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永強的電話,張建中心裡暗喜,三小姐跑到邊陲鎮去了,且還向外甥女打聽他走私的事兒。他很清楚,外甥女嘴無遮攔,把什麼都告訴三小姐了。以前,還嫌外甥女嘴漏會誤事,這會兒倒覺得,有時候,一個人的缺點也可以是優點,就看你怎麼利用了。
你三小姐應該相信了吧?想走鹹水貨,我張建中是你最好的合作伙伴。
事不宜遲,張建中又主動打電話給三小姐。
——我聽說,你要在邊陲鎮開公司。
——我聽說,你成天往海邊跑。
——我還聽說,你已經打聽清楚了,我曾經在邊陲鎮走鹹水貨。其實,我一直都在走,現在也一樣。如果,我們聯手合作,你不用愁任何事情。
三小姐還是冷冰冰地問:“不與你聯手,我就要犯愁嗎?別以爲自己是救世主,別以爲地球缺了你就不行。”
“我可沒這麼想,我只是覺得,你在邊陲鎮,缺了我不行。”
“難道你比高書記的官還大?”
張建中心兒一跳,想她不是傍上高書記了吧?不會是與高書記達成了某種默契吧?高書記幫不到替罪羊,萬般無奈,只好自己出馬了。
永強說:“應該不可以,高書記要她到邊陲鎮投資搞煉油基地,前天還交代我跟緊這件事,與三小姐多溝通。”
張建中笑了,又給三小姐回電話,說:“你覺得,你應該與高書記合作嗎?他那是把你往陷阱裡推,犧牲你,給自己賺取政績。”
“你在邊陲鎮的眼線還挺厲害的。”
“過獎了。”
“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不會與你合作的。”
“你這是跟錢過不去啊!”
“隨你怎麼想吧!”三小姐再不多說了,不能小看了這個無賴在邊陲鎮的勢力,一個不小心,說漏了什麼,或許,他會摸清自己的路子。她可不希望與愣頭青的合作橫生枝節。
張建中也意識到了三小姐不想多說,也意識到三小姐在邊陲鎮可能找到了什麼路子,沿海一帶的村子誰不見錢眼開,有人找上門做鹹水生意,還不奮不顧身?以前,他就不希望出現一種混亂局面,就想獨自控制邊陲鎮的鹹水生意,這會兒,更不會讓三小姐越過自己直接與某個村合作。
他要永強打探一下,三小姐最近都與沿海哪些村有過聯繫,去哪個村最多,與哪個村的人多來往。
“她呆在邊陲鎮,最終目的就是要打通鹹水路。”
雖然,張建中沒能把永強調到身邊,但永強對張建中還是死心塌地,高書記留你在邊陲鎮,只是要你出力幹活,從沒考慮給你什麼好處,福利待遇沒有提高,更沒想提拔升你的官。
儘管這次張建中沒能如願調你到身邊,但他還年青,上升到高書記也要忌諱的高度,他還要人,高書記敢不放?而且,誰也不能保證哪一天,張建中不會重返邊陲鎮。
如果,他重返邊陲鎮,不當書記也當鎮長了,你永強忠心耿耿,他能給你的就完全不一樣了。因此,永強接到張建中的指令,二話不說,就盯着三小姐那夥人看他們在邊陲鎮都幹些什麼?與什麼人交往?
永強與那些沿海村的村長們都認識,電話打過去,談天說地一番,再問最近有沒有外人到他們村子裡,山尾村的村長就說,三小姐他們來過,說那天看見愣頭青黑燈瞎火地跟他們去圩鎮。永強便把這事回饋張建中,張建中在省城再也呆不住了。郝書記也看出他心神不定,問:“你是不是有事?”
張建中老實說:“我想回邊陲鎮走走,那裡有一筆生意要去談。”
郝書記說:“你要去就去吧!敏敏有我照顧呢!”
敏敏說:“我也沒什麼了,也可以出院了。”
於是,他們走邊陲鎮,回興寧縣城,經過邊陲鎮,張建中便下了車。
當張建中在邊陲鎮的小旅館門口截住三小姐,說要跟她談談時,三小姐還是擺出一副冷漠的神情。
“要談也可以,我們去高書記的辦公室談。”三小姐以爲,張建中不敢在高書記面前談走私的事。
張建中卻說:“高書記代表的只是鎮委鎮政府,我告訴你,我代表的是縣委縣政府辦。”
“是縣委縣政府辦要你走私嗎?”
“我並沒這麼說,但我左右不了你,你完全可以有你的理解。”
“如果,我不跟你談呢?不管你代表哪個部門,你就是代表縣委書記,我也不想跟你談。”
“你別忘了,這是在興寧縣。”
“不用你提醒,我很清楚這是在什麼地方。”
“所以,你沒得選擇。”
“我真搞不懂,你怎麼就跟我過不去呢?開始,說我到邊陲鎮走私,叫人抓我,後來,又說要跟我合作走私,現在,又耍無賴,非要分你一杯羹。”三小姐說,“你不覺得自己很乞人憎嗎?”
張建中笑了笑,說:“你完全誤會我了,我只是希望你好,希望你在邊陲鎮能順順利利。”
三小姐很討厭他這種笑,似乎在彼此的較量中,他已經佔了上風,真是井底蛙,不自量力,在我三小姐面前,什麼時候輪到你高高在上?我在邊陲鎮是否順利要看你臉色?
“我沒閒工夫跟你談。”
說着,她手一揮,走進小旅館。隨在三小姐左右的人“呼”一聲,圍攏過來,擋住了張建中的去路。
張建中還是很平靜地說:“除非你不出來,除非你還呆在邊陲鎮,不然,你會主動來跟我談。”
三小姐回過頭,說:“那你就等着吧!”
張建中直接去山尾村找愣頭青,掐斷你的鹹水路,你三小姐想找我談,我還要看看心情好不好才找你談。老黃頭聽說,愣頭青可能與外人走鹹水貨,氣得直跺柺杖。
“他反了!他反了!山尾村還沒輪到他說了算!”
張建中笑着說:“你息怒,事情還沒弄清楚,只是有這種傳聞,還要證實,還要聽聽他是怎麼說的。”
村長說:“還是問清楚好。”
老黃頭就衝着村長說:“你去叫他過來。”
愣頭青正跟幾個年青人在村後的榕樹下比試武功,聽村長如此這般一說,氣就不打一處出,說他張建中算什麼鳥?興他叫我們走鹹水貨,就不興我們自己走?錢都讓他截了大半,就不興我們自己也裝進口袋裡?不去,我不去見他。他有本事,到這來見我!愣頭青很清楚,在老黃頭面前,他是有嘴難辯,跟張建中包括村長對弈,他纔有底氣。
沒想到,張建中卻攙扶着老黃頭過來了。這個傢伙,就知道用老黃頭壓人!
“本事了是不是?叫都叫不動了是不是?”
愣頭青說:“我沒說不去,我只是說,等一會再過去。你也看見的,我們一幫人在這,我走了,大家也就散了。”
“散了怎麼樣?現在就散,都滾回家裡去。”老黃頭揮舞着柺杖說,“我們商量事,你們都滾遠一點。”
五六個年青人“呼拉”一聲,都走光了。
老黃頭對張建中說:“槍斃不用審。他這態度,我就知道,他心裡的鬼!”
愣頭青梗着脖子說:“我有什麼鬼?我站得正行得正,我們出海走貨有什麼不對?我可以走張副書記的貨,也可以走別人的貨。我可以拿張副書記的錢,爲什麼不可以賺別人的錢?”
老黃頭用柺杖指着愣頭青說:“就是不可以,就是不能賺別人的錢。你不要以爲你出海走貨很光彩,不要以爲別人的錢好賺。那些人,你知根底嗎?出了意外,他們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下你替人頂罪,判刑蹲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