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蘭月回家的路上,樑晨一直在思考着明晚去金色年華的事情。他很是驚訝張姐竟然也會參加這個所謂的聚會。宴無好宴,難道張姐不知道和這一幫子人混在一起是很危險的嗎?聯想到張語佳中午時的神情,樑晨心裡頓時產生了一種不好的聯想。難道說,張姐是受了李衙內或是那位郎公子的威脅!?
樑晨又想起李衙內最後說的那句話,臉上不禁又是一動。他總覺得這位李衙內話中有話,似乎是在刻意的提醒他,‘如果你不來,那個張語佳就很有可能被郎白羽吃掉!’沒錯,李斌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真是想打張姐的主意,那麼又何必特意的提醒他呢?對方很清楚他絕不會坐視不管,邀請他去,最後的結果勢必會產生衝突。難道,李斌想故意製造衝突和他翻臉?不,這也不對?如果要翻臉早就翻了,又何必等到現在,那不是脫褲子放P,多此一舉嗎?
想不通,樑晨實在想不通那位李衙內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看着皺眉作思索狀的男人,蘭月很是乖巧地一言不發,靜靜地坐在副駕駛位上直至到家。跟在樑晨的身後一步步上着樓梯,蘭月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開心愉快人。短短的四天時間,卻讓她對這個溫暖的家庭產生了一種深深的依戀,她自出生之日起所缺少的疼愛關懷,在這幾天裡得到了完全的彌補。那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卻又比親生父母更加的親切慈祥,每當看到兩位老人充滿着溫情的笑臉,每當看到男人在校門口的警車內向她揮手,她就會覺得心中充塞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
“兒子,明天週六,去帶小月買幾件衣服,天兒越來越暖了,小月連件換洗的衣服也沒有。我跟你說啊,你怎麼當人哥的,這點眼色都沒有,不合格啊!”吃飯的時候,韓燕華又碎碎叨叨地責備着樑晨。
“我早就想到了,不是因爲小月上課沒時間嘛!”樑晨小聲地辯解了一句,然後一臉鬱悶地大口扒着飯。
“阿姨,我明天有課的!”蘭月小臉紅紅的,她從家裡出來就這一身衣服,外衣倒還算乾淨,但內衣內褲卻是沒有換洗的。無奈之定她只好晚上偷偷跑到衛生間洗掉小內褲,晾上一夜後第二天起牀後再換上。
“哦,我忘了小月是高三,週六是要補課的!”韓燕華望着蘭月,眼裡露出疼愛的神色,柔聲道:“那就星期天,讓你小晨哥帶你買幾件衣服!”
“謝謝阿姨!”蘭月眼圈一紅,低聲說道。
“謝什麼謝啊!我和你樑叔當年就想要個女兒來着,後來因爲我的身體不好,就沒敢再要,現在好了,有個現成的!”韓燕華笑咪咪地道:“小月啊,阿姨早說過了,你就把這當成你自己的家,自己家人還用謝來謝去的?快吃飯,一會讓小晨送你上晚自習!”
“哦!”蘭月低下頭,眼裡噙着淚花,開始大口地吃着飯。
第二天早八點,樑晨先是開車送蘭月去學校補課,然後返回了縣局。按照常理,警察與其他公務員一樣,享有雙休日的待遇,但實際上,爲了防止每時每刻都有可能發生的刑事或治安案件,爲了體現便民利民爲人民服務的宗旨,無論是治安,刑警,或是交警,戶籍,在雙休日都必須安排人員值班。除去領導,科室人員一共也就那麼幾個,若是輪值的話,大約每隔一個星期就得值班一天。
而對於基層派出所的民警來說,雙休日更是百年難遇。樑晨對此深有體會,他在和平鄉兩年半,能借着雙休日回家的機會,每個月也就只有那麼一回。當然,話又說回來了,局長,主任,或是所長這些領導大人們,是可以完完整整享有兩天的週末休息待遇的!
樑晨現在也可以在家休息,只不過爲了處理那兩條藏有現金的軟中華,他才早早趕到治安大隊。
指導員李明凱,副大隊長吳濤,朱正宏比樑晨來的還早,見樑晨走進辦公室,三人不約而同地露出笑臉。
把原封未動的軟中華遞了過去,李明凱等人眼中閃着異樣的神色。拋開別的不談,單從這位年輕大隊長對待‘拿’的態度上,三個老油條就能看出端倪。
算是少年得志,但卻不顯一絲驕橫囂張的氣息。行事風格稱得上強硬加強勢,但平時對待同事隊員卻又很隨和。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位大隊長不貪!
處在治安大隊長這個位置上,只要樑晨稍微鬆鬆手,那麼來自各業主老闆的孝敬就會源源不斷流進他的腰包。只要樑晨敢收,一年之內弄個十萬二十萬基本就算玩兒似的。
包括被免職的孫瑞在內,整個治安大隊三名副大隊長,一名指導員,嚴格追究起來,哪個人的屁股都不會太乾淨。每年到手的好處或多或少加起來,最保守的估計也要比那點死工資高上幾倍,再加上最少不低於一萬塊的年終獎,治安大隊領導們的收入在縣局同行之中絕對遙遙領先。
貪婪是最大的原罪。樑晨很能把握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錢,沒人不愛,樑晨也曾做過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美夢。但他更清楚,既然選擇了從政這條路,那麼在對待金錢的問題上就要更加的慎重。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收了人家的錢,自然就要給人辦事,每一筆流進自己腰包的賄賂,都有可能在日後成爲毀滅自己仕途的定時炸彈。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樑晨覺得自己的工作與福利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剛上任的時候,警務保障室甚至給他補發了去年年終獎金一萬五,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個算法,但他也不想知道。只要不違法,一切按着程序走,送到他手裡的,他自然不會傻到往外推!但無論如何,那些業主老闆送上的所謂的‘孝敬’是一毛錢都不能收的。
看着桌上散放的軟中華,吳濤笑道:“茗芳茶樓的芳姐,我雖然沒打過交道,但卻聽說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手眼通天,與縣裡幾位大人物的關係都很好。也就是隊長你的面子大,我以前就沒看過那位芳姐登過治安大隊的門,更別說送禮了!”
樑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找出一個黑色方便袋將兩條軟中華裝好,然後站起身道:“老朱,老吳,這算我欠你們的,週一上班我一定帶兩條好煙重新分分!”
“哈哈,我們倒不缺煙!不過隊長既然說了,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就等着週一抽隊長的好煙了!”李明凱,吳濤,朱正宏三人都笑呵呵地點頭,全是一副不要白不要的模樣。
樑晨開着警車來到文化路,在茗芳茶樓門前停下。果然,茶樓大門半閉,上面貼着暫停業的告示。從表面上來看,茗芳茶樓對於縣公安局的停業整頓通告是執行了的。
整個一樓空蕩蕩一片,一個客人的影子都看不見。只有兩個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坐在一角,悠閒着嗑着瓜子兒。見到有人進來,當中一個用懶洋洋的語氣說道:“茶樓暫停業,喝茶去別家!”
“我找你們芳姐!”樑晨微笑着說道。
“哦!?”兩個女服務員看清楚對方竟是一個年輕的警察,先是一怔,隨後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站起身期期艾艾地道:“樑隊長,您先坐,我去請芳姐下來!”
“好,謝謝你們了!”樑晨倒沒想到這兩個小姑娘會認得自己。他可不知道,自己當晚闖進來茶樓橫行霸道的一幕,全都清楚地刻在兩個女孩的腦海中。
茗芳茶樓開業三年多,兩個女孩在這當服務員也近兩年,對於老闆芳姐的背景多多少少也瞭解一些,她們自上班開始就從來沒看到過有警察闖進茶樓抓賭的。因此她們對那晚帶隊的年輕大隊長印像格外的深刻。
在茶桌旁坐下,樑晨摘下警帽,看着一樓古香古色的裝潢擺設,心想那位芳姐的品味不差,先不說這的茶水如何,只憑這古韻十足的氛圍就可以吸引一大部份茶客的眼球了!
沒一會,芳姐就嫋嫋婷婷地走下樓來,風韻猶存的粉臉上帶着三分笑意,人未走近聲先到:“樑隊,今兒個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坐!?”
“我是特意給芳姐送禮來着!”樑晨把方便袋往桌上一放,似笑非笑地望着芳姐道:“區區四萬塊不成敬意,還請芳姐笑納纔是!”
“樑隊,開什麼玩笑你!”芳姐嗔望了對方一眼,輕搖柳腰與樑晨對面而坐,保養良好的玉手將方便袋子拿起,看也不看地遞給身旁的女服務員,然後抿嘴笑道:“不收就不收嘛,還說什麼給我送禮,你這是在諷刺我呢是吧!?”
芳姐如此的坦然,倒是稍稍出乎樑晨的意料之外,他不禁微微一笑道:“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好了,東西奉還,我也該走了!”
“那我也不多留你了,反正晚上還是要見面的!”芳姐站起身,意味深長地笑道:“晚上的聚會,我是被邀請的兩位女士中的一個!而另一個,聽說是樑隊的同事哦!”
“那就晚上見了!”樑晨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然後轉身出開了茶館。
望着樑晨挺拔的背影,芳姐的脣角掠過一絲莫名的笑意。四萬人民幣只是一種單純的試探,失敗也在情理之中,如果這個小男人當真不聲不響地收了,反倒讓她看不起,貪圖蠅頭小利的人註定成不了大氣候,想要成爲她們拉攏的對像,那也是需要資格的!
這次手法拙劣的賄賂失敗,芳姐並不感到失望,只要是人,那就不可避免的會有弱點,或是貪財,或是好色,或是愛名等等。這個小男人就算再怎麼出色,終究也是年輕人,對付他,她還有更穩妥更周全的手段。
今晚,也許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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