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讓人感覺羞恥和難過,他卻反而還說人家思想不夠解放。他曾多次在一些個別場合說,只要把工作搞好了,事業興旺了,個人的一些生活作風問題是小事。這種話跟獲得死刑的王懷忠等腐敗高官如出一轍。
朱昌盛終於講完了話,然後轉頭看着他說:“鈕局長,你也說幾句吧。”
鈕星星猶豫了一下,他本來不想說的,可朱昌盛這樣說了,他就不能不給他一個面子,而且他心裡也有許多感想,不適當地說一說,心中也感覺不舒暢,那麼說什麼呢?總不能含沙射影地批評朱昌盛今天的表現和剛纔說的一些話吧?要是倒過來我是正職,他是副職,那我就可以說了。現在是不能說的,說了反而不好,甚至還要鬧矛盾,還是說一說自己職責範圍內的校舍問題吧。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說:
“各位領導,老師們,今天,我們本來只是來回訪學校校舍的,但朱局長出於全面考慮,又臨時決定聽了幾節課,看了一些學生作業,還開了幾個座談會。教學教育上的情況,剛纔朱局長做了總結,我就不多說了,我只說一說學校後勤方面的事。呃,上次普查中,朱橋鎮中心小學的校舍查出了許多問題,也報了上來,當時,我們教育局就發出了整改建議書。可是半年過去了,今天我們來看,卻發現一切還是老樣子。”
鈕星星說說,禁不住來了氣。他知道這個責任不在學校,而在教育局,在朱昌盛。
他幾次向他請示,請求局裡撥款五百萬,然後再讓鎮政府自籌八百萬,把這裡列入危房的教室翻建成一幢教學樓,他卻就是不批,而把錢都投在了新建的一所小學上。他是不是又在新建的那個小學上存什麼私心呢?他不知道,也不能說。
他在這裡只能借批評學校的名義,來達到指桑罵槐的目的:“我們看了,心裡有些難過,也感到很內疚。一個學校教室的安危,直接關係着下一代生命安全的大問題,我們怎麼能無動於衷,坐視不管呢?”
說到這裡,鈕星星用眼角偷偷看了看朱昌盛,也看了看朱虹校長和學校的劉總務。朱校長和劉總務的臉上都露出了委屈、焦慮和懇求解決問題的神色,而朱昌盛卻好象沒有聽到一樣,目光還是一直往垂着頭的方雪琴身上盯。鈕星星心裡更加來氣,就加重了一些語氣說:“這究竟是我們有關領導的不作爲,還是什麼原因呢?半年過去了,這裡竟然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樣一說,朱昌盛似乎也感覺到了,臉色陰沉下來。鈕星星看到後,繼續看着學校的兩名領導,帶着訓斥的口氣說:“你們有沒有盡到努力?啊?到鎮政府去爭取過沒有?你們知道你們肩上擔負着的是什麼責任嗎?”
朱昌盛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朱校長和劉總務則更加不安和委屈,鈕星星卻越說越激動,有些控制不住地含沙射影起來:“你們不要老是想着依靠我們教育局,教育局也有教育局的難處和考慮。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平時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什麼地方?這樣重要的大事不抓,你們在抓什麼?你們這樣一天天地在危險的教室裡上課,就安心嗎?”
這些話明顯已經在指向了朱昌盛:“作爲一個單位的主要領導,應該千方百計爲民辦實事,爲單位做好事,不能老是考慮自己的私利,想着別的什麼事情,對不對?”
他這樣嚴厲指責的時候,下面的老師們個個屏住了呼吸,有的人臉上還顯出了痛快解氣的亮光。連一直垂着頭的方雪琴和小施也都猛地擡起頭,忽閃着明亮的大眼睛,驚訝而敬佩地看着他。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鈕星星爲了安慰朱校長和劉總務,最後說:“當然,我們教育局也有責任,特別是我這個主管後勤和基建的副局長,負有這可推卸的領導責任。在這裡,我要向朱橋鎮中心小學的全體師生檢討。回去以後,我們會積極會同有關部門,協商解決這件事。反正,這件事有一天不解決,我們就有一天不能安心。我的話完了,有得罪大家的地方,請老師們批評,有說錯的話,也請你們指正。”
會議室裡竟然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比剛纔朱昌盛講話結束時還要熱烈。
走出會議室,考察組告別學校,開車回來了。在路上,朱昌盛的臉色一直很陰沉。鈕星星很策略地說:“朱局長,剛纔我真的有些生氣。我跟他們不知說了多少次,讓他們到鎮政府去多跑跑,想辦法要錢,把危房解決了,他們就是不跑。”
朱昌盛這才說:“我們教育局也有責任,不能只怪人家。回去,我們向市財政申請一下,儘快解決這個問題。”
鈕星星走進市政府會議室時,那張橢圓形的大會議桌邊已經坐滿了人。他在的主管教育的新任副市長喬文兵身邊坐下,跟他打了個招呼,就神情嚴肅地等待會議開始。
他朝坐在橢圓形會議桌邊的領導們看了一眼,除了主管教育的喬副市長等幾個人外,大部分的領導他都不認識。當他看見自己原來的上司和情敵嚴旭升也坐在會議桌邊時,心裡不覺一緊。但他還是頗有風度地微笑着跟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嚴旭升則神態優雅地看着他,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鈕星星已經聽說了,上個月,嚴旭升正式從興隆集團調到市發改委當主任,真的如傳說的那樣,超在了姜春秋的前面,一步到位,直接當了正主任。可他沒有想到,今天竟然在這個會議上碰到他。
開會時間到了,但主持會議的市委第一副書記郝書記還沒有到,大家就都靜靜地等待着。今天的主要議題是根據上級會議精神,討論治理教育亂收費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