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被古青羽這話總感慨的語氣逗得笑了:“長女嘛,再說了,從懷孕到出生,殿下一直都頗爲期待,如今新鮮感還沒過,寵溺也是不奇怪。”
古青羽將明珠重新扔了回去:“是啊。也不奇怪。不過,說實話我聽見你生了女兒,倒是真鬆了一口氣。”
楊云溪聞言一笑:“我也是鬆了一口氣。若是生了兒子,這會子自然也不是這麼個光景了。”
如果生了兒子,這會子塗太后肯定不會這麼給她長臉,皇帝也不會關注,而朱禮就算再喜歡,也肯定不敢如此放肆。而她,更是要費心費神的去防備所有人。膽戰心驚甚至不敢睡死了。
“我就說你是個有福運的。”古青羽不無羨慕,垂下眼睛:“大約這就叫先苦後甜吧?”
楊云溪看着古青羽感的樣子,心裡便是想到了古家這次的情形,便是道:“古家的情況我也聽說了,你也別太執着這個。倒是你屋裡的人,是該好好的查一查了。”
“是雙鶴。”古青羽的聲音有些苦澀:“雙鶴是從古家跟着我一起進宮的。誰知道……”
楊云溪垂下眼眸輕嘆了一聲,隨後伸手握住古青羽的手:“人心難測罷了。你也別太難過了,畢竟人這一輩子哪裡有一直一帆風順的?總會有風浪不是?如今不過是個小小的浪頭,越過去了,也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古青羽是,她也是。她的生產,不正是一次風浪?她挺過來了,所以便是越發風光。同樣,這個道理也適用於古青羽。
古青羽聽着楊云溪誠懇的安慰,最終卻是忍不住笑了:“你倒是說得輕巧。只是你不知道古家的情況罷了。古家是世家大族,本就樹大根深,只是這兩代人丁單薄了,便是有了凋零之相。之前家中一直是父親撐着,尚不覺得。我哥哥……人是好的,可是心軟有餘,決斷不足。能力也是一般……古家經歷這一次,要翻身並不容易。”
對於這話,楊云溪卻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古青羽纔好。怎麼說呢?家族興衰這種事情,本就如同四季交替一般,再尋常不過。沒有家族能一直興盛,就好比總有新興的家族漸漸旺盛如日中天一般。這些都是再正常不過了。
最終,她斟酌了一下後便是出聲:“爲何一定要非要以維持住以前的風光?在我看來,一家人平安喜樂,卻是再美滿不過的事情。比起銀子,比起權力,比起家族興旺都是重要。你哥哥既不算特別出衆,你們何不降低些要求呢?橫豎以後只要子孫有出息,那便是自然而然就興盛起來了。”
古青羽怔怔的看着楊云溪,好半晌沒說話。
楊云溪只當自己說得有些過了,讓古青羽心裡更加不好受了,於是便是忍不住的暗自責備了一番自己。
不過古青羽最終卻是笑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是啊,你說得對。卻是我們自己糊塗了。”
聽着那語氣,倒像是……真的想通了?
楊云溪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倒也是高興起來。
“你也別想那麼多,好好養着身子。如今不管如何都是暫時的,你終歸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誰能越過你去?秦家就算再風光,也不過是讓秦氏得寵一些罷了。殿下只要不糊塗,就絕不會有什麼取而代之的想法。”楊云溪這般說着,心頭冷笑一聲,她也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秦氏接下來應該會受寵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卻是要好好休養,打算閉門不出。你自己多加小心。”古青羽言道,微微皺了皺眉:“秦氏和你一貫不對付,如今你又這樣鋒芒畢露的,只怕她要拿你開刀。”
楊云溪頓時笑了:“我怕她作甚?既然都是得寵,那我就和她比一比就是了。看看誰比得過誰?她想拿我開刀,我還想着拿她開刀呢。”
微微頓了一頓,楊云溪便是道:“我想着,等我出了月子之後,便是去爭取管理太子宮的權力。”
古青羽微有些訝然:“你要爭取?怎麼好好的改了主意了?”
楊云溪想着小蟲兒,不管是語氣還是神態都是一派溫柔:“嗯,爲了小蟲兒,我也不能這麼龜縮下去。將這些掌握在自己手裡,我也更放心些。”
之所以突然動了這個念頭,是因爲她心裡清楚,秦沁一旦得勢,必定不會放過管理太子宮的權力。再加上古青羽要蟄伏一些時日……
以往有古青羽處處護着她,如今她沒了靠山,自然是自己也該振作起來。而且……“你只管去養身子,你一日不出來,我一日替你守着這些,等你出來,再還給你。絕不會讓秦氏佔了便宜去。”
古青羽“撲哧”一聲笑了,隨後眼角卻是溼了,忍不住握住楊云溪的手,低聲喃喃:“阿梓,有你真好。若不是有你在宮中陪我,我卻是不知有多孤獨。”
楊云溪心中也是微微有些發酸,卻是努力的笑起來:“咱們誰跟誰?謝什麼?真要謝,也該是我謝謝你纔是。以後不許說這樣的話。”
古青羽卻是沒再擡頭,肩膀反而顫抖起來。良久,才聽得古青羽哽咽道:“其實我很怕。阿梓,我很怕。古家這般,卻是我的錯。若不是我——”
楊云溪一早便是猜測古青羽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會一下子印證了,卻是沒有得意,只替古青羽難過。換做是她,估計她也會有這種想法吧?
輕輕拍了拍古青羽的背脊,楊云溪卻是沒勸,只任由古青羽哭個痛快。不然還能怎麼辦?事情已經發生,更改不了,一時半會不管怎麼做也是不可能挽回什麼。而古青羽心中那些苦澀自責的情緒,卻是需要發泄出來纔好。否則這麼憋着,只會將身體憋壞了。
古青羽身子本就不好。自然更是需要注意。而且,古青羽只怕也只有在她跟前,纔會這般哭一場。換做在其他人那兒,哪怕是對着雙燕,也是不可能這樣肆無忌憚的哭的。
誰能想到,昔日風光尊貴,集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古家小姐,也會有這樣的時候?果然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