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羽吩咐人拿了牌子去請太醫過來。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只是等待的過程中,衆人也都沒心思玩笑,氣氛倒是顯得有些沉凝。
楊云溪自然是不必說,出了一身的汗,可面上她偏偏還得保持着鎮定和淡然,不能先露出了不對的神色來。
胡萼也是淡定。不過目光卻是老往楊云溪身上掃過。也不知道心底究竟在盤算什麼。
秦沁則是老神在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可是楊云溪看着秦沁這般,卻是無端端的想起一句話來:咬人的狗不叫。
這話雖然粗俗了些,可卻着實也是有道理。秦沁看着高潔,可是果真是個高潔的人?這可不盡然。
至於徐薰,則是顯然有點兒坐不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難看出她的擔憂來。
楊云溪看着徐薰這般替她着急,心裡微微一暖。忍不住的想:雖然都說宮中沒有真情在,可是也不盡然。若說沒有真情,徐薰又爲何替她着急呢?就衝着徐薰這點着急,她將來必定也是不會辜負了徐薰的。
至於吳文玉和孫淳妍,楊云溪沒去看。這兩人剛進太孫宮,也沒什麼勢力和話語權,不足爲懼。
古青羽的神色是最爲淡然鎮定的——她是長孫妃,也必須拿出這樣的態度來。否則她都慌了神,那還如何服衆?而且就算今兒真是對楊云溪不利的,她甚至也是不能偏袒太過的。
楊云溪將衆人的樣子收入眼底,心裡卻是盤算開來——待會兒太醫來了之後,她的秘密自然是不可能再隱瞞着。這樣的結果她也早就想過,所以真到了這個時候,她要說怕也不至於真就嚇得不行了。她最擔心的不是她懷孕的事兒被發現,而是被發現之後她要過的日子。
首先,起居注上沒有那天晚上的記錄,這個孩子的來歷自然她也就解釋不清楚。不過她只要一口咬定孩子是朱禮的,且還有璟姑姑等人作證。再有古青羽替她周旋,她怎麼也不可能在朱禮回來之前就被怎麼樣。
可是在等待朱禮回來的過程中,她顯然是沒什麼好日子,這點是可以肯定的。而且最怕的就是有人做什麼手腳。
畢竟,懷上孩子不容易,可是要讓人沒了孩子卻是很容易。有了古青羽和秦沁的前車之鑑,她又怎麼能夠不怕不擔心?
不過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緊張一陣子後,楊云溪也是平靜下來。
她看了一眼胡萼,笑了笑:“胡貴人也沒幾個月就要生產了。”
胡萼目光一閃,露出幾分傲然來:“是呀,到時候只盼着這個小祖宗別將我折騰得太厲害纔好。”
胡萼這般樣子,楊云溪看得好笑,便是悠悠然出聲刺道:“生孩子聽說都很辛苦,胡貴人還是做好準備得好。對了,上次殿下還跟我說,盼着你能替他生個閨女得好。”
這話自然是假話。事實上朱禮從來不會在她跟前提起胡萼或者胡萼的胎。朱禮心裡至始至終都是對這個孩子有所牴觸的。
不過胡萼卻是顯然當真了,一張臉登時就有點兒扭曲:“殿下怎麼可能這樣說,楊貴人別開玩笑了。”
楊云溪但笑不語。不過她越是這樣,別人自然也就越是認爲她說的就是真話。
至少胡萼就是這樣認爲了。胡萼自然也就沒了剛纔的好心情。
楊云溪又看向秦沁:“秦貴人上次聽說處罰了宮人?”
秦沁語氣有些微冷和嘲諷:“楊貴人倒是消息靈通,連我院子裡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楊云溪抿脣淺笑:“倒也不是消息靈通,只是秦貴人將人打發出去的時候,我那宮人正好看見了罷了。便是好奇多問了兩句。聽說是因爲一個觀音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秦沁想起那事兒最後的不了了之心裡就是煩悶,語氣自然更加不好:“就是犯了個錯罷了。”卻是顯然不想多說的態度。
楊云溪要的正是這個效果——點到即止就可。她不痛快,她也要讓別人不痛快。尤其是她的痛快更是秦沁和胡萼給的。
古青羽顯然是理解了楊云溪的用意和心思,當即頗有些無奈的看了楊云溪一眼。
楊云溪衝着古青羽微微一笑。
算着時辰,太醫差不多該到了。楊云溪心頭嘆了一口氣,暗道:只怕自己的禁足又要開始了。而且接下來估摸着就只能吃白粥和雞蛋了。青菜都最好別動了。不過好在朱禮也沒幾日就要回來了。
這樣想着,古青羽派出去的人便是回來了。然而讓人詫異的是,她卻是並未帶着太醫回來。
所有人都是有些錯愕。
胡萼更是率先發難,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古青羽:“太孫妃這是什麼意思?糊弄我們不成?”
古青羽沉下臉來不滿胡萼的態度:“胡貴人,你這是什麼話?我做什麼了?”說完也不給其他人開口的機會,直接問那宮人:“到底怎麼一回事兒?太醫呢?”
楊云溪也有那麼一瞬間以爲這是古青羽故意的。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古青羽絕不可能做這樣愚蠢的事兒。就算要幫她,肯定也是用別的法子。如今沒請到太醫,必然是有其他緣由。
果不其然就聽見那宮人回話道:“回稟主子,太醫院此時一個太醫也沒有,奴婢着實也請不來太醫。”
古青羽聞言立刻皺眉:“這怎麼可能?”太醫院的規定便是隨時都要有太醫坐鎮,防止的就是有貴人病了卻是沒有太醫從而耽誤了病情。就是逢年過節的晚上,那也必須是有值守太醫的。所以如今乍然一聽見說是沒太醫,她只覺得不相信。
楊云溪心中卻是微微一動——她倒不覺得不可能,而是覺得肯定是宮裡發生了什麼大事兒。只是太孫宮還不知道動靜罷了。
被叫走了所有太醫……誰病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那頭那宮人也就答話道:“回主子的話,太醫院的小黃門說是太上皇帝陛下病了。所以將太醫都叫去了。”
太上皇帝陛下,自然就是年初剛退位的那個皇帝,當今皇帝的父親,朱禮的皇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