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萊耶懷着沉甸甸的心情,捧着一大疊採購單回到暗影議會沙都辦事處的時候,謝爾頓還在他桌前奮筆疾書。
“喲!情況不錯嘛!”
謝爾頓看到拉萊耶只是站在門口,壓根沒想往裡走,就知道拉萊耶根本沒想要把他身上的工作收回去。
他只能幽怨地抱怨:“大人吶,我的工作應該是研究,研究啊!這些行政運營上的事情,我也不懂啊!”
拉萊耶聳聳肩:“能者多勞咯,加油哦,我看好你哦~”
“但是我每看一份文件,都覺得自己的價值在降低!”
“好好好……”拉萊耶趕緊安撫他:“過段時間,等維娜把海都的局勢處理完了,她會親自過來接手的,你別急嘛!”
謝爾頓情緒穩定了一些,看到了拉萊耶手上的一疊單據:“那是什麼?新的合約?”
“這個?”拉萊耶晃了晃這疊紙:“啊,不是合約。鍊金術師行會的會長決定幫我們建一個鍊金工作室,這是裡邊需要的器材。”
“哦哦!我能看看嗎?”
拉萊耶將採購單遞給他。
“嗯嗯,透鏡,試管,各種器皿,原材料。很完備啊。”
謝爾頓搖頭晃腦地念念有詞。
拉萊耶好奇地問:“你看得懂?”
謝爾頓看着拉萊耶的眼神更加幽怨了:“常識啊大人,雖然我並不是研究鍊金術的專業人士,但是以太學和鍊金術有不少地方是有關聯的。比如說我們的電腦裡邊很多部件都必須由鍊金術獲取材料,才能製作。”
“唔……鍊金材料嗎,你們給鍊金術師行會發訂單?”
謝爾頓聳聳肩:“我們和鍊金術師行會可不怎麼打交道。我們薩雷安有自己的鍊金體系,有什麼需求直接找學院裡的鍊金師就好。不過這些材料需求量並不高,而且價格昂貴,所以我們也沒把它們公佈出來。啊,這是題外話,總之我想說的是,鍊金所需要的設備,我還是知道一些的。”
“所以以你的眼光來看,這份採購單沒啥問題了?”
“有問題啊,太簡陋了,如果想要建立一個正規的鍊金工坊,至少得在這個數字上乘以十。不過初期嘛……”謝爾頓學着拉萊耶聳聳肩說:“這樣就好。”
十……十倍!
拉萊耶被嚇得面如土色。謝爾頓不解地看着拉萊耶:“大人,您怎麼了?”
“沒……沒什麼……”
拉萊耶決定放棄思考,將這份採購單傳回海都交給維娜,讓她來考量到底是否值得。
第二天,他就發現他不需要考慮太多,有冤大頭來了。
拉萊耶剛起牀,流沙屋的侍者就告訴他,羅羅力特遣人來邀請他去府上做客。當他來到前臺的時候,發現流沙屋早晨空蕩蕩的大堂裡站着一個穿着典雅,舉止禮貌的黑皮拉拉肥。
“您一定是拉萊耶先生?我的主人羅羅力特大人有請,車駕已經齊備,恭請您移駕。”
黑皮拉拉肥的舉止雖然恭敬,但語氣裡有着不容拒絕的堅定。
拉萊耶皺了皺眉:“可是我還沒有吃過早餐,現在就去會不會有些太早?”
黑皮拉拉肥一點都沒有遲疑:“還請您放心,我相信府上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拉萊耶想了想,現在並不是和羅羅力特鬧彆扭的時候,還是去聽聽看人家有什麼說法吧。
羅羅力特派來接人的車駕當然是富麗堂皇,但令人意外地感到品味不錯。雄壯的白色陸行鳥額頭上戴着亮金色的頭飾,上面鑲着價值連城的寶石。它們的腳爪上戴着金色的指爪,防止在冬天的路面上打滑。鳥甲同樣是華麗非常。
而車廂則與陸行鳥的極盡奢華不同,外形簡潔,唯一的裝飾只有門上掛着的羅羅力特的家族紋章盾。車伕在車廂前部露天坐着,穿着和黑皮拉拉肥同樣典雅的裝束。
拉拉肥將車門打開,恭敬地彎腰。等拉萊耶上車之後,他才爬到前面,和車伕並排坐着——然後車子就在路人羨慕的目光中緩緩前行。
車廂裡溫暖如春,和外邊寒風呼嘯簡直是兩個世界。車廂窗戶上是明淨的玻璃,薄薄的蕾絲窗簾隔絕了外面人們好奇的目光。車廂裡早有一位面容姣好的侍女等候,殷勤地問拉萊耶有什麼需要。
能有什麼需要……就在城裡走一走,就算要個燒餅吃,吃到一半要下車豈不是大家尷尬?
拉萊耶完全不瞭解那些上流階層的人士該如何應付這種情況,不過就他的想法來看,泰然自若,表現出中規中矩的客人的樣子,應該就行。
他詢問到羅羅力特府上要多久。在得到只需要一刻鐘的回答之後,他要了杯溫水,緩緩地滋潤自己的咽喉的同時,思考羅羅力特到底要找他談什麼。
果然,拉萊耶還沒把手裡那杯溫水喝完,陸行鳥車已經緩緩停了下來。
門口傳來禮貌的敲門聲,還有拉拉肥的聲音:“拉萊耶先生,我們已經到達,您是否方便移駕府內?”
噢,當然方便。拉萊耶心裡說。他將尚未喝完的溫水還給侍女,對她笑了笑,只換來侍女畢恭畢敬的欠身。
他推開車門,跳下車,深吸了口氣。
冬天的烏爾達哈非常寒冷。冰涼的空氣讓拉萊耶頭腦清醒了不少。他突然想起車廂裡的侍女穿得很少,這一開門肯定把她給凍着了。
回頭一看,車門旁邊的拉拉肥一臉糾結地把門無聲地合上,欲言又止。
拉萊耶猜測是自己沒有讓他履行爲客人開門的職責,所以纔會如此糾結。
拉拉肥很快調整了心態,伸手說:“先生,請隨我來。”
和車廂不同,羅羅力特府上看起來並不是金碧輝煌的樣子。他的宅邸以巨大的砂岩砌成,厚厚的大門在拉萊耶面前敞開,大廳中墊着厚厚的地毯。拉萊耶踩上去只覺得腳背都快陷進去了。
拉拉肥將拉萊耶帶到二層一個寬敞的會客室裡,羅羅力特已經在裡面坐着了。
“啊,拉萊耶,很高興你能來,請坐。”
羅羅力特並沒有起身相迎,而是做出一副非常熟絡的樣子,指了指他對面的沙發。
拉萊耶順從地坐下,看着眼前的權臣。
羅羅力特穿着樸素又舒適的家居服,面前擺着一些水果和一碗蔬菜沙拉。他最近好像都不怎麼戴眼罩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的心境產生了變化。
“還沒用早餐?吃些什麼嗎?我建議早餐還是不要太油膩比較好。”
拉萊耶接口說:“噢,不,我希望給我來個十片培根,再加上五個煎到半熟的雞蛋,嗯,我還需要溫牛奶,如果還有塊煎牛排的話就最好了。”
羅羅力特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不愧是年輕人,食量確實不是我們這樣老頭子能比的。”
他向門口的那個黑皮拉拉肥點點頭。拉萊耶回頭看去,只見那隻拉拉肥深深地鞠躬之後,關上門離開了。
“所以……您今天叫我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羅羅力特用叉子將蔬菜送入口中,緩緩咀嚼起來,直到將它們吞下去,纔開口:“聽說,你們暗影議會打算進軍鍊金術的領域?”
拉萊耶想了想,沒有否認:“羅羅力特大人果然耳聰目明,發生在烏爾達哈的事情都瞞不過你。”
羅羅力特放下刀叉,擺了擺手:“別諷刺我了。唉……之前塔塔利嘉的事情給我好好地上了一課。不過你們這件事情倒的確不是我去打探的。聽說你們昨天會見了一大批大鍊金術師?昨晚你的事情就已經在烏爾達哈的上流派對裡傳遍了。”
他嘴角浮現出戲謔的笑容:“那羣鍊金術師到處傳播,說從海都來了個狂妄自大的小子,打算重新定義鍊金術。你們的事情在烏爾達哈被引爲笑談,連行會會長都沒逃過識人不明的評價。”
拉萊耶倒是沒想到那羣大鍊金術師如此沒有口德,他很不解:“爲什麼他們要這麼做?貶低競爭對手不是非常沒有品德的事情嗎?”
羅羅力特金色的眸子看着拉萊耶:“當存在競爭關係的時候,貶低對方是非常沒品的,會遭來大家的唾棄。但是你們在大鍊金術師面前還拿不出成績來證明自己,所以他們的話會被人當作正常的描述,而不是貶低。”
“原來如此。”拉萊耶懂了:“感謝您的告知。”
羅羅力特擺擺手:“我叫你來不是爲了告訴你這些事情。”
“哦?我還以爲羅羅力特大人對鍊金術師行會心存不滿,想要一舉將他們拿下,所以來挑撥我們和他們的關係呢。畢竟您這麼一說,我們一查,確有其事,說不定就要急吼吼地和他們開戰,到時候羅羅力特大人自然可以分得一杯羹。我懂我懂!”
羅羅力特剛把一個葡萄塞進嘴裡,聽到拉萊耶這麼說,城府如他也不禁嗆了一口,咳得撕心裂肺。
好容易把呼吸緩下來,羅羅力特苦笑起來:“我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堪嗎?”
拉萊耶翻了個白眼,沒說話。就你之前的所作所爲,咱防着你不是天經地義嗎?
隨着敲門聲,黑皮拉拉肥推門進來,手上端着大大的銀盤子,放在拉萊耶面前的案几之上。打開銀色的罩子,裡面培根和牛排的香氣蒸騰而出。
羅羅力特看到拉萊耶垂涎欲滴的樣子,苦笑着說:“邊吃邊說吧,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