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進去的時候,李太后正躺着,看着倒是有些氣鼓鼓的。不過臉色也着實是難看,看得出來這次病了折騰得不輕。
楊云溪也不在意李太后的態度,只是笑着請了安,而後又將帶過來的東西拿了出來,便看向了昭平公主:“我有件事兒想和阿姐說,阿姐不知道能不能與我單獨說兩句話。”
這話一出,昭平公主登時便是知道楊云溪其實過來的目的是什麼了:只怕還真不是探病的,而是過來找她的。
可是什麼事兒竟是讓楊云溪這般半點也等不得了,非要現在急匆匆的過來找她立刻說了?
這般想着,昭平公主的容色便是一肅:“你說罷。”說着便是起身領着楊云溪進了耳房裡,又將人都屏退了。
楊云溪也沒繞彎子,直接便是道:“我知道入雲喜歡的是誰了。”
昭平公主腦中還未反應過來,口中倒是已經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是誰?”
楊云溪卻是沒說出口來,而是讓昭平公主將手伸出來,而後在昭平公主手心裡寫下了兩個字。
昭平公主的臉色驟然一變,隨後死死的抿住了脣。好半晌,才聽的她道:“是了。若是她的話,一切倒是都合情合理了。”
楊云溪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來:“是啊,而且你我都是見識過她的手段的。若是她的話,倒是真也不讓人覺得半點意外。”
昭平公主兀自的走神了一陣子,連帕子都被揉得皺了也是渾然不知。最後她回過神來,倒是一句廢話也沒多說,直接問道:“你打算如何?”
“我不知她深淺。”楊云溪迎上昭平公主的目光,與之對視:“我想讓阿姐幫我。”
“怎麼幫?”昭平公主連一絲絲的猶豫也沒有,便是斷然問道。那態度,自然是再明顯不過。
楊云溪心頭微微一暖,也是鎮定許多。她收回目光,看着牆上掛着的一副菡萏圖,輕聲道:“她做這麼多事情,其實她想要什麼,想來阿姐也是明白。無非一是報復,二是想要回來。既是她想回來,就讓她回來罷。”
昭平公主蹙眉,隨後道:“我若是你,便是直接去一道聖旨,將她賜死。”
楊云溪一怔,隨後幾乎是剋制不住的笑出聲來。不得不承認,昭平公主說的這個法子,粗暴又叫人覺得痛快。而且,也的確是昭平公主辦事兒的風格。
不過……“我能勝她一次,便是能勝她第二次。上一次,她覺得不服氣,這一次,我便是叫她心服口服。”她如是言道,面上神色淡淡,唯獨一雙眸子卻是說不出的晶亮璀璨,甚至微微有些凌厲:“這一次,是我疏忽了,竟是給了她死灰復燃的機會。下一次,她卻是不會再有這樣的好運氣了。這一次,我要將她挫骨揚灰!”
挫骨揚灰。這個詞卻是有點兒讓昭平公主愣神:她以爲楊云溪是不可能說出這樣狠戾的話的。畢竟,只從楊云溪素日待人處事的事情上來看,便是不難看出,楊云溪的性子是有些軟的。說得好聽是善良,說得不好聽是有些太心慈手軟了。
楊云溪自是也將昭平公主的神色看在眼底,當下也知道昭平公主爲何會露出如此的神色來。最後她苦笑了一聲:“這一次,我是絕不會再像是以往那般了。”
微微一頓,她接着道:“之所以將她接回來,其實也有皇上那頭的原因。”
若朱禮的事兒也和那個人有關,那麼說不得那個人回宮來,便是能夠讓朱禮醒過來也不一定。
楊云溪這般一解釋,昭平公主自然也就明白了。當下嘆了一口氣:“若真是如此,倒是也還真的不能殺了她。”
不過到底掩不住殺意:“若真和她有干係,即便是將她挫骨揚灰,也不足抵消她的罪孽。”
昭平公主這話倒是說到了楊云溪的心坎上,她點點頭:“的確是如此。若真是和她有干係,我定是要叫她生不如死。”
說這話的時候,楊云溪自己都是沒意識到自己的狠戾。
昭平公主聽是聽見了,倒是也沒在意:若是做到了,也不過是情理之中罷了。若是沒做到,只能說明楊云溪也的確是太軟了些。
“接她回宮總要找個由頭。”昭平公主很快便是沉吟起了這件事情來。“太突兀,萬一打草驚蛇了,反倒是不那麼美了。”
楊云溪調整了一下坐姿,覺得舒服了,這才點點頭,輕聲道:“這一點,我卻是已經想出了一個合理的說辭。只是,卻是需要太后娘娘配合一二。”
昭平公主是何許人也?一聽這話倒是也想明白了幾分:“你的意思是,趁着這次母后病了,便是將她召回宮來?”
楊云溪點點頭,摸着肚子綻出一絲笑意來:“是啊,太后當初器重她,她又姓李。此番太后病重,所以便是提出這麼一個要求,想要她在跟前侍奉,也不會叫人覺得奇怪。而皇上一片孝心,到底也是捨不得讓太后失望。畢竟,連太后想要見朱啓皇上都是滿足了,難道還會不滿足太后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
提起朱啓,昭平公主的面色有些難看。最後她看了一眼楊云溪,道:“那解藥,你卻是不必再還給朱啓了。他這輩子……,也該讓他好好的償還那些債。”
這個債,怕是指的人命債。
楊云溪微微挑眉,卻是沒拒絕。反而最後道:“其實,那藥本身也沒有解藥。”安經也說了,解藥是配得出來,可是也只能緩解,不能徹底的解毒。中毒久了,許多身子上的虧損,本身就是不可能再恢復的。
昭平公主愕然的看着楊云溪,一時之間心頭莫名複雜。
“他不會死,可是他也會一直承受中毒的痛苦。”楊云溪笑笑,不以爲意的轉了一下手腕上的鐲子,“他罪有應得。”
朱啓如今還活着,是因爲朱禮顧念着那一點兄弟情義。而她當時,一則是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安經弄出複雜的難解的毒來,不管效果如何,她都是肯定要用的。二則,她也是恨朱啓的。朱啓做了那麼多傷了朱禮的事兒,她心頭憤恨難平。三則,她想要永絕後患。她當時便是已經想過,若是朱禮醒不過來了,朱啓這樣的,殺不好殺,所以只能這般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