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楊景輝,吳氏越發的將楊云溪恨了個半死。
而老夫人沈氏則是被吳氏氣了個仰倒,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當年你若不是非要和老大勾搭上,又非要做大,我又何至於做出這樣的事兒?早知道當年我就不該爲你們冒險犯下這樣的大錯!我就該直接不管!我看看你今日還敢不敢與我這樣囂張?”
吳氏冷笑一聲:“我只是說我要做大,讓薛氏做小,我可沒叫你殺人。”
“她那不是不同意嗎?她若是同意我能如此?你今兒倒是說起風涼話了!我不去,要去你去!”沈氏氣哼哼的反駁。
吳氏垂下眼皮,眼底閃過一絲狠戾:“不去就不去,大不了楊家一起死就是了。”
楊敬亭在一旁聽得不耐,忍不住一拍桌子:“夠了,什麼死不死的?!娘,你若是不肯也就罷了。明日我去認罪就是了!大不了咱們楊家以後搬去鄉下,做普通農人!舍了這一身榮華富貴又如何?咱們也不是沒過過苦日子!”
別人說的話都不管用,此時楊敬亭說的這句話,倒是讓沈氏徹底的慌了神了——沈氏心裡知道,就算以前她過的那些苦日子再怎麼辛苦,那也是比普通農人好上不知多少倍的。真搬去了鄉下種地,她這把老骨頭能撐幾天?
光是想想那樣的情形,沈氏就直接是忍不住的打哆嗦。
姜氏對老夫人的瞭解自然也是有的,此時見了沈氏這樣的神色。.她便是也趕緊打蛇隨棍上:“大哥你認了罪,那咱們可怎麼辦?沒有功名傍身,到時候誰都可以隨便欺負我們。景輝他們這一輩小的,更是完全沒有了出頭之日。這可怎麼辦?吃糠咽菜我不怕,可是我就是怕即便搬去了鄉下做農人,咱們也沒個安生日子過!”
“吃糠咽菜”這幾個字完全是將沈氏嚇住了。她張着口:“這,這麼嚴重?”
吳氏冷笑:“自然是嚴重的。若是楊敬亭去認罪,剝了功名不算,還要流放!咱們楊家的名聲更是徹底的臭了!只怕更是幾代之內都不許科考的!咱們到時候一大家子去了鄉下,能吃糠咽菜都不錯了,就怕到時候連吃糠咽菜都不能!老夫人你也別想着你還有私房——真到了那個時候,直接官兵一抄家,加上四處打點的錢,只怕咱們還得變賣首飾才能湊得夠!”
沈氏第一個反應是覺得吳氏在說謊嚇唬她,不過看着吳氏的神色,她很快又明白過來,這事兒只怕還真不是吳氏嚇唬她……
沈氏本來就不甚堅定的心,此時登時便是大力的搖擺起來。
楊敬亭擦眼觀色,當機立斷站起身來:“我先回去睡一覺。明日一大早,我便是去衙門投案自首!”
沈氏頓時被逼得立刻做出了決斷:“不行,還是我去!”
楊敬亭一聽這話,心裡頓時狂喜一來,臉上幾乎要露出端倪來。不過楊敬亭還是很快就穩住了情緒,一臉悲苦的轉過頭來看着沈氏,幾乎老淚衆橫:“兒子不孝,連累母親您了。”
沈氏也是哭起來,一部分是怕的,一部分卻是委屈的。
衆人自然又是一頓勸慰。
姜氏一面勸,一面心裡鬆了一口氣,盤算着等這事兒過了之後,也差不多該提出分家了。
而吳氏則也是鬆了一口氣:今日聽見楊云溪叫人傳過來的話,她幾乎都是嚇得連呼吸都頓住了。未婚先孕這樣的醜聞,怎麼可以爆出來?沈氏就算此時承認殺了薛月青,可是那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和景輝有什麼關係?她和景輝都是無辜的。可是若爆出了未婚先孕這樣的醜聞,景輝以後怎麼辦?他的前途怎麼辦?吳家那頭知道了,必定也是臉上過不去,以後不會再管她和景輝的死活……
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小算盤各自在心中撥打得滴滴溜溜的響。
而宮中,朱禮半夢半醒之間忽然抱住了楊云溪,輕聲安撫一句:“睡了。”
楊云溪窩在朱禮懷裡,只覺得心都安定下來,便是也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宮裡消息不通,所以這事兒還是第二日青釉回來之後跟楊云溪說的。
青釉是用了午膳之後悄悄回來的。
楊云溪本還納悶青釉怎麼這個時候纔回來,是不是宮外遇到什麼事兒了。不過聽了青釉的解釋後,便是恍然大悟:青釉這是等着楊家人去衙門自首了後纔回的宮。
青釉臉色有些疲憊,可是一雙眼睛卻是亮得怕人:“主子不知道,我今兒可是看了一場好戲!”
楊云溪叫蘭笙倒茶上來給青釉,笑着搖頭:“先喝口水緩一緩再說話。你瞧你這樣,倒是怪嚇人的。”
青釉自然也知道自己這是亢奮過頭了,便是緩了一口氣。待到平靜許多後,這纔出聲道:“今兒我一大早就拉着劉恩去楊家外頭守着了,是跟着他們後頭一路到了衙門的。主子沒看見,當時那情形可真真是熱鬧。好一副母慈子孝!”
楊云溪嗤笑一聲:“楊家人什麼秉性我心裡早就明白了,他們從來都是如此。骯髒齷蹉偏偏面上還要求個光鮮體面的好名聲。我猜猜看,不是老夫人大義凜然承認自己當年一時糊塗害死了兒媳婦,而如今楊敬亭他老淚縱橫替老母親求情?”
青釉眨了眨眼睛:“主子都猜到了?”
楊云溪只是冷笑:“這有什麼猜不到的?”
青釉嘆了一口氣:“主子您是沒瞧見那情形,一大家子在那兒哭聲震天的,真真是好不悽慘!看熱鬧的人圍了不知多少!最可氣的,還有人在邊上替老夫人求情的!說也是老人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楊云溪攥着椅子扶手,面色微冷:“那可不是一時糊塗。沈氏這輩子,就沒清醒過。她能將兒子養成那樣,又做出那樣的糊塗事兒,如今還妄圖從輕發落,她也不覺得可笑!”
“主子可有什麼法子沒有?”青釉眨了眨眼睛:“總不能叫他們在那兒顛倒是非,瞧着叫人都氣死了。”
楊云溪微微一笑:“急什麼,我自然還有後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