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靜了下來,郝書記對張建中說,我們開會嚴肅上班紀律。我趁這個機會,讓你也知道知道。凡是抽調來的同志,都必須嚴格遵守上下班制度,而且,不得兩頭兼顧,不能以因爲原單位還有工作爲藉口請假。否則,我們將要求原單位另派人過來。
“當然,對你可以放寬一點。你是領導,有些事不是說移交,就能移交給其他人的。所以,也希望你處理好這方面關係。”
此話貌似很公正,卻也讓人意識到張建中與其他人的區別。
張建中點頭說:“我會處理好的。”
“我對你還是放心的。”
副局長問:“是不是可以散會了?”
郝書記卻擡頭看着辦公室主任,說:“叫陳大剛回來。”
辦公室主任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出去了。
陳大剛進來時,完全是一副神情了,臉上堆滿笑,衝着郝書記說:“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得自家人了。是我的錯,剛纔都是我的錯。第一,我不該遲到,第二,我不該在郝書記的辦公室抽菸,第三,我不該頂撞郝書記。”
他掃了大家一眼說:“希望大家以我爲戒,以後一定要絕對服從文化局領導的指揮,不得兩頭兼顧,更要尊重郝書記,不能在她辦公室抽菸。”
郝書記沒想到他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還想着他多少會不服氣,還想着再敲打敲打他幾下,此時,見他一副哈巴狗的模樣,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
陳大剛見她一時無言,想她一定被自己感動了,很爲自己能屈能伸得意。但看見張建中一臉卑鄙地看着自己,心裡又來氣了。然而,他不敢發泄,老實說,也沒理由發泄,心裡就想,你他/媽的,敗軍之將!等着吧!以後,會有你好看!
會議結束後,張建中跟着郝書記回到她辦公室,關好門,便向她道歉,說自己今天的確是睡過頭了,說非常感謝她給他打了圓場。
郝書記問:“你和陳大剛有很大的過節嗎?”
張建中搖頭說:“主要還是他的原因,那時候,他總以爲,我跟他爭娜娜。”
“你沒有跟他爭嗎?”
“只能說是誤會吧!”
“我聽說,你不是沒有那種想法。”
“三言兩語說不清。”張建中倒很想說清楚,但覺得辦公室不是說這種話的地方。
“我會給你時間解釋。”郝書記當然想知道,老李總說張建中心術不正,她卻總看不出他有什麼不正的,“晚上再談吧!”
她可沒忘記給敏敏創造與張建中在一起的機會,但又怕自己太唐突,馬上補充道:“你們現在在一個辦公室,解開過去的結,才能更好的合作。”
張建中倒不覺得結開這個解有多重要。
放在公文包裡的大哥大突然響了起來,郝書記一臉愕然。
“我打個電話。”張建中見是汪燕的電話,便推門出去接聽。
汪燕在電話裡得意地說:“訂單又到了。”
“這麼快?”
“你還嫌錢多啊!這生意做順了,以後的訂單還會更多。”
“喘個氣的時間都沒有,我怕走漏風聲。”
“成天都那麼膽小,拿筆記一記。”
“我正有事,你打電話給永強吧!讓他記一點。”
“他行嗎?”
“怎麼不行?記幾個數很複雜嗎?”
“好吧!你忙你的。”
張建中還想問,是不是跟大哥談妥了,大哥也下訂單了?你汪燕到底有沒有跟他玩曖昧?你汪燕別忘了,我張建中是你什麼人!
然而,她把電話掛了。
“你什麼時候裝大哥大了?”郝書記問。
在她記憶裡,還沒有哪一位機關領導裝大哥大的,了不起也只是一些國企的總經理爲了談生意方便才裝,你邊陲鎮那麼個窮鎮,副書記都裝大哥大了,書記鎮長不也人手一部?據說,一個月的話費就不少,你們這也太浪費了吧?而且,這也太招人耳目了。
張建中忙解釋,說:“鎮裡只裝了一部,書記見的抽調到縣城來,爲了聯繫方便,就給我先用着。”
“你就那麼重要?邊陲鎮就離不開你?”郝書記最不希望出現這種狀況。
一貫以來,張建中並不是高調的人,想到郝書記有可能會把他弄回縣城,便說:“總公司那塊又讓我負責,所以,那一塊放不下,所以,還得兩頭兼顧,還請你能夠諒解。”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有機會,會調你回來,你應該趁這個機會,把那邊的工作移交給別人。”
“我也很想移交給別人,但高書記不放心讓別人幹。”
“他不放心也不行。我給他電話,不准你兩頭兼顧。”
張建中猶豫了一下,說:“你向他提出,我擔心,他以爲是我的意思。能不能過渡一下?這些天,有什麼事,我安排總公司的人處理,讓他們慢慢接手。”
郝書記也不想太爲難張建中,如果,把高書記的關係搞僵了,你想把張建中調上來,還需要他點頭同意的。
這會兒,在局長的辦公室裡,副縣長把他訓了一頓,你怎麼搞的?怎麼不制止郝書記?她一個黨組書記跟陳大剛吵,不覺得有失身份嗎?不覺得影響很不好嗎?局長苦着臉說:“你也不是不知道她那人怎麼樣?完全就是隻母老虎,發起脾氣來,誰勸咬誰一口。”
“你就怕吧!你就軟弱吧!哪一天,看她怎麼把你擼下來。”
“你以爲,我願意怕她啊?我想軟弱啊?不是沒有辦法嗎?”
副縣長說:“你怎麼不想想辦法,讓她把事辦砸了?”
她也不是草包啊!黃局長最擔心的就是放手讓她幹,她卻幹成了,威信反而提高了。
“我就不信,你不想她幹成的事,她能幹得成!”
什麼意思?這話什麼意思?黃局長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你給指點指點迷津。”
副縣長說:“你就是不愛動腦,有些話可以明說嗎?有些話要靠你去悟,知道嗎?”
這是副縣長以前經常訓導他的話。那時候,副縣長還沒有蓋那幢別墅,與黃局長住在幹部大院裡,夏天,屋子裡熱得像蒸籠,總愛把桌子擺在外面下像棋,黃局長對副縣長一點不客氣,總想贏他,但總贏不了。所以,副縣長總說他不愛動腦,總說他沒悟性。
黃局長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想了好久,似乎有點明白了,副縣長是要他便絆兒,不讓郝書記成事。
他問自己,可以這麼幹嗎?
你不這麼幹,人家把你替代了,你找哭的地方都找不到!他對自己說,現在,可是大好時機,上上下下都瞪着慶典活動呢!文藝組是這次活動的重頭戲,文化局是這次活動的主力軍,她不是總想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嗎?總想風頭蓋過他黃局長嗎?
副縣長說得太對了,她就是想趁這個機會,證明自己,你讓她去證明,讓上上下下看她是怎麼把事情搞砸的。慶典活動成功不成功關你什麼事?重要的是,證明她的無能!
她把事幹砸了,李主任也保不了她,那時候,就算不撤她,她也不敢囂張了,再不敢在文化局跟你爭風頭了。黃局長想,你要利用陳大剛,那傢伙太不可一世了,郝書記又那麼對他,他肯定會站在她的對立面,而且,還可以把副縣長拖下水。
然而,黃局長又不得不考慮,自己怎麼才能開脫干係?怎麼說你也是一把手,撒手不管就是不負責任,事情搞砸了,也要承擔一定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