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勿忘我

?綺夢酒吧就是林辰暮以前常和王寧輝一起去廝混的那家酒吧,規模雖然不大,環境卻很幽雅,不像其他酒吧那麼浮躁嘈雜,這也是林辰暮以前愛去的原因之一。而最吸引王寧輝這廝的,則是光顧這家酒吧的養眼美女比較多,他時常能勾搭得到些一拍即合的深閨怨婦。?

“你一個人?”林辰暮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怎麼楚芸珊還在酒吧?難怪電話那頭,隱隱傳來悠美的音樂聲。而楚芸珊平日裡生活是很規律的,就算偶爾晚上會來酒吧,也會在十點之前回家,鮮會讓家人擔心的。?

就聽電話那頭楚芸珊一陣輕笑,“當然不是一個人啦,你來了就知道了。”說罷就掛斷了電話。?

林辰暮被楚芸珊搞得就有些迷糊了,不過如果沒有什麼要緊事的話,依照楚芸珊溫婉的性格,應該是不會主動打電話來邀約自己去酒吧的。因此,他給郭明剛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了。?

郭明剛雖有不願,不過看林辰暮真有急事,也不好強留,只是拉着他說了幾句以後多來往之類的客套話。反正今天的主要目的也算是達到了,而林辰暮要在市委黨校的青訓班培訓學習三個月,有的是親近的機會。?

郭明剛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只要有楊衛國在的一天,林辰暮不僅垮不了,而且更會是青雲直上,自己自然是要好好拉攏一番。?

綺夢酒吧裡,燈光幽暗,每張桌臺上都點着碗蠟,就好像點點閃爍的星光,流暢的鋼琴曲如天賴之音,淌滿了整個酒吧,令人心神沉醉。?

林辰暮適應了一下里面幽暗的光線,然後就見到穿着白色吊帶裙的楚芸珊。即便是在美女雲集的地方,她那清純可人的打扮和形象,同樣極爲顯眼,就如同一塊兒磁石一般,不由自主就吸引別人的目光。?

楚芸珊身旁還坐着一位英俊帥氣的男子,戴着一副金絲眼鏡,憑添了幾分書卷氣息,卻也更顯得儒雅。男子正殷切地和她說着什麼,看起來楚芸珊也蠻開心的,不時低聲和男子說着什麼,臉上也露出了絢麗燦爛的笑臉。?

看到這神情親暱的一幕,林辰暮心頭莫名一痛,隨即又輕嘆了口氣。像楚芸珊這種溫婉漂亮的女孩兒,當然會有人追求,她也應該找到自己的好歸宿。?

而此時,楚芸珊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林辰暮,就興奮地站起身來向他招手示意。而相應的,那名男子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如槍似箭一般,看起來不怎麼友好。?

林辰暮深深吸了口氣,很快調整好心態,臉上就帶着和煦的微笑,走了過去。?

“還以爲你忙,來不了呢。”人還沒到,楚芸珊就迎了上來,親暱地說道,同時,白玉蔥嫩的手自然而然地就給林辰暮整理了一下衣領,臉上也充滿了柔和和溫情。?

林辰暮微微一愣,和楚芸珊認識六七年了,可還從來沒有如此親暱的接觸過,真有些不習慣,微微彆扭地往旁邊讓了讓,又問道:“今天怎麼這麼有興致?”?

“今天正好來了個朋友,所以陪他過來坐坐。”楚芸珊就對他甜甜一笑,然後輕柔地說道:“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上次在合陽培訓時認識的朋友嚴思峰嚴老師,在合陽時一直都很照顧我。”?

“嚴老師你好。”林辰暮還沒搞清楚這個嚴老師和楚芸珊到底是什麼關係,不過還是客氣地和對方握手。?

“我也時常聽芸珊提起你。”嚴思峰目光閃爍不定,卻也笑呵呵地對林辰暮說道:“聽楚芸珊說你前段時間碰到些麻煩,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芸珊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還不時盯着楚芸珊,就像兩人的關係多麼親密一般。?

林辰暮眉頭微微一蹙,可擡起頭來,卻看見楚芸珊那滿含歉意的目光,不由心中又平復下來,只道是給楚芸珊面子吧,就淡淡說道:“一點小事,都過去了。”?

楚芸珊卻是笑了笑,又親暱地挽住林辰暮的胳膊,轉身對嚴思峰說道:“嚴老師,謝謝你了。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我們先走了哈。”?

“男朋友?”林辰暮吃了一驚,就有些驚疑地看了楚芸珊一眼,卻見楚芸珊紅暈滿面眼神閃躲不安,而嚴思峰本來笑意盎然的神情卻又變得有些陰霾起來。他這才反應了過來,原來楚芸珊叫自己來,是給她當擋箭牌啊。?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剛纔還壓抑鬱悶的心情,突然間就開朗了不少。林辰暮就笑着對嚴思峰說道:“嚴老師,有機會常來東屏玩啊。”?

“一定會的。”嚴思峰也強笑着說道。他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友善一些,讓自己的風度看起來優雅一些,可那不由自主握緊的拳頭跟輕輕顫抖的身體卻出賣了他的本意。?

等走出了酒吧,楚芸珊才宛如被灼傷般迅速放開了林辰暮的胳膊,低着頭羞紅了臉,囁嚅着道:“對,對不起啊……”?

林辰暮卻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說道:“我說大姐啊,下次再有這種事,好歹也提前給我打個招呼啊,要不然搞得我一下子失了方寸,穿幫了怎麼辦?”?

楚芸珊卻是神情羞愧難當,低聲說道:“這個嚴老師也真是的,我都給他說了有男朋友了,可他還老是給我打電話,這次還專程從合陽跑來。他以前在合陽挺照顧我的,我也不好不應酬一下……”?

“其實我看這個嚴老師挺不錯的啊,你怎麼就……”林辰暮就半開玩笑地問道。?

楚芸珊一雙美眸睜得滾圓,看着林辰暮的目光中充滿着錯愕和惶恐。隨即,她又咬了咬下脣,說道:“是啊,有時候我也覺得,他是挺不錯的,可自己就是不喜歡,有什麼辦法呢?”說到最後,幽幽一嘆。?

幾個月沒見,林辰暮似乎變了許多,比以前沉穩幹練,更有氣質,只是,他的心呢,曾經偶爾能被自己看透的心已經隱藏得再不可觸摸,就跟自己老爸一樣,怎麼都看不透。難道當官,就非得將自己隱藏起來嗎??

林辰暮點了點頭,想要和楚芸珊說點兒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路燈柔和的光芒,令人心情舒適寧靜。?

林辰暮和楚芸珊並肩走在路燈下,兩條影子忽前忽後,忽長忽短,就如人生棋局,變幻不定。輕風吹拂,林辰暮能聞到楚芸珊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很清新,也很誘人,就和當初還在學校裡一樣,熟悉而又陌生。?

“我,下個月,就要去美國了……”沉默了許久,楚芸珊終於開口說道,說話的時候,黑長的睫毛不禁微微有些顫動。?

林辰暮愣了一下,心底頓時升起一股苦澀之意來,可嘴張了張,卻說道:“那好啊,去美國看看也不錯,聽說那邊的風景挺不錯的。”聲音有些蒼白無力。?

看着地上兩條變幻的黑影,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說出這句話。?

楚芸珊聞言,清澈的美眸之中流露出極其錯愕的神情,繼而這神情又變得有些複雜。心頭剛剛升起的那點兒柔情和希望頃刻間變得煙消雲散。她咬住蒼白的脣,笑得很勉強:“我不是去旅遊,而是去留學。我爸的一個朋友替我辦理的,估計要去四年。”?

林辰暮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心頭壓抑沉悶不已,如同壓了塊石頭,透不上氣來。?

楚芸珊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想哭的衝動,可她的倔強和自尊卻讓她抑制住了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輕聲笑道:“怎麼,不想恭喜一下我?”?

“呵呵,怎麼恭喜你?請你吃飯好了。”林辰暮內心彷彿被人用刀狠狠捅了一下,卻又裝着若無其事地淡然笑道。?

“好啊,不過今天已經晚了,過兩天,你可別忘了。”楚芸珊美眸之中已經盪漾起了晶瑩的淚光。?

“一定不會忘。”林辰暮雙手抄在褲兜裡,目光垂落在自己的腳尖,他難以描摹此時的心情,有生以來還沒有像現在這樣難受過。就像是即將要失去什麼珍貴的東西,自己卻無能爲力。?

一陣晚飯吹來,楚芸珊微微打了個顫,林辰暮知道她有點冷,下意識想脫下襯衣披在她身上,可手動了動,終於還是忍住了。?

兩人就沉默着,一句話沒有說,這麼一路走到了楚芸珊家樓下,空氣彷彿都有些凝滯。?

“你,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楚芸珊突然停下腳步,黑長的睫毛宛如風中蝴蝶翅膀一般微微顫抖了一下,又回過頭來滿是希冀地看向林辰暮。?

看着楚芸珊清澈似水的大眼睛,林辰暮心裡一顫,重重地點了點頭,就在此時,只要能讓楚芸珊開心,就算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要時常想着我,一定不能忘了我……”?

林辰暮愣住,看着楚芸珊那憂傷而惶恐的目光,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一股難以抑制地情緒涌上心頭,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重重地點了點,就像是做出了一生的誓言。?

楚芸珊就對着他燦然一笑,轉過身去的那一剎那,兩行晶瑩的淚水卻止不住地順着她皎潔的面龐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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