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感……思考……”
“唔……”如果談起來最討厭的事情,我的排名前三位一定有“擾人清夢”這一項。
不過妨礙我睡覺的人,一般都預料不到我的抗干擾能力強到什麼地步。
當我確認沒有必須起牀的預訂的時候,不管被什麼聲音或者動靜打擾,我都能用意志力將自己塞回夢鄉。
當然,這種情況下,睡眠質量會有較大影響就是了,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還真是不希望有人鬧我啊……
懶洋洋地翻了個身,身下的牀單與身體接觸的地方,傳來了粗糙的觸感……
我頓時心裡打了個突。我的牀單怎麼可能這麼粗?
我猛地張開眼睛,在牀上直起上半身。這是一個奇怪的房間。
房間看起來位於地下,木製的地板,石砌的牆壁,四面擺滿了書架,靠樓梯的位置擺着一個巨大的水族館,裡面幾條魚看起來既奇怪又眼熟。
要說這是個古舊的房屋吧,但是木材和石材看起來都挺新的。
要說這是個新房?
木材和石材的切割又挺粗糙的。
而且房間的內飾看起來有種讓我十分熟悉,但又說不出來的感覺。這肯定不是我的房間,而是我從來沒來過的地方,我怎麼會有奇怪的即視感呢?
“太好了!你總算醒來了!”
唔……在我的牀邊站着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金色的披肩長髮,前額留着三七分的留海,同樣是金絲一般閃亮的眉毛像兩把利劍一般斜斜地刺入她的兩鬢,爲她平添幾分英氣。
她的雙眼是純粹的紅色,通透得像夢幻的紅寶石一般,鼻樑微翹,精緻的臉上,從潔白的肌膚中微微浮現一抹令人怦然心動的紅暈。
帶着溫潤光澤的嘴脣微微張開,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明明是歐美人的長相模樣,卻一點雀斑都沒有,也看不到粗大的毛孔。這簡直是隻有非現實才能出現的奇蹟嘛。
少女穿着白色的短袖連衣裙,裙襬很短,只夠得到膝蓋上方。
裙子下方是一對長長的及膝長靴,腰部扎着皮革制的束腰,手上戴着一雙布制的手套。
連衣裙的短袖蓬起,蓋住了上臂;領口收至胸前,露出少女瑩白得炫目的雙肩。這身打扮也是滿滿的即視感啊……
我摸了摸下巴,咦……我的鬍子呢?
比起大變活人,睡前一個地方,醒來在另外一個地方這種嚴重的事態,鬍子不見了,還真不是多大的事兒。
我隱晦地夾了夾腿,嗯,還在,正常,很好,大家只當無事發生過……
“你真是嚇死我了!到底怎麼回事嘛!連1級的探索任務都做不好!你知道你被工會送回來的時候,我簡直心都停跳了好嗎!”少女看到我好像沒什麼大礙,眼中一抹安心的喜意閃了閃,立刻痛心疾首地指着我斥責起來。
“好啦好啦,那啥,對了,我是誰?您是哪位?這裡是哪裡?今年是哪一年?探索任務是什麼?工會是啥?”我咂了咂嘴,決定將問題一股腦拋出來,省得一個個問來答去的麻煩得要死。
少女縱使有着千言萬語,也被我這幾句話懟到張口結舌,繼而惱羞成怒:“你……咕……無話可說就裝失憶嗎!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
果然是這種反應呢!哈哈哈!我心裡笑得翻倒,臉上裝出一副純良的樣子,微笑着說:“應該不算是失憶,不過你可以當我是失憶,如何?首先,我是誰?”
少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的名字叫拉萊耶,是我的僱員,爲我處理各種雜務。”
“噢~僱員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們一會兒再談。您是哪位?”
少女已經完全放棄辯駁了,用棒讀的語氣說:“我叫艾拉,是和你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是個冒險者,帶你一起出來打拼。”
“這是哪裡?”
“這是你父母留給你的宅邸,位於海濱都市利姆薩羅敏薩的住宅區。
現在是第七星曆。
探索任務就是我作爲僱主給你發佈的任務,讓你可以去工會劃定的區域採集各種材料。
工會就是冒險者工會啦,十多年前由一個退休的僱傭兵建立的組織,主要以幫助普通人爲目的的組織就是冒險者啦。”
唔……我撓了撓臉側,舉起雙手:“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真的很宅,也無數次有過一瞬間覺得如果能活在遊戲的世界就好了……
但那真的只是想想而已啊,我絕對從來從來都沒把這種想法當真啊!
你們不用這樣來惡搞我的啊……
好好好,不就是上班嗎!
我會去上班的!
所以……能不能送我回家了?我認輸!我認輸還不行嗎?!”
金髮少女驚訝地捂着嘴退了一步,眼中寫滿了憐憫:“你……你真的失憶啦?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啊!”
我誠懇地看着她,試圖在眼神里加入一些哀求的成分,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可憐:“難道不是在惡搞我嗎?艾拉是我在遊戲裡的ID,拉萊耶是我在遊戲裡的角色的僱員……
吶,我錯了,我會好好上班迴歸社會的,最多晚上玩遊戲……
最多每天四小時?三小時?兩小時?你總不會讓我兩天才能玩一個小時遊戲吧?我要鬧了啊……”
我絮絮叨叨地雙手合十,坐在牀上打拱叩拜。金髮少女卻擺着一臉“你在說什麼胡話”的表情,又往後退了兩步,仰着上半身嫌棄地看着我。
我說得自己都累了,只好嘆了口氣,兩手一攤:“好吧,這裡是利敏薩羅敏薩,你是冒險者我是僱員,接下來我該做什麼?”
金髮少女艾拉雙眼一亮,指着我說:“你不要動,先躺着,一定要等我回來哦!我會找醫生回來的!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你是我爹嗎!?”
艾拉不解地歪了歪頭,一扭頭“蹬蹬蹬”地跑上樓梯。然後我就聽到樓上一連串的“乒鈴乓啷”的聲音,以“砰”的房門關上的聲音作爲結束。這裡陷入了一片寧靜。
“這姑娘也挺單純的,我怎麼可能就乖乖蹲牀上嘛!”我小聲嘀咕着,一翻身就下了牀。
身體好像很輕盈,力量也大了很多。我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手指纖細修長,皮膚潔白細膩。
“媽蛋,這絕不是我自己的手!”我心裡嘀咕着,鏡子呢?哪裡有鏡子?
令人意外的是,這個房間居然一面鏡子都沒有。
我湊到水族館旁邊,對着透明的玻璃用盡全力纔看清楚裡面的倒影。
倒影是一個黑髮的年輕人,和艾拉一樣的紅色瞳仁。長相微妙地和艾拉看起來挺像的。
難道這真的是穿越到了遊戲的世界裡?
我記得我確實因爲懶得給一個個僱員都捏臉,所以拉萊耶和艾拉的長相是同模的。
不過說起來,我記得拉萊耶是女性僱員纔對啊……
我怎麼會成爲拉萊耶的?
這個世界說起來和遊戲裡還是不太一樣的。說實話,在遊戲裡創建的角色和僱員,根本就沒有什麼父母青梅竹馬之類的設定,又不是傳統rpg,只是網遊耶……哪裡來的社會關係之類的。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我的身高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七的樣子,身材倒是比宅男期好得多,強壯有力,既不瘦弱,又不顯得笨重。
我身上穿着一身灰綠色的工裝,顯然是遊戲裡最便宜的那一套任何職業都能穿的套裝,腳上是一雙草鞋。
嗚哇,居然不脫鞋就把我扔牀上去了……這生活習慣得改……
從地下房間走上去,陽光從小小的窗戶裡灑進來。
房屋的1層是一個寬廣的客廳,靠裡面的角落佈置着鍋碗瓢盆和竈臺,和客廳用一個一米高的吧檯隔開。
在遊戲裡,我曾經在這個吧檯後面放上幾個NPC,提供雜貨材料交易和裝備維修之類的服務。
但是在這裡,卻沒有那些NPC的身影。
客廳裡擺着簡陋的桌椅。雖然東西都不算是好東西,但是打掃得乾乾淨淨,鍋碗瓢盆規制得整整齊齊。
門外天氣好像不錯,我推開門,和煦的陽光隨着帶點鹹腥味的溼潤的風吹進來。
髮梢在風中搖動的感覺,是多少年沒有過了……
戶外感覺挺溫暖的,我眯了眯眼睛,走到院子裡。院子裡空蕩蕩的,左邊空地上有一個菜圃,裡面的菜苗剛剛冒頭。
靠近門邊有個棚子。
我走了過去,裡面有兩隻黃色的陸行鳥安安靜靜地啄着飼料,半眯着眼睛休憩。
我用盡全力才繃住臉部的肌肉,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僵硬地轉了個身,打開門回到屋裡。
媽的,一定是幻覺!還是怎麼說?我好好的小日子過着,每天打打遊戲看看番,招誰惹誰了我?我有好好上稅,也有好好交保險,水電物業費從來不拖欠,看朋友圈都給點贊看微博從來只有轉發沒有評論,淘寶外賣從來都是五星好評,沒招誰沒惹誰的……
啊?怎麼就直接給我扔到異世界,給人家當僱員?這是什麼懲罰遊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