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次會議是一次動員部署會議,更是一次全省政法系統幹部隊伍黨風廉政建設教育大會。希望大家認真貫徹落實中央有關政法會議和領導講話精神,堅持不懈地把政法系統的反腐倡廉建設推向深入,建立健全社會主義法治理念教育長效機制,以端正執法思想、轉變執法理念、規範執法行爲、堅持執法爲民爲核心,以解決政法隊伍中的突出問題爲突破口,以人民滿意爲標準,從嚴治警,全面落實政法隊伍建設的各項措施,努力建設一支公正、廉潔、高效的政法隊伍,確保我市社會和諧穩定……”
省政法系統反腐倡廉工作動員會在錦江大禮堂隆重舉行。省政法委書記、公安廳廳長葛彥平坐在主席臺上,慷慨激昂地作出演講,強調反腐倡廉工作,尤其是在政法系統內部反腐倡廉的重要性。
葛彥平是個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他軍旅出身,曾經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曾經在部隊被打散,孤身一人陷於敵後的情況下,仍然堅持戰鬥,利用其個人優越的戰鬥素質和機敏靈活的方式方法,打死打傷敵人數十人,輾轉數百里,最後成功回到國內,其事蹟被國內媒體長篇累牘地報道,被譽爲敵後的孤膽英雄。
戰後,他因傷轉業到地方,從一個派出所的普通民警幹起,因爲外表溫文,內裡鐵腕,鐵面無情,一度讓宵小是聞風喪膽。在武溪擔任公安局局長期間,葛彥平更是掀起的打黑風暴。在他的帶領下,武溪警方用半年多時間打掉黑惡團伙上百個,抓獲涉黑嫌犯上千人,曾在當地呼風喚雨的“黑老大”紛紛落網。因打黑太狠,仇家曾出價500萬買他的項上人頭,並派殺手半路打黑槍,葛彥平險些喪命,但這並沒有動搖他打黑除惡的決心,被廣大幹部羣衆譽爲“打黑英雄”、“公安楷模”,是警界的傳奇。
一提及葛彥平,給人的印象就是鐵面無私,雷厲風行。他擔任省政法委書記後,整個省的政法系統工作面貌也爲之一新,聽說就連上頭對他的印象都很不錯,甚至前一陣還有傳言,說是他將會被調入公安部擔任部長一職。
葛彥平正講得慷慨激昂,突然覺得身子微微一震,是放在貼身內包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可他卻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發表着激情洋溢,而又充滿了煽動性的演講,直到他的發言告一段落,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後,他這才找了個機會,出了會場,找到一個僻靜沒有人的地方,然後回撥了電話,將手機緊貼在耳邊。
可很快,他的眉頭就緊鎖了起來,臉色也異常發白,低聲呵斥道:“怎麼回事?這麼多人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抓不到,你們怎麼搞的?”
“當時現場的情況很亂,大批人都被緊急疏散,到處都是警察,所以我們……”對方似乎有些惶恐地解釋道。
“我不想聽任何藉口。”葛彥平面色一沉,沉聲說道:“我只想知道,我要的東西你什麼時候能給我拿回來?”
昨天機場發生有人報假案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當時還沒有太在意,可現在聯想起來,似乎就不那麼簡單了,像是有人精心策劃的一般。可那個女人能想出這樣的高招嗎?又會不會有人在背後搞鬼呢?
“這個可能有點麻煩。”對方說道:“我擔心她會落在警察手中。況且,我們發現她在機場似乎和一個人有過接觸。”
“什麼人?”葛彥平心頭不由就是一驚。如果人落到警察手裡他倒是不擔心,警察系統就是他的一畝三分地,那個女人真要那麼落到警察手裡,無異於自投羅網。讓他有些擔心的是,情急之下,那個女人究竟會不會把她所知道的一切說出去。
“這個人想必你也聽說過,林辰暮!”
葛彥平聽到這個名字就沉默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方纔問道:“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出現?”
林辰暮這個名字,他聽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個年輕的處級幹部,似乎很喜歡標新立異,而且認定了的事情就一門心思去做,這倒讓葛彥平不時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可更讓他心生顧忌的是,一次,他在首都的朋友,居然也打來電話,詢問起林辰暮的事情來。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卻讓他浮想聯翩起來。
要知道,他這個朋友職務雖不高,卻是中央某大佬身邊最親近的工作人員,通常一言一行,就代表着這位權傾朝野的老人的意思,任誰也不敢輕而視之。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他就把“林辰暮”這個名字,深深地鐫刻在了心上。
“聽說是去美國爭取英特爾公司的投資。”
葛彥平點點頭,英特爾公司取消在武溪的投資計劃這件事,他也有所耳聞。以林辰暮不服輸的性格,去美國作最後的努力,也合情合理。可爲什麼他會和她攪到一起?是巧合,還是另有什麼隱情?
葛彥平不敢冒險,他也冒不起這個險,一旦事情敗露出去,等待他的,就是身敗名裂。
一想到這裡,葛彥平的嘴脣就用力抿起來,呼吸變得急促而窘迫,然後他把手中的半盒香菸緊緊攥在手中,握成一團狠狠扔了出去,咬牙切齒地說道:“不論他知道了什麼,都不要讓他再回到武溪!”
武溪沒有直飛美國的航班,而是需要去首都或是平江轉機。林辰暮剛和一大羣同班機的旅客乘坐中轉車,來到首都機場的中轉候機廳,楊衛國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小暮,你這次,可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林辰暮隨便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就笑着說道:“怎麼?這世上還有能讓楊叔叔你頭疼的事情?”
林辰暮表現得很隨意,可楊衛國卻似乎並不那麼輕鬆,而是頗有些沉重地說道:“告訴我,這件事你想怎麼做?”
“怎麼做?”林辰暮愣了一下,他似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之所以要折騰出炸彈事件,無外乎也就只是想要幫陶嫣然逃脫厄運罷了。至於說要去撼動一個省委常委,那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楊叔叔,你認爲呢?”
“我認爲?”楊衛國就一聲輕笑,說道:“我認爲你就不該去招惹這些麻煩。”
林辰暮就撓撓頭,說道:“其實我也不想去招惹麻煩,盡是麻煩來招惹我。碰到了這種事情,我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你啊你,總之就是不讓人省心。”楊衛國搖了搖頭,又說道:“人在我這裡,我會保證她的安全的。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我想管也管不了啊。”林辰暮就笑着道。
“你知道就好,別去自作主張,這件事情不是你能去介入的。”楊衛國叮囑了一陣之後,這才掛斷了電話。
放在手裡嘟嘟作響的電話,林辰暮不由就苦笑了笑,這件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希望不要給楊衛國帶來什麼麻煩。
正要放下電話,眼角人影一閃,見到一個身穿長風衣的人由洗手間步出,從容地朝他走來。林辰暮不由就覺得有些奇怪,這大熱的天,雖說機場裡開了空調,可也不至於穿個風衣吧?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夢,心頭不由一震,就死死地盯着這個人。
不過這個人似乎並沒有惡意,還衝着林辰暮微微一笑,然後若無其事地朝着一邊走去。
林辰暮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真的有些神經質了,不過就是一個夢,夢中的東西,不見得就一定都能成真。
可就在他放鬆警惕的那一瞬間,那個風衣男子卻突然掀開風衣,從腰間的一側拔出一把大口徑手槍來。他的手穩健而有力,沒有任何的遲疑,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槍口很快就對準了林辰暮。
一種對危險本能的反應,讓林辰暮頓時往後一仰,就聽“噗”的一聲低響,子彈貼着他的皮膚飛射出去,一旁走過的一名拉着行李箱的男子身上就綻開了一朵血花,應聲倒下。
旁邊的人頓時就嚇得尖叫起來,四處逃散。
林辰暮倒地的一瞬間,將手機扔了出去。風衣男子調轉了槍口,正準備追逐射擊,卻被手機砸到了臉上,頭不由就是一偏。
趁此機會,林辰暮從地上一躍而起,猛虎般衝了上去,一把抓住他握槍的右臂,左手抓住他的左腕,狠狠將他的身體抵在牆壁之上,用自己堅硬的前額撞擊在他的鼻樑之上,一下就把對方撞得鼻破血流。
風衣男子也極其強悍,忍住疼痛一聲不吭,右膝就朝着林辰暮下腹頂去。林辰暮粹不及防之下,下腹被重重一擊,痛得渾身抽搐,張大了嘴巴急劇喘息着。可他卻忍住劇痛,雙手抓住對方持槍的手腕,然後猛地一個錯合,將對方手中的槍給奪了下來,然後對準了風衣男子的頭,然後冷冷問道:“誰讓你來殺我的?”冷峻的面上似有着盎然殺機,而那黝黑的槍管更是透露着無盡的猙獰。
風衣男子沒有說話,滿臉是血,卻又哈哈笑了起來,目中閃過一抹欲擇人而噬的狠辣厲色。讓林辰暮心頭似有一絲不安的觸動,只是欲待細細去辨別這一絲感覺,瞬間卻又消逝無蹤。
可很快,林辰暮又驀然變色,因爲他突然看到,風衣男子的手指上,居然掛着一個小圓環。而“嗤嗤”的響聲雖然低不可聞,只是落在林辰暮耳朵裡,卻宛如死神拉響的喪鐘一般的恐怖。
“有炸彈,快跑!”林辰暮大叫了一聲,然後就猛地向一邊撲倒。可就在這時,風衣男子身上火光一閃隨之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林辰暮的身體,在劇烈的爆炸衝擊波面前宛如一片隨風飄拂的枯葉,在空中翻騰着飛了出去,呈拋物線一樣重重落了下去,四仰八叉的砸在地上,周身的骨骼如同碎裂一般。爆炸的衝擊波。和從高空中落地的撞擊力讓他痛不欲生,口脣中噴出鮮血,雙目中佈滿血絲。他想要站起身來,可渾身卻疼痛地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無法移動分毫。
偌大的燈在他的眼前不斷旋轉,四周的景物變得越來越模糊。也不知道過了過久,他看到一張模糊的面孔靠近自己,然後就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道:“這就是你多管閒事的代價。”
“你,你是什麼人?”林辰暮有氣無力地擡了一下頭,虛弱地問道。
“要你命的人。”那人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把軍刀來,猛地向林辰暮的胸口刺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林辰暮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力量,他還流着血的手猛地抓住那鋒利的刀刃。
對方大吃一驚,顯然沒有想到,奄奄一息的林辰暮居然擁有這麼強大的生命力。他用力將刀刺下去,林辰暮死死抓住刀刃,手掌手指被鋒利的刀刃割得血肉模糊,卻以自身頑強的意志力支撐下去。可即便如此,那透着寒光的刀尖還是一點一點向林辰暮的心口挪去。
“啊!”眼看鋒利的刀尖已經刺破衣服,刺破肌膚的時候,林辰暮忽然爆發出一聲發自內心的怒吼,身子往旁邊一移,避開要害,軍刀深深刺進他的肩頭。
在劇痛的刺激下,林辰暮猛地擡起頭來,用盡全身的力量撞擊在對方的鼻樑上。
就聽對方一聲慘叫,捂着鼻樑踉蹌退了幾步,鮮血涌泉般流滿了他的面孔。他憤怒地發出野獸般的怒吼,要朝着林辰暮撲了過來。林辰暮握住刀柄,將深深刺入自己肩頭的軍刀拔了出來,向前刺去。
對方猛地衝過來,看到林辰暮將刀子刺來,巨大的慣性作用下,也閃避不及,刀子深深刺進他的胸口。他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辰暮,然後軟軟地癱倒在地上,直到死,兩隻眼睛都還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做完這一切後,林辰暮全身的力氣都像是用盡了似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神智也越來越模糊。恍恍惚惚間,覺得周圍來了許多人,似乎還有人抱着自己痛哭流涕,他想睜開眼睛,可眼簾卻重若千鈞,無論他怎麼努力,也是有心無力,漸漸一陣勞累襲上心頭,不旋踵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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