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要注意壞人。我們是爲人民的代表羣衆的利益，即使有些過激的行動，不一定代表他們的本意。要保護羣衆。”耿鳳凰喊着，見民警陸續推出，又面向羣衆，“父老鄉親，請相信政府。我來開發區的第一天，你們給我這個禮物，好沉重啊！我們是保護羣衆的。剛纔我聽說區黨工委對教學樓的主要負責任正在追究，我們正在拿出再建方案。但這些需要你們給我一段時間，拜託了！”耿鳳凰見羣衆緩緩離去，向羣衆揮動着話筒。
“不能相信你，區長也這麼說，現在調到市裡。我們認爲你年輕有魄力，沒有想到你也是緩兵之計。”
“請給予具體的時間，不然我們就一直站在這裡。我們不能拿鄉親們的錢，聽幾句好話耳朵就軟了。”
話音剛落，耿鳳凰突然接到公安局的電話，在緊急關頭，非常果斷地部署：“現在開發區大樓門前，羣衆上訪，好多教師參與其中，我不能脫身。我想山本一郎一旦有了結果，他們自然不會再來。已有審訊的消息，馬上通知我。什麼山本一郎自殺了？”
“山本一郎罪有應得！要懲治腐敗分子！”上訪羣衆一邊高喊，一邊向大樓蠕動。
龍山會像一棵古樹立在那裡，企圖擋住領頭的村長。在場的所有老師好象明白了什麼，學着龍山會的樣子對羣衆連推帶擁，但已晚了，人羣越聚越多，越來越緊——羣衆、教師、警察、領導，就這樣僵持着，僵持着……龍山會感到腿肚有些鬆軟，差一點暈過去，但咬緊牙關支持着……
“都回來！”一陣粗啞的聲音，像炸雷從大門口傳來，隨着喊聲，大家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去。
一個白鬚斑斑的老者，拄着柺杖走進擁擠的人羣。
“於槐江！”人羣中幾個青年異口同聲。
“你們看看站着拿話筒的是誰？”於槐江吆喝起來，“耿鳳凰，是我們街道的副鎮長啊！他被派到小龍河來就是給我們說話的，從清理欠款到募資，從教學樓奠基到招商引資，從教學樓框架到民辦教師的晉級，那一樣不是替我們百姓說話。教學樓招商引資是被騙光了資金，但耿鎮長當初是反對和山本一郎簽約的，她當初不過是一個代理助理。現在，好多的領導躲了起來，耿鳳凰站出來也是爲大家啊！可我們不但不領情，反而幫着鬧事的羣衆起鬨！”
好歹耿鳳凰不是外人，一定熟悉作爲一個民辦教師的艱辛。不知爲什麼，耿鳳凰不但不支持民師上訪，而且動員龍山會將老師們帶回去。耿鳳凰自然得不到老師們的信任，眼鏡不知什麼時候擁掉了，瘦弱的身體在人羣中擁來推去。
民師們對於槐江非常地尊重，他那麼大年紀親自來，一定有他的道理，感到愧對耿鳳凰，更愧對於槐江、龍大河這樣的教育前輩，就主動給耿鳳凰留出一條小路，“對不起！你走好！”
“不，羣衆不安全撤離，我不會離去。”耿鳳凰繼續維持着秩序。
經過於槐江的動員，一些明理的教師們紛紛後撤，但個別的羣衆仍不願撤離，卻調轉身子往耿鳳凰這邊涌來。耿鳳凰被擠在幾個男人之中，但她毫無顧忌仍指揮着撤離，突然大腿處好像被一個男人的傢伙頂住了，胸膛也被那個男人撿到了便宜——被狠狠地摸了一把，同時腳也被誰狠命地踏了一腳，轉身發現了龍山會，埋怨道：“你不走跟在我的身後幹什麼？”
“保護你的安全！”
“我和你沒關係！”
“別理解錯了！我這樣做，只是爲尋求人格和尊嚴，呼籲公正和正義。”龍山會緊跟在耿鳳凰身後。
耿鳳凰好像沒有聽見，仍在指揮。
龍山會回到隊伍中，說：“羣衆上訪沒有文化，而我們是教書的啊！細想想，我們確實錯了！走吧。”
“山會，沒有錯，我們爲了人格和尊嚴。”有一個民師在鼓勵他。
“讓我們去貸款，他們呢？也太不公平了！沒有答覆我們不走！”另一個民師說。
“你們這樣做，認爲尋求人格和尊嚴，呼籲公正和正義嗎？”於槐江扶着柺杖，說：“可是你們的粗魯和愚昧，不但得不到處理的結果，反而不利於穩定。三年自然災害，十年冰天雪地我們教師不是挺過來嗎？我們是受到羣衆的支持和保護。建教學樓缺了資金，用黨委或黨委成員的名義貸不出款。黨委才讓教師的名義貸款，你們不同意要通過正常程序談，可你們來政府告狀來了。羣衆看着你們來了，也來了！建樓的民工認爲付不了工錢也來了！我們勸他們回去。你們回去吧。”於槐江勸着羣衆，言行中對民辦教師給予批評和希望。
人羣停止了前進，停在樓梯，上百雙眼睛望着於槐江，不肯離去，他們要等到答覆了纔回去，他們要建校，要上學，要建樓的工錢，要歸還學校的土地。
“父老鄉親們，你們爲我所想，爲槐樹園小學的子子孫孫的前途着想，我感動。但是我希望你們回去。請相信政府會給予滿意的答覆。十幾年來，我致富了。我是掙槐樹園小學的錢啊！想當初，我和龍大河率領師生開墾小龍河岸，開墾土地。我願把畢生的積蓄奉獻出來，付給你們的工錢。古樹不會少一枝一干。學校西移，那山莊的地如果要不回來，我可以拿我一生的積蓄去換一個容孩子們上學的地方。”於槐江豆大的汗珠，從清瘦如蠟黃的臉上滾落下來，聲音更顫抖得厲害。身邊的女子扶着父親，用那溫和的微笑着的面容，說：“龍山會，回去吧，羣衆們學你的樣子啊！”
“一個是你的女婿，一個是你的乾兒子，現在又一個龍山會。於老師培養的好啊！”村長譏諷着。
“如果他們連這點解決不了，他們就不是我的孩子……”於槐江嘴脣顫抖着，頭一陣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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