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禮得了塗皇后召見,自然也是不敢耽擱忙就過來了。
塗皇后開門見山的直接問了避子湯的事兒。
朱禮嘆了一口氣,也不瞞着塗皇后便是來了個竹筒倒豆子。
塗皇后自然也是沒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直接言道:“你覺得你母妃她到底是故意的,還是……”
朱禮低下頭去,苦笑一聲:“母妃素來不喜青羽。”
“你倒是明白。”塗皇后點點頭,神色緩和幾分:“大長公主與你皇祖父有恩,與我也有恩情,青羽那孩子又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古家子嗣不豐,也沒什麼野心。縱然手裡捏着權力也不怕他們翻出什麼風浪來。倒是胡家和秦家徐家不大好控制。你自己心裡要有個譜。”
朱禮無意識的把玩着手指上戴的油青扳指,神色有點兒肅穆又有點兒茫然:“我知道。我不會讓人越過了青羽去的。這點規矩我還是明白的。只是母妃她……有心結。”
“改日我會讓昭平進宮,讓她去跟你母妃說說這些。”塗皇后揉了揉眉心:“當年我就不該心軟。”
朱禮抿了抿脣,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塗皇后注意到了朱禮的不自在,也是意識到了自己說得不妥——不管太子妃如何,那畢竟是朱禮的生母。
“罷了,也不說這些了。我現在問問你,若是真有人懷孕了,孩子你要如何?”塗皇后重新開口,勉強振作了一下精神,不過眉宇之間卻是掩不住疲態。
朱禮沒有立刻開口。
塗皇后便是明白過來:只怕朱禮心裡也還沒做出決定。一時之間心頭有些失望,又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當下塗皇后更是沒催促朱禮一句,只是靜靜候着。
一時之間屋裡竟是沒半點聲息,只有薰香銅爐上的薄霧升騰繚繞,釋放出幽幽香氣來。
朱禮聞着這股清幽檀香味,只覺得心靜了不少。良久之後,他終於才又開口:“皇祖母覺得呢?”
塗皇后只是搖頭:“不是我覺得如何,而是你想如何。這種決定只有你才能做。你可明白?”
朱禮垂下頭去,又沉吟許久,這才言道:“長子應由嫡母教養。”
塗皇后這才露出滿意神色來:“你心裡清明,很好。”頓了頓,塗皇后又道:“不過這事兒你也不必現在就說出,大可等到孩子落地再行事。若是男孩自然照着你說的去做,若是女孩,就由生母養着。”
朱禮應了一聲。末了又道:“楊氏不錯,只是不知她哪裡惹怒了皇祖母?您也別和她計較。好好教導教導就是了。”
塗皇后意外的看了朱禮一眼,而後又問:“你很喜歡楊氏?怎麼的對她這樣上心。”
朱禮一頓,隨後漫不經心笑道:“性子挺討喜的。聽話懂事又有分寸。有她幫着青羽,我也能放心些。畢竟獨木難支,孤掌難鳴。”
塗皇后頓時笑了:“青羽聽了這話,也不知有多高興。楊氏是不錯,就是性子還不夠柔順。”尤其是想起楊云溪的頂撞和不識擡舉,塗皇后的面色就更是不大好了。
朱禮看在眼裡,卻是也不再多說。只是心頭納悶到底楊云溪是怎麼得罪了塗皇后。
祖孫兩又說了一陣子話,朱禮這才告退了。
塗皇后也是累了,靠在貴妃榻上和雲姑姑說話:“你說楊氏她怎麼就這般冥頑不靈?”
只聽塗皇后依舊稱呼楊云溪爲“楊氏”,雲姑姑就知道塗皇后還沒消氣。當即不由得有些失笑:“娘娘之前不還誇云溪她有感恩之心?她和長孫妃認識頗久,這份情誼自然是讓她不願意捨棄的。您嘴一張就讓她生孩子,她肯定心裡就有點兒不大情願。哪個做母親的肯捨棄自己的孩子?再則,有了這個孩子,只怕她們兩個也是反目成仇了。孩子一天天長大,分歧只會越來越多。要奴婢看,云溪的確是不糊塗。”
塗皇后斜睨雲姑姑:“你倒是肯替她說好話,只怕她卻未必會領你的情。”
雲姑姑抿脣一笑:“倒也不是替她說好話,不過是說句實話罷了。其實娘娘比我明白,只是一時不肯就這麼被她說服了罷了。您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塗皇后頓時撐不住笑了起來。
楊云溪回了長孫宮,便是去看徐薰。
徐薰的腿如今還用木板綁着,仍是隻能躺在牀上休養。
徐薰膽子小,至今甚至不敢亂動一下。
楊云溪見了徐薰這般,登時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你也不嫌難受?下半身別動,上半身可以讓宮女扶着坐起來。別躺酥了骨頭。”
徐薰大約也是躺得煩了,倒是難得的露出了真性情,翻了個白眼道:“腿上雖說不疼了,可是哪裡敢亂動?萬一骨頭錯位了怎麼辦?瘸腿我可受不了。”
“腿已經不疼了?”楊云溪一面在牀邊凳子上坐下來,一面問徐薰。
徐薰點點頭:“不疼是不疼了,反而有點癢癢的。”
“說明長在往好的長呢。”楊云溪笑着言道,又拿了刀子替徐薰削梨子:“我說你也是倒黴,怎麼就摔下去了?摔下去就不說了,腿還折了。”
徐薰苦了臉,悻悻道:“我怎麼知道?要早知道我就不出門了!秦沁也是,作甚那個時候叫我過去?也沒說個什麼話。倒是害得我摔一跤。”
楊云溪笑着搖頭:”好了。索性也不會留下什麼問題,也就是如今養着有些受罪。”
徐薰垂下眼皮,聲音略有些低下去:“我這一受傷。你們倒是可以多佔殿下幾日了。你也別假惺惺做出這般樣子,怪讓人噁心的。”
徐薰這話有些衝。
楊云溪手中動作一頓,隨後又恢復如常:“你這是嫉妒了?”
徐薰沒吱聲,不過神色卻是更加的陰沉。
楊云溪笑了一笑:“殿下最近這麼忙,來得都少。再說了,哪一次過來不是先過來看你了?你這般酸醋,真該叫殿下來聽聽。”
徐薰一怔,微微蹙眉:“楊云溪,你突然這般是想做什麼?”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不過是無聊過來跟你說說話罷了。長孫宮就咱們這麼幾個人,每日打發時間都難。我們再互相不理會,還有什麼意思?”
徐薰抿了抿脣,倒是默認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