔了聲音,“御行,你明知道人家說的是什麼,還故意讓人家說清楚。”
厲御行打了個寒噤,不動聲色道:“說人話。”
“你!”季媛媛氣得臉都綠了,她瞪着厲御行,有時候,她覺得他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像是暖不化一樣。她想要撒嬌的時候,他就這死樣子,氣得她半死,回頭還是要她腆着臉去哄他。有句話說得對,付出感情多一點的那一方。就註定要受傷。
她氣得扭頭看着窗外,眼眶微微的紅了,她實在不明白,她到底哪裡比葉念桐差了?爲什麼就算他失憶了,他的心也爲那個女人封閉着?
厲御行沒有去哄她,也許他已經習慣了。她生完氣,又會像個沒事人一樣。
坐在前排的周特助,兩耳不聞窗外事,上了車就自動屏蔽一切聲音與畫面。徐叔更是將這門絕技演練到家了,專心開自己的車。
車裡一時安靜下來,沒人試圖打破沉默。厲御行看着窗外,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繁榮街景,他心裡想着的,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吻了睡了,她就這麼消失無蹤了。太可恨了。
很快,車子停在了陸氏私人診所外面,周特助迅速下車,拉開後座車門。門口,記者蹲守多時,此刻看到布加迪駛了進來,他們連忙蜂擁而至。
巨大的菲林越過兩人頭頂,伸到厲御行面前,鎂光燈此起彼伏,記者一邊拍照,一邊提問,“厲總。厲老爺子的病情怎麼樣了,是否如外界所傳,病情很嚴重?”
“厲總,厲老爺子是厲氏的開國元勳,他這一病,會不會影響厲氏內部的運作?”
“厲總,聽說您跟厲老爺子剛認回的私生子葉忱感情不好,厲老爺子這一病,你們會不會徹底反目?厲氏會不會就此分割?”縱場東才。
“厲總,您身邊這位是季氏千金季媛媛吧,傳聞你們婚期將近,厲總方便透露一下時間嗎?”
“厲總,看這裡……”
“厲總……”
記者的問題接鍾而至,厲御行始終沒有迴應過一言半語,醫院的保鏢很快出動,將他們從記者的包圍圈裡突圍出去。季媛媛看着身邊臉色黑沉的厲御行,她心裡有些發虛,今天出門時,媽媽特意拉住她,跟她說,她在診所外面安排了記者,到時候會提婚期的問題,讓她到時跟厲御行表現得恩愛一點,最好能坐實這個消息。
厲御行一言不發,神情明顯帶着不悅,可見記者的問題已經觸到了她的底線,她不方便迴應記者的問題,怕招他不快。但是,她不願意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眼看着他們快要走進醫院,她突然“哎喲”一聲,以極爲優雅的姿態跌倒在地,身後的鎂光燈閃爍得很厲害,她顰着眉頭,捂着腳踝,可憐兮兮的看着前面停下轉身的英武男人。
這個時候,厲御行不可能丟下季媛媛不管,他轉過身,在她面前蹲下,看她疼得俏臉發白,他低聲道:“怎麼了?”
“腳扭了,御行,你扶我起來吧,記者們在拍。”季媛媛沒敢讓他抱,她本來是故意跌倒的,腳也沒受傷,額上的冷汗是她掐自己的大腿疼出來的,但是她現在,只能用輿論來迫他跟她結婚。
厲御行厲目掃向記者們,鎂光燈停了一瞬,等他垂下眸時,鎂光燈再度閃爍起來,“咔嚓”聲不絕於耳,厲御行一手伸到她腋下,一手穿過腿彎,一個公主抱將她抱了起來。
“啊!”四周響起驚歎聲,鎂光燈閃爍得更厲害了,俊男美女的畫面,總是讓人心生嚮往。
厲御行快速抱着季媛媛走進醫院,鍥而不捨的記者們,被保鏢攔在了玻璃門外。季媛媛將頭輕輕靠在厲御行懷裡,呼吸裡滿是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氣息,她格外滿足。這一把,她賭對了。
厲御行將季媛媛送到外科,沒等醫生給季媛媛檢查,他讓周特助留下照看季媛媛,然後快步走出醫生辦公室。
季媛媛望着他快速離去的背影,她咬緊了脣,擡頭瞪着周特助,周特助恨不得當個隱形人。無間道,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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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御行來到急救室外面,厲政楷夫婦,以及三叔厲政東,厲家珍夫婦,厲家琛都在那裡,見到他趕回來,幾人連忙起身,厲御行走到他們面前,和長輩打了招呼,問道:“爺爺怎麼樣了?”
“早上起來摔了一跤,情況不太好,醫生還在搶救。”厲政楷回答道,他看了看他身後,“怎麼你一個人來的,媛媛不是去機場接你了嗎?”
“剛纔門外有記者,她可能被人推倒了,腳扭傷了,我送她去外科檢查一下。”厲御行解釋了一句。
那邊站着的厲家珍,冷哼一聲,“全世界就她一個人嬌氣。”
宋清波知道她跟季媛媛一直不對盤,但是看她就這麼任性的拉下臉,他覺得是他把她慣壞了,他伸手將她拉進懷裡,對厲御行說:“大哥,她被我慣壞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說錯了嘛,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就是她。”厲家珍拿鼻孔出氣,炒雞的不喜歡季媛媛,一大把年紀了,非得裝純,看着就噁心。
宋清波望着她噘起的小嘴,都能掛油壺了,眼神頓時變得幽暗起來。她每次露出這麼傲嬌的模樣,都讓他有種想馴服她的衝動。
厲御行沒跟厲家珍計較,他又問了幾句,大概瞭解了一下情況,這才陪着大家一起等。溫嫺看着厲御行,想到四年前,她差點就失去這個兒子了,她仍舊覺得後怕。對季媛媛,她說不上喜歡,但是她對御行的感情,執着得讓她爲之動容。
這幾年,他們不催他跟季媛媛結婚,是想給他一個自由的空間。但是現在老爺子躺在病牀上了,他死前的唯一心願,就是看到御行能成家,甚至能夠抱到重孫,她也不能不抓緊他跟季媛媛的婚事了。
“御行,趁着你這次回來,把跟媛媛的婚期定下來吧,爺爺老了,不知道還有幾年可等,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看到你成家立室,不要讓爺爺再爲你操心了。”剛纔老爺子進急救室時,一直接着她的手,他說不出話來,但是他懂,他還有未了的心願。
厲御行蹙了蹙眉,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反倒是厲家珍坐不住了,“媽媽,你讓大哥娶那個女人?不行,我反對,我不要她做我嫂子。”這些年,厲家珍是最反對厲季兩家聯姻的人,只要一想起桐桐枉死在去英國的飛機上,她就難過。
在她心中,無人能取代桐桐的地位。
“家珍,不許胡鬧!你大哥娶妻,你反對什麼?”厲政楷皺眉喝斥道,這個小女兒被宋清波寵得越發嬌縱了。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爸爸,媽媽,您們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您們明明知道大哥跟……”
“家珍!!”幾個人異口同聲的喝止厲家珍即將出口的話,宋清波條件反射的捂住家珍的嘴,附上她說出那三個字來,他歉意的看着幾位長輩,“爸,媽,三叔,我帶珍珍出去冷靜冷靜。”
“唔……”家珍的嘴被捂住,她的眼神卻是充滿悲傷與憤怒的。她永遠不會忘記,是她親自開車將桐桐送上了死亡之路。如果她知道那班飛機會要了她的命,她就是死也會阻止她上飛機。
宋清波半摟半抱將家珍帶離急救室,剛轉身,就看到季媛媛臉色煞白的站在走廊上,他朝她點了點頭,拉着家珍離開。
厲家珍憤怒地看着季媛媛,當初要不是大哥跟季媛媛訂婚,桐桐也不會因爲受不了離開江寧市,都是她,簡接害死了桐桐,她是殺人兇手,她一輩子都不會承認季媛媛是她的大嫂。
季媛媛怔怔地站在原地,厲家珍的目光像是要將她凌遲了一般。這四年,不管她如何努力想討好她,最後都是鎩羽而歸。厲家珍心裡認定,她就是害死葉念桐的兇手,無論她做什麼,都得不到她的認可。
厲御行看着幾位長輩,舌尖上品味着厲家珍那句“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她話裡的舊人指的是誰?厲家玉?不可能!家珍與家玉之間的相處勢同水火,那麼這個舊人是誰,爲什麼家裡的長輩都露出這種諱莫如深的表情?
長廓上陷入詭異的沉默中,溫嫺輕咳了兩聲,“御行,家珍的性格被清波寵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媛媛,你的腳沒事吧?”
季媛媛如夢初醒,她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溫嫺快走幾步,扶着她的胳膊,擔憂道:“好像傷得很嚴重啊。”
“媽媽,我沒事。”季媛媛兩年前就改口喊溫嫺媽媽了,但是每次季媛媛喊她媽媽時,她都會想起那個薄命的女孩子。當初若不是御行堅持不願意拖累她,要跟她離婚,也許就沒有現在這麼多事。
“我扶你過去坐着,老爺子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溫嫺斂了斂心神,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季媛媛仰頭看着厲御行,見他的目光落在急救室上方的紅色手術燈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她心裡發毛。厲家珍每次出現在厲御行面前,她就擔心,擔心她會說出點什麼,讓厲御行知道葉念桐這個人的存在。
厲政東走過去,拍了拍厲御行的肩,不着痕跡的帶過去,“御行,不要擔心爸,他一生經歷了那麼多坎,這個坎他也一定會邁過去的。”
厲御行回過神來,他點了點頭,厲政東見狀,朝他使了個眼色,“去關心一下媛媛吧。”
厲政東在轉移厲御行的注意力,他現在已經不像兩年前那樣好糊弄了。不止他,厲家的每個人都不希望御行記起葉念桐來,那是一段生死絕戀,記起來,只會讓他的後半輩子活在悔恨中,不如遺忘,什麼都不知道,迷迷糊糊就過完了這一輩子。
厲御行掃了季媛媛一眼,見季媛媛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他擡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淡淡道:“沒事吧?”
“嗯,醫生說養兩天就好,御行,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季媛媛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心裡恨極了厲家珍,她就是埋在她跟厲御行之間的定時炸彈,指不定哪天就炸得她魂飛魄散。
“沒有的事,別瞎想。”厲御行語氣寡淡,神情更是淡漠,一時倒讓季媛媛看不透了。或許,她從未看透眼前這個男人,不管他是處於嬰兒階段,還是現在恢復健康後,她都從未看透過他。
溫嫺看着這兩人相處時不冷不熱的樣子,心裡暗自着急。若不是礙於季媛媛照顧了御行的恩情,御行恐怕早就解除婚約了。她這個兒子,有時候冷漠起來,真的讓人心涼。可要說他天性冷漠吧,他又不是。桐桐還在的時候,他騎着單車,載着桐桐從梧桐院圍着整個大宅子轉圈,兩人的笑聲直到現在,都時不時出現在她夢裡。
好好一對有情人,卻成了苦命鴛鴦。
家珍指責他們,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他們何嘗不惋惜不難過?可是活下來的人,纔是最痛苦的。御行當年得知桐桐過世,他幾度在鬼門關徘徊,他們哪裡還敢拿他的生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