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暗影議會一鬨而散其實也不對。
辦公區還是留下了十來個人。他們相比拉萊耶的話，更加在意辦公區中央那臺電腦的動靜。
拉萊耶也注意到了那臺其貌不揚的“電腦”。他困惑地問維娜：“那是什麼東西？”
維娜更加困惑：“不是你找穆恩布瑞達送過來的電腦嗎？”
“這玩意是電腦？”拉萊耶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他走過去好奇地打量起來，想要動手動腳的時候，被留下來的職員拼死攔住了。
“拉萊耶大人，千萬別亂碰，您剛纔手指頭懟的地方是電源啊！”
“喔！噢噢噢！”拉萊耶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背在身後，探着脖子看。
“話說這玩意你們怎麼用？”
拉萊耶左看右看沒看到顯示器，只看到大大的鐵箱子接了一堆纜線，面板上閃着各種光。
“大人，我們把要計算的數字用底層語言輸入進去，然後它會將結果採用二進制的形式在紙條上打孔輸出。我們將二進制轉換成十進制，就得到結果了。”
一個高高瘦瘦的看起來更像研究員的職員眯縫着雙眼看着那個大鐵箱子，活像個戀物癖一樣。拉萊耶不禁打了個哆嗦，讓旁觀的維娜差點笑出聲來。
“你是……”
“啊，拉萊耶大人，我是來自薩雷安的謝爾頓，很高興與您見面。”
謝爾頓戀戀不捨地收回迷戀的眼神，伸出手熱情地和拉萊耶握了握。
拉萊耶奇怪地問：“薩雷安的電腦不是已經發展到可以進行可控編程的地步了嗎？爲啥調給我們的是這種古老的款式？”
謝爾頓震驚地看着拉萊耶：“您見過最新型號的電腦？那可是劃時代的設計！機能非常先進，可惜我們沒有能力將它量產，其中運用的金屬元件和各種配件都是採用極其昂貴的鍊金製品生產的，而且必須是其中的精品，才能拿來使用，連出品率都無法保證。
現在那樣的最新型號只有寥寥幾臺。拉萊耶大人，別看這臺電腦老，但它纔是原型機！其他的電腦不過是在它的基礎上改良而已，非常有價值！”
拉萊耶臉頰氣鼓鼓的：“歸根結底是給了我一臺最老最破的唄！至少給我配臺帶顯示器的啊！”
謝爾頓得意地拍胸口說：“沒問題！拉萊耶大人！有我在，它運行的效率絕對不低於那些帶顯示器的傢伙！顯示器？那是完全沒有必要存在的東西！”
拉萊耶看了眼謝爾頓，這個技術宅看起來和前世電視劇裡的同名人物還是有挺大區別的。要知道有顯示器的話，那時髦值簡直爆表。要是劇裡的那位“謝耳朵”當面，一定無法忍受存在但自己無法擁有的境況。
“那好吧，我們這邊未來將在地靈族那邊開研究所，從另外一個角度研製電腦。我相信有了薩雷安的技術支持，研究起來應該事半功倍。在那邊有成果之前，這邊的技術支持就拜託你了。”
謝爾頓自豪地說：“我的團隊將竭誠爲您服務！拉萊耶大人！”
拉萊耶掃視一圈辦公區，得，看起來這十幾個人都是薩雷安來的，跟艾歐澤亞這邊的官方一點瓜葛都沒有，各個散發着一股技術宅的狂氣。雖然他們還沒達到賢人的身份，沒有獲得那份榮譽的紋身，但拉萊耶覺得能夠對周圍同事的一窩蜂行爲毫不動搖，我行我素的心態，已經足夠成爲不錯的技術人員了。
“很好，你們都過來，下一個階段的任務需要你們全力以赴。”
拉萊耶期望他們能夠儘快做好編寫覈算程序的工作。鬼知道那羣前公務員回去呼朋引伴會拿到多少數據。如果都把數據搬來的話，數據所關注的方向，格式，結構，甚至還有錯誤，這些都需要細細覈算。
說實話，拉萊耶並不知道這樣獲取的數據是不是能找到一些線索，但他目前也只能指望這個了。提督把這件事拜託下來，也不存在什麼期望他能夠組織人手明察暗訪不是？畢竟暗影議會裡大部分職員可都是文職啊。
除了採用大量人手收集、整理數據進行分析，拉萊耶想不到別的對口的辦法。
拉萊耶分擔了維娜的一些日常工作，大家都輕鬆很多。維娜終於能在夜幕降臨之前結束工作，甚至還能在多瑪餐廳享受豐盛的晚餐。
就這樣快樂地過了幾天之後，職員們陸陸續續回來復職了。跟着他們回來的是汗牛充棟的數據資料。拉萊耶和維娜兩個人一大早來到暗影議會的辦公區，就被堆積如山的表格、卷軸嚇得呆愣在原地。
“咳咳……呃……拉萊耶大人，維娜大人，現在我在組織人手整理這些表格。放心，我已經精確計算過了，日常的工作只要沒有大型突發事件就沒問題，只要維娜大人暫時將未來規劃的工作叫停就好。”
謝爾頓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非常識相地將重任扛在自己肩上。
“辛苦你了，之前他們是從哪裡來的，把他們整合起來，研究他們本業的數據，物盡其用。”
拉萊耶想起來自己這些職員是從各個城邦的公務員系統裡抽調的，他們至少對自己城邦裡的數據會有一定敏感度。可靠與效率在拉萊耶的心中搭着天平搖擺了兩下，效率以毫無疑問的優勢贏得了拉萊耶的重視。
反正他現在打的名號是爲了創造更大的利潤，抓住商機，給員工發福利，完全說得過去，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警惕。
拉萊耶纔不相信就這麼輕飄飄說一句調查數據，就會有人能那麼敏銳察覺到自己是打算從經濟活動中尋找蛛絲馬跡。如果這樣都會被發現意圖，那麼對方不是被害妄想症就是精神病。
只是這數據彙集得有點誇張。這樣海量的數據得多少工時才能處理得過來啊……
一個魯加職員正好捧着一大堆表格文件過來，將它們放在紙堆上，用力拍了拍，蓬起的灰塵把蹲在旁邊的謝爾頓嗆得直咳嗽。
魯加沒注意到謝爾頓，衝着拉萊耶大喊：“拉萊耶大人！這麼多數據，夠不夠讓我們年終獎多發一年的薪水啊？”
拉萊耶沒好氣地說：“能不能有年終獎，還得看分析結果呢。不過你們辛苦了！年終獎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這麼多文件，光整理都能整理到年後去，就別指着今年能把這些玩意轉化成產能了。
拉萊耶不由自主地往自己拿來當藉口的思路上想了會兒，才清醒過來，明明是想要拿來覈查艾歐澤亞各處運行情況的，可不能讓這羣矇在鼓裡的職員給帶得跑偏了。
“拉萊耶大人在嗎？提督有請！”
門口站着一個傳令兵大聲喊。
拉萊耶在職員們聚焦的目光中帶着維娜迎了上去：“在哪裡？”
“在提督的辦公室。”
維娜伸手扯了扯拉萊耶的衣襬：“我就不去了，日常運營工作還要維持。拉萊耶你自己去吧。”
拉萊耶想了想，匆匆趕到提督辦公室。
暗影議會和提督的辦公室距離沒多遠，稍微跑兩步就到。那傳令兵也雞賊，知道拉萊耶和提督這邊熟門熟路，都沒替他帶路，直接跑下一個地方傳達指令去了。
“拉萊耶，你來了。之前那羣盜賊的口供出來了。”提督的臉色依然不怎麼好。
拉萊耶肚子裡疑惑，口供出來了不就應該可以有的放矢了嗎？拿起記錄口供的文件，仔細一看，拉萊耶才知道提督的怒火是朝着啥去的。
黑渦團的小隊長是被收買的。按照正常的規章制度，黑渦團必須在防區範圍巡邏，防範不法分子的犯罪行爲，同時也兼有抽查貨物的職責。據小隊長的供詞聲稱，有個拉拉肥在前幾天找到他，給了他一些錢讓他臨時行個方便。這是黑渦團不少一線隊長的灰色收入來源，具體收多少，收了錢做什麼事情，做到什麼程度，都有一整套潛規則。所以小隊長連人家名字都沒問，收了錢就幹活。他們也是非常厲害了，做了這麼久的私活，居然能死死地瞞着上面人。
這個小隊長眼看着自己是逃不掉了，乾脆竹筒倒豆子，全部交代了出來。
提督完全沒想到，她倚爲左臂右膀的黑渦團內部居然還有這樣的齷齪苟且，心裡還不知道憋着多大的火氣呢。
拉萊耶接着往下看。小隊長根本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情報。他以爲這只是一次非常常規的走私，或者是逃稅的活動，萬萬沒想到居然是一次強盜襲擊事件，還關係到那麼多人命。
讓拉萊耶意外的是，具體執行行動的強盜居然也沒有多少信息。他們聲稱自己是在海都的底層，原本都是海盜，上岸來休憩幾天的時候，他們那個所謂首領花錢把他們聚在一起，說要破壞地靈族的勾當。
被種族主義的臺詞煽動了幾句，這些本來就不怎麼懂事的海盜們便完全被激起了兇性。有錢拿，還能站在正義的一邊，說不定今後還能把自己的身份洗白，對海盜們來說誘惑力十足。誰不想手上有提督的合法私掠證？誰想冒着被官方掛絞刑架上等風乾的危險？
結果問起來他們這個首領到底從哪裡來的，是爲誰服務的。這羣人居然一問三不知。拉萊耶無奈地扶着額頭，真是被人賣了還在那邊幫人數錢，這種所謂海盜就算這次不栽在這裡，很快也會栽到別的地方，根本成不了氣候。
所以提督纔沒把他們當回事，結果一念之仁的結果卻是鮮血淋漓。拉萊耶心想，海都這次怕是將迎來提督的雷霆震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