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兒這麼一問,楊云溪倒是有些不知該如何說了。好半晌,她到底是應了此事兒,然後將情況仔細的與墩兒分析了一遍。或許其中有墩兒不明白的,可是她卻也沒再詳細解釋。
最終,墩兒顯然卻也是沒明白,反倒是問了這麼一句:“父皇是怪我推了妹妹?”
楊云溪徒勞的動了動嘴脣,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最後,她只搖搖頭:“你父皇只是怪你沒有擔當罷了。”
墩兒不懂什麼是“擔當”,最後心頭便是默默的認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垂着頭想了好一陣,末了有些喪氣:“我去給妹妹道歉。”
“你妹妹已是睡下了。況且這件事情,不只是你的錯,你妹妹也是錯了。她不該來搶東西。”楊云溪揉了揉眉心,害怕墩兒對小蟲兒心裡有疙瘩,便是如此說了一句。
“那我明日去。”墩兒又如此的說道。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墩兒的腦袋:“你父皇並不是怪你這個。墩兒,下次若是再出現這樣的事兒,你若是一開始就去道歉,就承認你自己錯,你父皇便是不會惱了。這個道理,或許你如今尚不明白,不過你仔細想想,總會明白的。你父皇是要你承擔,坦誠的承認這件事情。他不希望你只是哭,因爲你是太子,你記着這句話便是。“
墩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走吧,我帶你去見你父皇。見了你父皇,你便是跪下認錯,說你不該只顧着哭,下次你一定先去哄着弟弟妹妹。”楊云溪拉着墩兒往外走,心裡卻是有些惶然:這麼做,真的就對麼?墩兒到底會長成什麼樣?
低頭看一眼墩兒,卻是隻看見墩兒的頭髮頂兒。墩兒頭頂有兩個頭髮旋兒,聽說長兩個旋兒的人,卻是脾氣性格都不怎麼好,尤其的偏執和倔強。
之前她想起這個倒是未必相信,可是現在……她嘆了一口氣,倒是有點兒不確定了。墩兒之前那個眼神,卻是讓她覺得又不確定了。
走一步,看一步罷。
朱禮大約也沒想過讓墩兒自己想明白,所以對於這件事情,到底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就過去了。
楊云溪叫人將墩兒送了回去,同時又悄悄的問了一問徐薰聽見她將墩兒乳母換了的事兒之後,情緒如何。
結果……倒是和她料想的差不多。徐薰惱是惱,不過最終卻還是選擇了沉默——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那乳母太不自量力了一些。若不是她自己犯下錯,又何至於如此?
楊云溪也不大在意這些,這件事情便像是蜻蜓劃過水面,縱然或許有漣漪泛起,可是最終卻還是歸於平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徐薰的情緒,在朱禮突然叫人騰空了晨曦殿之後,又在這日帶着墩兒去晨曦殿走了一圈後,問墩兒:“墩兒如今也漸漸長大,是該搬出來一人住了,卻也不知墩兒你敢是不敢?”
墩兒當時並未曾回答,似乎有些發矇。朱禮便是放任墩兒回去問徐薰。
徐薰便是猛然就情緒波動起來。徐薰不肯答應此事兒。
不過徐薰倒是也沒先去和朱禮說,而是找上了楊云溪。
自從那日墩兒被罰,楊云溪做主換了墩兒的乳母之後,其實楊云溪便是再沒有看見過徐薰——比起胡蔓和秦沁最近常常過來請安,徐薰倒像是突然就消失了一般,也不見過來,甚至連門都不出了。
然而此時徐薰卻是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
楊云溪聽見宮人稟告的時候,就知道徐薰是來做什麼的。當下嘆了一口氣,猶豫片刻便是道:“就說我頭疼,剛睡下了,讓惠妃明日再來罷。”
她不大願意在這個時候見徐薰,更不想被牽扯進這一件事情裡。讓墩兒單獨搬出去住,是朱禮的意思,她不想替徐薰去求朱禮收回成命,也不願意跟徐薰說,如此對墩兒纔好。
說白了,就是不想做夾縫裡那個。
所以,不如干脆早些躲開算了。
楊云溪想得分明,可是徐薰卻是顯然不肯給她機會。對於宮人這明顯就是推脫的話,她竟是沒聽出潛臺詞一般,反而是言道:“那我便是在這裡等着,什麼時候貴妃娘娘醒了,我便是什麼時候進去求見。若是貴妃娘娘明日才醒,我便是在此等到明日。”
徐薰這般的逼迫,倒是頗爲有些舍了臉面的味道。
楊云溪聽了這話之後,倒是好半晌都沒將面上的無奈收起來。她以爲,以徐薰從小受的教育,以及徐薰的自尊心來看,徐薰聽見這話,自然也就是回去了。可是……
看來到底是墩兒更重要些。以至於徐薰連臉面都是可以捨棄。
不過徐薰這樣說,她也是真真的有些無奈:這怎麼說纔好?總不能叫宮人將徐薰攆出去罷?她做不出來那樣的事兒,也不願那樣對待徐薰。所以最終她只能扯了扯衣裳,苦笑一聲:“既然是如此,那便是出去看看罷。”
楊云溪撥了撥頭髮,將頭髮弄得鬆散了些,這纔出了內室。而後看一眼徐薰,含笑歉然道:“剛纔卻是睡着了,倒是讓惠妃久等了。卻是不知惠妃過來,是有什麼事兒?”
徐薰看了一眼楊云溪,也不多說話,便是噗通一聲倏地跪下了。
楊云溪動了一動,直接側開了身子,半是玩笑半是帶着幾分冷淡疏離:“惠妃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竟是朝我跪什麼?”
徐薰咬咬牙,忍住已經涌出眼眶的淚水,只是朝着楊云溪一磕頭:“只求貴妃您在皇上跟前替臣妾求求情,墩兒還那麼小,臣妾着實不忍心讓他離開臣妾的身邊!若是臣妾做錯了什麼臣妾願意改,只求墩兒他能留在臣妾身邊!”
徐薰這一番話說得既心酸,又痛楚。饒是楊云溪心裡聽着,也是忍不住的有點兒難受。
只是看着徐薰拜伏於地的樣子,她最終卻是錯開了目光,輕嘆了一聲:“這話是怎麼說的?太子如今也不小了,搬出來也是合情合理。再說了,作爲太子,他住在東宮,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