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健說:“好吧,這就是吃貨的快樂吧!”
熊葉麗說:“我要離婚了!”
樑健一愣,剛纔還在談吃貨的問題,怎麼一下子就跳到了婚姻的話題,而且是那麼的毫無預兆。樑健不由重複了一句:“你要離婚了?”
熊葉麗說:“是的,我要離婚了。這麼多年來,爲了所謂的事業,我和我老公兩地分居這麼久,結果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樑健說:“你老公同意了?”熊葉麗說:“他說,讓我別這麼偏激。我說,我不是偏激,我只是缺乏一個藉口,我其實早就已經想跟他離婚了!”
樑健很是愕然:“你真是這麼想的?不是氣話?”熊葉麗說:“不是氣話。十來年的兩地分居,讓我和他的關係如一條長期被拉長的牛筋,即使當你放鬆了,它也已經沒有了張力。”
樑健不太瞭解熊葉麗和他老公之間的事情,但他與喬國亮那次交往,猜想喬國亮應該是那種比較花的人,男人,特別是已經功成名就的,真沒幾個不花的。這也正常,不過對於女人來說,有這樣的男人就不一定是好事了。如果熊葉麗真和喬國亮繼續下去,恐怕日子也不會好過。
於是他說:“那下一步你打算怎麼樣?”熊葉麗說:“離婚之後,我會過自己的生活,幸好我們這些年都沒有小孩,否則對小孩子就是作孽了!”樑健對於這句話有同感,兩個人離婚倒還是小事,如果連累了孩子,那對孩子是不公平的。
這個話題深入不下去,熊葉麗似乎也只是告訴樑健一聲。她轉換了話題,說:“我聽說,省裡要追究北部新城拆遷過程中,徵地補償不規範、亂補償的事情,市委、市紀委已經研究要處理長湖區區長周其同。”
樑健一下子想起來了,今天陪同宏市長去長湖區時,迎接的四套班子領導當中就少一個周其同。周其同應該是已經知道了自己要被處理的事情了,所以藉口身體不好在賭氣。
樑健問道:“會怎麼處理,有聽說嗎?”熊葉麗說:“具體我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太重,畢竟不是貪污受賄,最多是濫用職權吧,估計是黨內警告的處分。”樑健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也不好說這到底是重了,還是輕了。
總之這對周其同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周其同這樣的人,肯定會心裡有氣,所以稱病告假!
在一棟聯排朝東的陽臺上,區長周其同站在那裡抽菸。得知自己要被給予黨內警告之後,他相當的不爽。
一個黨內警告對於普通幹部來說,也算不得什麼,但對於周其同來說,實在關係太重大了。新年將是換屆之年,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加上他與省委組織部趙勤處長的良好關係,到一個縣區當一個書記應該問題不大。
然而,自己一旦背上了黨內警告處分,那麼再想要提拔上一個臺階,肯定就沒戲了。想到這個周其同就來氣。
自食其果。這個詞是不會出現在周其同腦海當中的。這件事,原本是周其同自己引起的,如果他不是想要用徵地拆遷款來討好省委組織部幹部三處處長趙勤,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因是他自己,果也是他自己。
但周其同的憤怒從來不會引向自身,他認爲,自己所做的沒什麼不對,公家的錢,不是這麼去,就是那麼去。主要還是宏敘、高成漢、胡小英這幫人存心整他,小題大做,把事情搞大了!
正因如此,周其同乾脆第一天上班就沒去,稱病請假。可他也知道,請假終歸不能永遠請下去,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可週其同一時找不到好辦法,心中煩悶,他將手中的菸頭狠狠地扔向陽臺下面。
忽然傳來一個行人的罵聲:“要死啊!誰亂扔菸頭啊!你孃的,會把人家的頭髮燒掉的!”周其同趕緊退進了陽臺,這菸頭是自己扔下去的,人家罵的自然也是自己。
人倒黴起來,隨便扔個菸頭都會闖禍。周其同又不能跟那人去爭辯,人家纔不會管你區長不區長呢!周其同只好窩囊在心裡了!
電話響了起來,周其同不想接,以爲是區政府打來的電話,可能是讓他參加什麼會議、接待什麼領導之類。但是電話響個不停,他就沒好氣的走過去拿起電話。顯示竟然是市委譚震林書記的秘書金超。
周其同心裡一動,接起了電話。金超的聲音傳了過來:“周區長,在哪裡哪?”
周其同穩了穩神道:“這兩天身體不好,在家裡。”金超說:“譚書記讓我向您問個好,開春了,譚書記雖然沒有聯繫長湖區,今天不能到區裡,但他還是很記掛區裡的領導和區裡的工作,讓我電話問個好。”
周其同連連道謝。他知道市委書記譚震林和市長宏敘之間,一直不怎麼對路。譚書記在這個時候,讓秘書給自己打電話,是不是暗含着什麼?周其同裝出了笑聲:“實在是太感謝譚書記了。”
金超又說:“周區長,你身體不要緊吧?原本譚書記說,晚上一起吃個飯,不知道你能不能參加?”周其同一聽,就感覺其中有意思了,馬上道:“只不過是一點小恙,吃晚飯應該沒有問題的。”
晚上鏡州市一家高檔飯店國際大酒店。市委書記譚震林坐在主位,邊上是周其同,常月竟然作陪,還有一個是國際飯店的沈老闆和金超。
這格局讓周其同很是不解,周其同原本一直以爲常月一直是他的御用美女,沒想到常月與市委書記譚震林也同樣這麼熟悉。另外這個國際大酒店的沈老闆,怎麼也在場?
周其同還不好多問。
菜上來了,譚震林說:“我們開始吧?”大家都說:“聽書記的。”譚震林微微移動了下手臂,杯子對着周其同說:“這次,讓我們其同受委屈了,這杯酒我們一起敬敬其同。”
周其同全沒想到譚震林會這麼說,就有些受寵若驚,趕緊端起了酒杯說:“哪裡啊,譚書記,感謝譚書記的關心!”
譚震林說:“我們乾杯!”其他人也都湊過來,與周其同乾杯。周其同把一杯酒都喝了,心道,如今也許只有站在譚震林這一邊,自己纔會有希望。周其同讓服務員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舉起來敬譚震林:“譚書記,其同工作沒有做好,給市委市政府添麻煩了!”
譚震林也站起來,搖了搖手道:“在我看來,其實你的工作方法並沒有錯。這次,上面要給你黨內警告的處分,完全是有些人在搗鬼。”周其同垂下頭來。
譚震林看了看周其同的反應說:“這件事,其實還有挽回的餘地,可以讓你免於處分。”周其同的眼睛頓時亮了,市委書記說有挽回的餘地,那就肯定還有辦法,他趕緊端起了酒杯,向譚震林敬酒:“還請譚書記給我指條路。”
譚震林朝周其同笑笑說:“那你可要好好敬敬常月和沈老總了!”周其同不明就裡,不過還是順從地說:“一定、一定!”
樑健聽到辦公室的敲門聲,擡頭看到竟然是常月,他愣了好一會兒。來者都是客,特別樑健是秘書,萬一來找的人跟領導有關係,他第一步就是要接待好。
樑健站了起來,朝常月走了過去:“常月女士,你好啊!”常月也從門口走入,她邁的是貓步。
同辦公室的陳輝,頓時驚呆了。常月是舞蹈家的身材,更兼吹彈可破的肌膚,讓原本死板的辦公室氣氛,頓時歡悅了起來。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辦公室裡原本就少一個女人。既然不能一起幹活,偶爾來一個美女就成了一種樂事。
“這不是舞蹈家常月嗎?”陳輝眼中冒愛心,主動伸手上去,就要跟常月握手。
常月很意思的將三根手指放到陳輝的手中。陳輝徹底失態地握着常月的手不肯放了。常月斜眼看着樑健,有種求救的意思。樑健知道常月不是簡單的女人,本不想救她,但陳輝這種情況很丟市府辦的臉,他就支開說:“陳輝,麻煩你幫去收發室看看,有沒新的通知和報紙?”
陳輝這才反應過來,鬆開了常月的手:“好的,樑處長。”
陳輝從開始時是樑健的死對頭,到後來心甘情願地在樑健手下當下手,這也是讓樑健感覺欣慰的一件事情。陳輝忍不住在門口,又回頭瞄了眼常月。樑健也不怪陳輝,只要是個男人,第一次見到常月這般妖豔的女人,總會有些想入非非的。
陳輝走開之後,常月朝樑健說:“你們這裡的男人都這樣?”樑健笑說:“全世界的男人不都這樣?常月女士,請問你來市府辦是來辦事嗎?”
常月嫣然一笑:“沒事就不可以來啦?不是說,人民政府是人民的嗎?我們想來就可以來,對吧?”常月的眼睛是會說話的,也是很有殺傷力的,但樑健對常月本就有些提防,根本不去接。
樑健說:“如果你這麼認爲的話,那也可以。說真的,你是來找宏市長的吧?”樑健知道,常月一直想要纏住宏市長這棵大樹,以往常月的種種動向都說明了這一點。
這會宏市長就在辦公室裡,如果常月說要找宏市長,他還真不好不去彙報。樑健正想着以什麼理由搪塞常月,卻聽常月說:“我不找宏市長,我是來找你的。”
樑健驚訝:“找我?”常月目光妖嬈地在他臉上流轉:“怎麼?不可以啊?”
“樑健,你過來一下!”宏市長的聲音,忽然從辦公室裡傳過來。樑健迴應道:“我馬上過來。”
常月聽到宏市長的聲音,故意頗爲大聲的道:“樑健,那我在這裡等你哈!”
宏市長那邊沒有聲音了,接着見他出現在了樑健辦公室的門口,看到常月,他也頗感奇怪:“常月?你怎麼在這裡?”
上次常月離開宏市長賓館房間後,宏市長也沒有再跟常月見過面,這位尤物突然出現在了市政府,宏市長心裡不由起了些漣漪。常月看着宏市長道:“宏市長,你好。”
“你是來?”宏市長問道。常月說:“好久沒有見到你們,今天我正好來鏡州,順便就來看看你們。”宏市長說:“那你要不要到我那裡坐坐?”常月說:“宏市長,你肯定很忙,我在樑處長這裡坐坐就行了,他說還有事情找我談。”
宏市長朝樑健瞧了瞧,很有意味地對常月說:“那好,你先坐。如果你待會有空,來我這裡坐坐也行,我今天下午有空。”
常月說:“好的。”
宏市長交代樑健聯繫兩個市級部門的一把手,讓他們明天來就有關工作做個簡單彙報。樑健接了任務出來,看到常月還坐在他的辦公室裡。陳輝還沒有回來。樑健說:“宏市長現在有空,你進去坐坐嗎?”
既然宏市長已經知道常月在這裡,如果樑健硬是不讓常月進去,恐怕不僅常月,就是宏市長對自己都會有想法了。
常月說:“不急,你先忙吧。”
常月今天竟然反常地呆在樑健這裡,不知常月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樑健又不好意思趕她走,只好先忙活自己的事情,打了幾個電話。之後,對常月說:“你有什麼事要找我談?”常月說:“沒什麼別的事情,只是想請你吃個飯。”
樑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請我?你應該是請宏市長吧?”常月美目盼兮,瞧着樑健:“我就是請你唉!”
樑健就更加覺得不對了:“那太感謝常月女士了,只是這些天都比較忙……”常月打斷樑健說:“難道比市長還忙啊?”樑健笑道:“有時候是的,我們這種工作,鞍前馬後,理應比領導忙一點。”
常月皺着眉頭:“我相信你會合理安排好的。明天晚上五點半,國際大酒店,不見不散。”說着常月就站了起來。樑健忙也站起來:“你不去宏市長那裡坐坐了?”
常月衝樑健一笑道:“不了,宏市長很忙,我們這些小民就不打擾領導了,反正剛纔也已經見過面了。”樑健很詫異,一般人能夠接近領導,都會找機會去拜訪的:“不好吧?常月女士,既然已經來了,你不去拜訪一下宏市長?”
常月輕搖玉手:“真不去了,我這人天生害怕領導的威嚴。”樑健感覺常月這句話有點假,但是他又不能逮着常月往宏市長辦公室裡拖。
出於禮貌起見,他還是將常月送至了電梯口。常月滿面春風地與他告別,正好被從收發室回來的陳輝瞧見。陳輝也興奮地衝常月揮手,常月只是朝陳輝笑了一笑,陳輝就感覺渾身酥麻了!
電梯門關閉,樑健卻沒有鬆一口氣。樑健感覺到,常月此趟出現,背後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他就是無法說清楚是什麼!
回到辦公室,陳輝這廝,還兀自在那裡興奮不已:“樑處長,不得了啊,你什麼時候認識舞蹈家常月的啊?”樑健冷靜地道:“認識又怎麼樣?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陳輝羨慕地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樑處長,常月可是我們江中省第一大美女啊,能跟這樣的美女交往,這不是人生一大快事?”樑健搖頭:“誰說常月是江中省第一大美女了?你封的吧?”
陳輝說:“大家都這麼說!樑處長,你有常月的電話沒?能不能給我一個?我是她的粉絲!”樑健說:“我沒有她的電話,下次她如果再來,你接待好了,順便再跟她要一下電話。”陳輝受寵若驚:“真的啊……”
樑健感覺,這陳輝缺乏定力,遇事容易上頭……這時,宏市長再次出現在了樑健辦公室門口:“樑健……咦,常月……已經走了?”
樑健站起來,回答:“是的啊,她剛走。”這麼一回答,樑健頓覺尷尬,常月來到了市府辦,卻沒有去拜會宏市長。這會不會讓宏市長心裡有什麼想法?
宏市長果然不解地朝樑健看了眼,只是簡單“哦”了一聲,就回辦公室去了。
樑健眉頭皺了起來,心頭一陣寒冷,他多次請常月去宏市長辦公室拜會,目的就是讓宏市長認爲常月是來看宏市長的。可常月偏偏不去,這不等於是在宏市長心裡種下一種疑問,常月難道就是來拜訪樑健的?
之前宏市長與常月之間,多多少少有些戲劇性的東西,這不是讓宏市長對他樑健……
難道,這纔是常月想要的效果?樑健不得不有些擔心和後怕。至於明天所謂的晚餐,他就更加不能去了!
晚上送宏市長去應酬,宏市長在車上問了一句:“今天常月來,有什麼事情嗎?”樑健預備着宏市長可能隨時會問:“她說只是來看看宏市長和我,後來她說可能宏市長忙,就沒敢到你辦公室打擾。”宏市長說:“這個常月也真是,我跟她說了,下午有空。”
樑健說:“那麼,要不我給常月打個電話,她哪天有空的話,讓她來一下?”宏市長說:“那就不用了。”樑健也沒有多說。
宏市長什麼都沒有明說,不過言語之中,有些試探的意味。樑健很討厭這種味道,這是不信任的開始。樑健告訴自己要小心了,特別是對於這個常月。所以,明天的晚飯一定不能去,如果讓宏市長知道,還不知道會怎麼想!
第二天,中午時分未到,就收到一條陌生的短信。竟然是常月發來的,上面寫着:國際大酒店十二樓九號包房,不見不散。
常月怎麼會有樑健的手機?他想不起曾經給過她號碼!不過,這也正常,像常月這樣的女人,要弄到樑健的手機號碼,那還不容易啊?
不見不散,我去!樑健心道,如果我真要是去了,以後的日子指不定怎麼難過呢!這是一個充滿陷阱的社會。樑健承認自己不是不hao色,對於漂亮的女人總會多看上一眼,對於特別美麗的女人也總免不了有些非分之想。但是hao色也得有一條線,別被人家利用了你這個缺點,引入圈套。
很多女人都是圈套之外的誘餌,你一旦咬上,想脫鉤就難了。樑健承認常月是尤物,更知道她是一個危險的尤物。他多次阻止了宏市長與常月發生實質性的關係,自己當然更不能去插一腳。
樑健打算不去理會那條短信。不一會兒,又一條短信飛過來了:“怎麼,連我短信都不回了嗎?”
樑健想,如果一直不回短信,她說不定就會打電話過來,就回道:“常月女士,真不好意思。我這兩天都很忙,晚上都要加班,實在抽不出時間吃飯。謝謝您的邀請。”
常月又回過短信來:“怎麼可能這麼忙呢?飯總是要吃的吧!昨天你可答應我不見不散的。”樑健道:“我沒答應啊。”常月發給了一個流汗的表情,就不出聲了。
樑健還以爲常月會繼續糾纏下去,沒想到她發了那個表情之後,就不出聲了。還蠻好打發的!樑健驚訝。
然而,他是高興得太早了。
到了下班時間,宏市長讓樑健進辦公室,對他說:“樑健,晚上跟我一起去吃個飯。”這種事情,真是少之又少。秘書雖然是市長身邊的人,但吃飯的時候,秘書反而很少跟領導同桌,反而是秘書長等領導,跟市長同桌的情況比較多。
今天,宏市長特意叫樑健一起吃飯,那就有些特殊了。樑健也只能猜想,也許是胡小英請吃飯;要麼就是宏市長對樑健去年在徵地拆遷政策處理上的工作比較滿意,年初犒勞犒勞樑健。
直到駕駛員的車子在國際大酒店的門口停了下來,樑健才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他想起來,常月短信中,說是國際大酒店十二樓九號。難道宏市長要去赴的難道正是常月的宴席?
種種的疑惑,讓樑健很想退出,但車子都已經到了門口,如果這時候說不去,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說辭。樑健只好趕緊下車,替宏市長開了車門,跟隨宏市長上了樓。
進了電梯,宏市長對樑健說:“十二樓。”這下樑健徹底放棄了希望,看來這次一定是常月的飯局了。
先前自己推脫了,沒想到常月竟然讓宏市長親自叫上他一起來,他再次感受到這個女人的極其不簡單。
電梯打開,迎面就瞧見常月和一個陌生男人正在迎候。到了飯桌上,樑健才知道這個男人是國際大酒店的老闆沈方明。常月再次展現出交際花般的熱情,與宏市長熱情握手,並在前面引路。
她走了幾步裝作無意地轉過頭來,向着樑健妖嬈一笑。樑健裝作沒有看到,沒有迴應。樑健知道宏市長的目光是何其敏銳,他看似抓大放小,但那些小也都在他的眼中。
常月衝樑健的笑,宏市長當然也看到了,他回頭輕瞟了眼樑健,見樑健對常月的笑沒有反應,宏市長才放心的昂首往前走去了。
樑健一再告誡自己一定要低調,常月這個女人還真會來事!目前,他唯一被動的就是,她這麼來事到底是什麼目的?在包廂門口,一個樑健非常不想看到的人,盡然站在那裡候着,此人就是長湖區區長周其同。
周其同看到宏市長進來,幾乎有些卑微地弓着身子,說道:“宏市長,您來了!”宏市長只是瞥了他一眼,“嗯”了一聲,就朝裡面走去。樑健看到包廂裡還有兩個人,一箇中年男人,一個美女。
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事業有成型的,頭髮稀疏但很整齊,肚子微凸但不肥胖,看來平時是注重鍛鍊的。經介紹,此乃江中省音樂學院院長喬正,是正廳級的幹部,與宏市長同是同濟大學的同學。美女是喬正院長帶來的,是江中省音樂學院聲樂系的副主任蘇萌,才二十七歲,有留學背景。這就很不一般了。
然而,看到這個美女和喬院長站在一起,樑健腦海裡不由冒出一句“老牛吃嫩草”。當然初次見面,對人家產生這樣的看法,好像不是特別厚道,樑健把這個念頭給壓了下去。
同學見面特別親切,宏市長和喬院長兩人的手熱情的握了好久。喬院長才把蘇萌介紹給了宏市長。宏市長也將樑健給他們做了介紹,宏市長親自介紹樑健的情況是不多的,樑健感覺今天自己受到了重視。
喬院長盯着樑健看了眼說:“後生可畏!”蘇萌也說:“樑秘書很年輕啊!”樑健大方的笑道:“沒有蘇主任年輕。”
“你們都年輕。”常月說着邀請大家入座:“大家請上座吧。”
按照行政級別,宏市長和喬院長是一樣的,實權當然是宏市長見先一些,但喬院長從省城寧州過來,宏市長就讓喬院長坐主位。喬院長說,這使不得,怎麼說鏡州市都是宏市長的地盤,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坐在主位的。
今天不是宏市長做東,宏市長也就謙讓,想出一個辦法,對常月說:“常月今天你來主持吧!”常月說:“這怎麼使得,兩位領導都在,我怎麼敢。今天是沈總請客,還是請沈總坐吧!”
國際大酒店老闆沈方明說:“我就更加不敢了,兩位領導都在。我感覺,還是常月坐在主位最好,一方面今天的人員都是常月召集的,另一方面常月這樣的大美女,坐在誰邊上都不公平,坐在正當中,然後大家分頭坐下,才公平啊!”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讓常月坐在宏市長和喬院長中間。聽沈方明這麼說,喬院長就不由朝蘇萌瞧了眼,蘇萌當做沒有看見。但樑健是看在眼裡的,看來喬院長跟蘇萌之間的關係,真的不一般。
氣氛不太緊張,周其同也主動加入進來:“常月,還是你坐吧,否則宏市長和喬院長都不能早點吃上晚飯了。”
常月說:“好吧,今天我就託兩位領導的福當一回東家了!不過,既然讓我做東了,接下去大家可得喝好,喝酒也要聽我的了!”
這頓飯帶着敘舊的成分,樑健不明白,這樣的飯局,宏市長爲什麼會允許自己參加。樑健看到今天參加的人,除了兩個美女,每一個人當前的身份都比自己高出一大截,而美女的地位在酒場上,向來不是最重要的一個因素,更重要的是她們的臉蛋和她們背後的人。
爲此,樑健非常識趣的選擇了最末的位置坐下。這樣一坐,就只有酒店老闆沈方明和樑健身邊沒有美女。樑健倒也感到一份清靜。
直到常月禮節性地與其他人員敬完了酒,樑健才感覺到自己的這份清靜保不住了。常月對着樑健說:“今天樑處長沒怎麼喝酒啊!宏市長,是不是你在,樑處長就不敢喝酒了?”
喬院長說:“難不成,宏市長對屬下管得這麼嚴啊?我對屬下,工作的時候是工作,業餘的時候是業餘,你瞧,我們蘇萌喝得就不少吧?”
樑健聽到自己不喝酒殃及宏市長的領導風格,趕緊說:“不是宏市長管得嚴格,我本身酒量就不好。不敢多喝。”
蘇萌也說:“我們女生喝得都比較多哎,樑秘書的酒量難道比我們還差啊?我們可不相信,常月是吧?”
宏市長髮話了:“樑健,今天機會難得,喬院長難得到我們鏡州市來,常月又非常熱情,一定要讓我把你帶上,你可以放鬆一些,今天晚上我不用你服務了,你多喝點沒關係。”
常月笑說:“宏市長真是個好領導,對下屬這麼關照,樑健,你還不敬宏市長一杯啊?”宏市長既然發話了,他就是喝醉了也得喝啊。樑健就舉起了酒杯,對宏市長說,“宏市長,請容許我先敬一杯喬院長和蘇主任,他們遠道而來!”
喬院長笑着說:“年輕人,你敬酒怎麼一對二啊?”樑健說:“因爲喬院長和蘇主任都是一起從寧州來的。”喬院長說:“那一對二總也不對。”
常月就主動站起來說:“那我來陪陪樑健,一起敬敬喬院長和蘇萌。”
樑健一聽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常月來湊什麼熱鬧,今天她是處處針對自己,又處處粘着自己。樑健說:“常月應該是陪宏市長,一起敬喬院長和蘇主任的,我先喝了,兩位省裡的領導隨意。”
說着樑健就把杯中酒喝乾了。常月來不及陪同,只能眼睜睜瞧着樑健一個人喝完了。
宏市長瞧了眼樑健,臉上微笑着說:“樑健說得也不錯,我也要敬敬喬院長和蘇主任。”宏市長站起來了,常月自然也就跟了上去,陪同着敬了喬院長他們。
常月目光中流露出對樑健的不滿。樑健不去多管,今天,他本能的感覺到自己不喜歡這個場合。人常說,跟領導吃飯是一件累人的時候。樑健當時在鄉鎮工作,就有這種感覺,可自從到了區、市之後,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今天,這種感覺又重新回來了!
看來人的某些意識,並不是消失不見了,而是在不同的環境之中被掩埋了起來,如果環境又出現了某種相似性,那麼那些意識會如陰溝裡的水泛上來,讓樑健很是感受。
酒已經進入了興致頗高的氣氛,相互之間敬酒多了起來。周其同趁機來到了宏市長邊上,對宏市長說:“宏市長,我敬你滿杯,以前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請宏市長原諒!”宏市長看着周其同,起先不站起來。一旁的喬院長似乎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也拿着酒杯過來,說:“宏市長,算起來其同跟我們也算是半個校友,他的研究生學歷是在職在同濟完成的,要麻煩宏市長多關照啊!”
宏市長礙於喬院長的面子,對周其同說:“今天我們不談工作,只喝酒。你要好好敬敬喬院長。”喬院長說:“不行,其同啊,我們一起來敬敬宏市長。”
一杯酒下去了,周其同又敬了喬院長。酒真是不少了,一切不愉快也如酒精一樣蒸發了。常月對宏市長伺候得很不錯。宏市長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多。周其同更是頻繁敬酒。
樑健感覺今天的場合他真的放不開。他想自己是怎麼了?歸根結底,他還是覺得今天的環境給他帶來一種不安。關鍵還是那個女人常月。
樑健剛剛擡起頭,就看到常月盯着自己,對他舉起了酒杯。她連番向自己示好,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很容易引起宏市長的誤會?樑健頓時感覺,今天如果再這麼清醒下去,恐怕很難過關了,到時候會不會給宏市長一種自己不識時務的看法?
這麼想,樑健就豁出去了,他站了起來,沿着桌子,從喬院長開始一個滿杯一個滿杯的敬酒了。他也捨棄了心裡那些條條框框,他不再因爲常月這個女人擔憂,他明白了,今天只有一個辦法可以避免常月這個女人來糾纏他。
那就是把自己灌醉!
樑健的發力,把酒局的氣氛帶到了一個新的gao潮,他在敬聲樂戲副主任蘇萌的時候,瞧見蘇萌的眼神之中彷彿流動着某種對他的好感,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喝多了。反正,他也不管那麼多,就是一杯一杯的喝酒。
喬院長道:“樑健是後發制人啊!”宏市長瞧見樑健面紅耳赤,說道:“樑健酒量並不是特別好,今天是超常發揮了!”
宏市長這麼說,樑健就乾脆裝醉了,腦袋埋在雙臂之間不動了。其他人喝得興致還高,也不管他,喧鬧着敬酒。酒喝多了,即便是宏市長,也變成平常人了,也希望別人多喝。樑健很少看到宏市長喝這麼多酒,這說明他對這幾個人是不設防的,這讓樑健很不是滋味。
常月和周其同都不是樑健喜歡的人。樑健雖然耳朵裡聽着他們喧鬧,腦袋卻始終埋着,他現在唯一的目的是,避免躺着中槍。他很擔心常月又要來事。
終於酒局結束了。樑健還是假裝醉狀,周其同對宏市長說:“宏市長我們先送你回去吧?讓樑秘書在這裡先休息一會兒吧?”
宏市長瞧了眼樑健:“好吧,讓他先休息一下,待會讓我的駕駛員再來接他。”周其同討好說:“宏市長,讓我駕駛員來送好了。”宏市長說:“那也行。”說着就帶頭走了出去。
常月自然是送宏市長出門了。包廂裡一下子變得非常安靜。爲避免被人看到自己假裝,樑健在包房的沙發上又躺了好一會兒。
等到宏市長他們的聲音徹底沒有了,樑健才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就如剛起牀一般在沙發邊緣坐着,拿起旁邊一杯給他醒酒用的開水,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
雖然今天后來是裝醉,可之前酒喝得的確不少,頭有些大大的。一杯水下去,緩解了一點。
樑健知道,這批人先去送宏市長了,待會周其同的駕駛員恐怕就會來送自己回去。他想想坐周其同的車,不知咋地,就是感覺不好。他就站起身來,走出了包廂。
來到外面,空氣中流動着某些暖暖的味道,風帶着自己呼出的酒精味道,空氣也變了一種滋味,若在平時他也許會很享受這種感覺,可今天沒有了心情,只想徒步回家。
去年年底,樑健拿到了莫菲菲給他的鑰匙,他本想將父母都接來鏡州過,可父母一直沒有搬過來。樑健想把鑰匙還給莫菲菲。莫菲菲說,你欠條都已經寫了,這就是你的房子了。樑健說,我一個人也不用住這麼好、這麼大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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