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丁副局長辦公室出來後,樑晨並沒有直接離開,而且上了三樓來到新任副局長王文亦的辦公室。
在這裡樑晨就放鬆多了,氣定神閒地直接推門而入。副局長大人正站在窗前擺着深沉的造型,一手拿着燃到半截的香菸。察覺到有人進來,王文亦轉過頭,充滿疲憊的臉龐閃過一絲笑容。也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沙發,示意對方找地兒坐下。
“領導,你該不是想把辦公室點着吧!?”樑晨擺出一副笑嘻嘻地模樣,舒舒服服地在靠在沙發上。他知道對方還沒有從妻子紅杏出牆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但這種事兒,他是不好勁的。勸分不勸合吧,人家夫妻有近十多年的感情,還有個八歲大的兒子;勸全不勸分吧,說實話,他對於耿小蘭這樣的女人着實沒有什麼好感!所以,他乾脆就不多嘴,讓領導自己拿主意。
“去丁局那表完忠心了!?”王文亦沒有理會對方的玩笑,扔了一支菸過去,然後開口問道。
“表完了!丁局很滿意,效果很不錯!”樑晨伸手接過香菸,掏出火機點着吸了一口,吐出一縷煙霧,笑着答道:“不但親自把我送出門,而且還特別叮囑我有困難去找他。”
“丁局送你的時候,很多人看見了吧!”王文亦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來丁局真的對你很滿意啊,送了這麼一份大禮給你!”
樑晨也不傻,當然知道丁副局長親自送他出門是一種故意的行爲。目的不外乎向局裡上下表露這麼一種意思:“這個人我很看重!”又或者再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這個人是我罩着的!”
有時候領導的每個神情,每個動作都是一種表露或暗示,都有着其特殊的意義。而下屬則要通過自己的觀察來做出正確的判斷,從而揣摩清楚領導的真正意願。
像丁副局長這樣放下領導的架子而將下屬親自送出門口的行爲,凡是有點心眼的人都會清楚其中所蘊藏的含義。只要丁焯不倒,只要某人不失寵,那麼今後在西風縣公安局,某人完全是可以橫着走了!
“你以後就是丁局長的人了!”王文亦將菸頭掐滅在菸灰缸內,似笑非笑地着說出一句讓人心生歧義的話。
“領導,拜託別說的這麼可怕行不行!”樑晨頓覺汗毛直堅,他的性取向從來就很正常,他可不想當什麼小受!他是那種只對女人感興趣的爺們,而且是純的!
“放心幹吧,雖然你年輕,又沒有領導經驗,治安大隊那些老油條未必服你,但有丁局長給你撐腰,基本不用擔心會出什麼亂子!”說到這裡,王文亦的眉頭輕輕皺起,語氣微微一頓又道:“只是有些地方你要注意一下,象酒城,歌廳,迪廳,網吧這些娛樂場所通常都是上邊有人的!”
提到上邊有人,王文亦臉上露出淡淡的嘲諷之色,又掏出一支菸點上,悠悠地說道:“如果不想惹麻煩,那麼最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後安安穩穩地收着屬於你的那一份好處!你多少也應該知道,在咱們縣,治安大隊是所有警種當中油水最足的。尤其是大隊長,基本就可以坐着辦公室數錢了!”
樑晨沒有說話,而是若有所思地摸着下頜。對於治安大隊的職能,他事先是做足了功課的。治安管理大隊,有維護縣城治安秩序,查處重大治安案件以及戶籍管理等衆多管理職責。在這些職責當中,有一條是最爲根本和至關重要的,那就是:對法律,法規所規定的特種行業,對公共娛樂場所依法進行管理和審批!
這一條意味着在全縣境內,所有的旅社,飯店,賓館,浴池,酒店以及夜總會,歌舞廳,網吧,遊戲廳等場所,其許可證明的審批和管理,都全部置於治安管理大隊的權限之下。由此也就可以看出,治安管理大隊所謂的油水都是從何而來。
“先別想了,等你幹上一段時間,你就知道這裡的水究竟有多深!”用飄忽的眼神望了對方一眼,王文亦揮了揮手道:“好了,滾蛋吧,以後如果沒有重要的事兒別來煩我,和那位即將上任的局長大人搞好關係纔是正經!”
“知道了,領導!”樑晨望向王文亦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他知道對方是不想因爲自己與他走的太近,而引起丁副局長的猜忌和不快。他現在已經算是丁系一派的人馬,丁焯做爲分管治安,交警,消防,110的常務副局長,是他現在的頂頭上司。
“不但是你,我也得和丁大局長拉好關係!”王文亦語氣中充滿着自嘲。他現在雖然也是副局長,但分管的卻僅僅是法制大隊,人口與出入境管理大隊以及幾個貧困鄉鎮的派出所。在局裡的幾位副局長中,他排名最末。
從縣公安局辦公大樓出來,樑晨直接坐車回了家。家裡,樑向東和妻子韓燕華正在廚房裡忙個不停。
昨天聽到兒子親口中說出調回縣局的喜訊,倆口子興奮的一夜沒睡好覺。第二早上早早就起來一起上市場買菜。樑晨回來的時候,正趕上老倆口把做好的菜一樣一樣往桌上端。
桌上的菜都是樑晨平時最愛吃的,比如那個紅燒雞塊,比如那個炸茄盒,再比如那個糖醋里脊。樑晨看的直流口中水,水都沒來得及洗就拿了一個茄盒往嘴裡塞。
“給小曼打電話了嗎!?”韓燕華笑咪咪地看着兒子的饞模樣,隨口問了一句。
“沒!”樑晨臉色變了變,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他現在已經能用正常的心態來面對女友離開的事實。但偶爾想到小曼,他心裡還是會痛上那麼一下。樑晨認爲這沒什麼了不起,痛啊痛的,就習慣了,一直等到不痛的那天就解脫了!
“怎麼不打呢!?”注意到兒子的臉色不對,韓燕華追問了一句。
“媽,我和小曼分手了!”樑晨嘴裡含着茄盒勉強笑着回答道。
“分手了!?”韓燕華和樑向東同時呆了一呆。“好好的怎麼說分就分了呢!?”韓燕華急了,小曼那姑娘到過家裡幾次,她很是喜歡的,在她心裡,那已經是她法定的兒媳婦!現在竟然聽兒子說分手了,這實在是讓她感到太意外了。
“媽,你別問了!”樑晨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嘴裡咀嚼了幾下,然後笑着誇道:“咱爸做的茄盒就是香!”
樑向東伸手拉了下妻子的胳膊,示意不要再問了。知子莫若父,看着兒子笑臉下的苦澀,他就知道兒子肯定是和小曼發生了大矛盾,否則也不至說分手就分手。脫下圍裙,從桌上拿起一瓶瀘洲老窖打開,給樑晨倒了半杯,又給自己滿上,然後舉起杯子笑着說道:“來,兒子,爸爸祝賀你順利調回縣局,又當上了大隊長!”
樑晨連忙也舉起杯子,微笑道:“謝謝老爸!”
韓燕華拿起筷子給兒子夾了一塊裡脊肉,神情充滿了憐惜:“兒子,多吃點肉,這段時間你又瘦了!小曼的事,媽不問了,媽只是希望你能快點成家,我和你爸也好早早抱上孫子!”
“媽,你放心吧!”看着父母蒼老的臉龐,樑晨心裡涌起一陣酸澀,眼中噙着淚花強笑着說道:“我一定給您二老找個萬里挑一的好兒媳婦!”
***
星期六的上午,樑晨接到劉志剛的電話,約好晚上六點在東來順飯莊碰面。很無聊地在家看了一整天電視,一直晚上五點半,樑晨收拾妥當,並在老媽的少喝點酒,早點回來’的叮囑聲中離開了家門。
東來順飯莊是縣裡頗有名氣的一家飯店。裝潢講究,菜式豐富,而且價位適中,很適合像樑晨這樣的工薪階層消費。當然了,如果是追求高檔消費,那麼距離東來順不遠的天成大酒樓是更好的選擇,那裡不求最好,只求最貴,外面賣兩塊一瓶的普通啤酒在那裡可以賣到十八,適合裝B,錢多咬手,或公款吃喝等消費羣體,普通人慎入。
樑晨趕到東來順飯莊,走進事先約好的六號包間。看着包間內幾個不算陌生的面孔,樑晨忽然發現,他竟然是最後一個到場的。
“就不用互相介紹了吧!”劉志剛站起身,把樑晨讓到裡面,然後伸手指了指兩名女士和另兩個男同志,然後笑着說道。
“樑晨,好久不見!”馮燕大大方方的站起來,向樑晨伸出手。
“好久不見,馮姐!”樑晨含笑與對方相握。
然後是金俊民,曲小兵一一站起與樑晨握手,最後,纔是神情帶着一絲靦腆的張語佳。
握着對方輕若無骨的小手,樑晨輕輕一搖隨後鬆開。他對這個容貌秀麗的少婦印象很深刻,當年培訓時,對方曾被一些好事者們評爲應屆警花。
標準的瓜子臉,細眉彎彎,眼波柔柔,小巧的紅脣微抿,總是掛着靦腆的笑。這個一舉一動散發着迷人風韻的少婦,當時曾引起不少單身同行們的覬覦,在知道對方名花有主的情況下,一個個仍然前仆後繼悍不畏死地發動着攻勢。最後毫無例外的,整個培訓班上下的單身勇士們,全部壯烈犧牲!
樑晨當初就懷疑,這樣一個美麗內向的女人怎麼會想到來報考警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