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心中一慌,便是忍不住心虛的低下頭去。她的心思只怕朱禮都是看出來了。只是,她卻不能不開這個口去提醒楊鳳溪。否則楊鳳溪繼續這般想不開不肯說一個字,那該如何?
好在朱禮也只是看了一眼,其他倒是沒什麼表現。
而楊鳳溪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一句話點醒了,當即倒是陡然冷靜下來,苦澀道:“我說就是,還請殿下饒了楊家人。”
朱禮挑眉看住了楊鳳溪。
楊云溪也是提了心,看住了楊鳳溪。她心中其實是有點兒打鼓的,更是忍不住的祈禱:千萬別是朱啓纔好。
不過楊云溪卻也清楚,其實十有九就是朱啓。至於朱紹——當今皇帝第三子,朱禮的庶出弟弟,可能行性卻是不大的。畢竟當時楊鳳溪和朱啓見面是被她派去的人瞧的真真的。
楊鳳溪低着頭,也瞧不清面上神色,就是聲音也幾乎是聽不見:“是朱紹。”
楊云溪一怔,第一個反應卻是不相信。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覺得楊鳳溪也許是在說謊……不過很快她反應過來,這事兒楊鳳溪哪裡又有必要說謊呢?
再看朱禮的神色,卻是一派鎮定和淡然,彷彿對於這個事兒他早就是心知肚明瞭一般。楊云溪不知道朱禮是不是真早就知道這個事兒,但是她的確是可以斷定朱禮沒有更惱怒。
然而就在她如此想的時候,朱禮卻是直接揚聲吩咐:“劉恩,你親自走一趟,去請三弟過來敘話罷。”
這就是要當堂對質的意思了。
楊云溪又看了楊鳳溪一眼,見對方一臉木然,心頭便是嘆了一口氣。隨後她又想看朱禮,心中猶豫着是不是現在就該求情了,不過朱禮還沒說要如何處置楊云溪,她現在貿貿然開口卻也不大合適。
朱禮倒像是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似的,隨後看向楊云溪:“今兒孩子如何?沒鬧騰罷?想不想吃點心?”
若是忽略一旁還跪在地上的楊鳳溪,那麼眼下朱禮溫聲問她的情形,倒是和往常無異。只是楊云溪卻是絲毫沒有平日的情緒,只覺得心驚和緊張,根本不可能放鬆下來。
不過,不管她狀態如何,朱禮開了口她卻是不敢不答的,當下還是勉強一笑:“倒是和往常也沒什麼不一樣,方纔還動了一回。”
朱禮深深看了楊云溪一眼,似乎將她心中的情緒和勉強強撐都是看偷。隨後朱禮起身,伸出手來:“走吧,三弟馬上過來,也不適合在這裡待客。”
朱禮伸出的手,剛好就在楊云溪跟前,那意思倒是很明顯。
楊云溪凝視朱禮的手掌,這隻手瑩潤修長,看似養尊處優可實則卻是也有傷痕和老繭,看似溫暖可以依靠實則……
楊云溪深吸一口氣,儘量壓制了情緒伸出手去將自己交給朱禮。然後隨着朱禮的腳步往外走。
朱禮走到門邊,腳下微微頓了一頓:“換身衣衫跟來。”
這話卻是對楊鳳溪說的。
楊鳳溪微微一顫,面色又白了幾分。朱禮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要她去和朱紹當面對質,那麼她的臉面……
可是朱禮這般做,卻也是無可厚非。事實上,楊鳳溪一直以爲朱禮知道這事兒後,是不會寬容片刻,會直接將她輪棍打死或是送去宮中司刑處受審。可是朱禮雖說說話看似冷厲,可是卻是給她留了一線生機的。
楊鳳溪看着楊云溪跟在朱禮身後的背影,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又或者是感慨和慶幸了。
待到一路回了屋子,楊云溪倒是緩過勁兒來。低聲問朱禮:“殿下今兒可還好?身上的傷,沒事兒罷?”
朱禮微微含了一絲笑意,不過隨即又淡去:“無妨。”
楊云溪因垂着眸,倒是沒瞧見朱禮的神情,只以爲朱禮不想說話,便是也就沒再出聲。只是讓人端了朱禮喜歡的點心上來:“殿下如今是養身子的時候,該多吃些東西纔好。”
朱禮掃了一眼藕花糕,倒是有幾分興致:“你想出來的?別處倒是沒見。”
此時的朱禮,絲毫惱怒的情緒也沒有,更似乎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和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楊云溪心裡和記掛着楊鳳溪的事兒,哪裡會那樣想?只是越發覺得朱禮不動聲色,將情緒掩飾得極好,登時她心中就又是有些惴惴起來。
“小廚房裡做的,胡亂想的。”楊云溪笑了笑,自己也是無意識的捻起一個嚐了嚐——事實上,她這會子也是有些餓了。中午光顧着說話也沒用上幾口飯菜,此時又折騰了這一回,她又是孕婦,餓了倒是不奇怪。
朱禮看着楊云溪無意識的啃着點心,心頭微微嘆了一口氣。不過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吃了兩塊點心後道:“三弟應該快過來了。”
楊云溪剛好吃光了點心,忙用帕子擦了手和脣角,正襟危坐的等着朱紹過來。說實話,這會子,她緊張得甚至手心都在冒汗,甚至比當年進宮選秀的時候都還緊張幾分。
朱紹的態度,可以決定楊鳳溪的生死。若是朱紹求情,又願意負責,楊鳳溪自然活下來的機率就大得多。可若是朱紹不願意承擔這個責罰,爲了推卸責任將過錯都推到了楊鳳溪身上,那麼楊鳳溪的性命便是再無懸念。
光是一個****宮闈的罪名扣下來,便是讓楊鳳溪承受不住。更別說還有孝期行淫這個罪過,以及未婚先孕這個罪過。
這幾種加起來,楊鳳溪不死,誰信?
所以,朱紹在這件事情裡到底有多重要,從此便是可見一斑。楊云溪沒法子不緊張。
朱禮掃了楊云溪攥着帕子的手指一眼,心中又是一聲暗歎。不過面上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一時朱紹到來,看神情倒是高高興興的,根本看不出任何別樣的情緒。很顯然,劉恩過去請人,卻是沒將這事兒跟朱紹提起一星半點,只是單純說了朱禮請朱紹過來罷了。
朱紹可能以爲就是單純的說說話,所以纔會如此。
朱紹進來後,便是朝着朱禮行禮:“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