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查看,保險箱被盜的情況才引起關注。
賈萬真的老伴頓時哭起來,不由得暗暗叫苦哪輩子造了孽,這輩子遭報應了,竟然人死財散,這話不假,她可是很清楚保險箱裡有幾十根大金條,還有兩百多萬美金、幾十萬人民幣的,竟然就這麼沒了。
公安辦案人員當然不知道保險箱裡有什麼,只有問賈萬真的老伴,賈萬真的老伴不糊塗,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說也沒什麼,其實保險箱在家裡也就是個擺設,裡面就幾萬塊錢現金,還有點首飾。
辦案人員從賈萬真老伴的支吾中能察覺到異樣,但也不急着問下去,他們從辦案的角度考慮,分析此次失竊的在重點並不在錢財上,剛好,他們又發現臺式電腦的主機不見了,便問是一直沒有,還是一同被盜。
賈萬真的老伴說是被盜了,還有一部筆記本電腦,也不見了,至此,辦案人員幾乎可以肯定,此次失竊,絕對跟賈萬真的死有關。
於是,辦案人員跟賈萬真的老伴把問題的嚴重性講清,說失竊很有可能是有人想毀滅某些重要證據,所以,必須說實話。
賈萬真的老伴猶豫了一會,以爲辦案人員說的還是錢財問題,仍舊沒說,因爲她考慮到如果警方破不了案,失竊的錢財也拿不回來;如果警方破了案,那些錢財又說不清來源,最後不但拿不到手,而且還會給死去的賈萬真造成更大的犯罪事實。
辦案人員多少看出了點賈萬真老伴的心事,便換了個方向,又問裡面有沒有什麼重要材料之類的東西。
這個可以說,賈萬真的老伴點了點頭,但材料上的具體內容是什麼她並不清楚,因爲平常她也不在意,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有幾個錄音筆和U盤之類的電子產品,都不見了。
辦案人員又問起電腦的情況,賈萬真的老伴說那個一概不知,因爲她在家裡從來不用電腦。
一概不知沒關係,因爲僅從錄音筆和U盤之類的東西,已經能說明一定的問題了,賈萬真的死果真有蹊蹺,只是,在還沒有破獲失竊案、掌握更多的證據之前,還不能當成事實,只能作爲一個方向,也就是說,如果順着失竊案查下去,應該能找到賈萬真的真正死因。
但這時,作爲第一負責人的王法耀,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因爲根據潘寶山的指示,就該一路加大偵破力度,把真相查明,可按照段高航的意思,是要儘量捂下來,不擴大影響。
這個案子,是勢均力敵的矛盾體雙方在角力。
此時,王法耀多麼希望公安部派員下來,那樣他就可以不用拿主導意見了,但是,目前還沒有動靜,接下來會不會有他也不知道,按理說,這種事應該反應很快,從時間上講,早該接到公安部的相關通知,但是,現在什麼音訊都沒有,原因爲何,他不知道,也沒法知道。
王法耀決定先找潘寶山,在賈萬真一案上,他覺得潘寶山應該是正義的一方,從良心和工作操守上講,應該聽聽他的看法。
見到潘寶山,王法耀實話實說,把所有的情況都講明白了,包括段高航對他的指示,也都說了。
潘寶山沒急着表態,也要從全局角度出發,賈萬真是中央直管幹部,從現有的情況看,他可以說是“畏罪自殺”,但最後到底如何定論,自然要由中央發話,就像查辦省管幹部一樣,查不查、查到什麼程度,都是要省委點頭的,現在,上面還有任何指示,所以也不能一味把賈萬真“畏罪自殺”的事發酵開來。
“段書記的指示,有他的道理,畢竟要根據上面的指示開展進一步的行動。”潘寶山道,“只是作爲地方上的人,總覺得有點不到位,賈萬真的死,從你們偵破的情況看,疑點有那麼多,是應該迅速偵辦下去的。”
“是的,潘省長,這也正是我向您彙報的原因。”王法耀道,“就賈萬真家中失竊一案,完全可以順藤摸瓜追查下去,可是那就很有可能觸及到賈萬真墜亡的真相了,涉及到真相,就像你剛纔說的,得考慮中央的態度啊。”
“我知道,不會爲難你的。”潘寶山略一皺眉,道:“王廳長,你看這樣如何,能不能把賈萬真家的失竊案和賈萬真墜亡事件隔離開來,那樣不就可以在失竊案上繼續深查,以便暗中先掌握一些重要的證據和信息。”
“嗯,潘省長,我懂你的意思,可以操作。”王法耀猶豫了下,道:“潘省長,其實就賈萬真墜亡事件的調查,也是能合理規避指示,直接切入的。”
“說說看。”潘寶山很期待。
“從我們公安角度來看,如果死者家屬強烈要求的話,是有責任採取一定推進措施的,比如搞搞屍檢,進一步收集相關信息,爲下一步的偵破做好前期工作。”王法耀這話說得並不痛快,有一定顧慮。
潘寶山當然能理解,也不多問,因爲王法耀已經指出了路子。
“嗯,的確如此。”潘寶山點着頭道,“王廳長,你是很盡力的。”
“哪裡,都是分內的事情。”王法耀意會到了的潘寶山的認可和讚許,回答得也很含蓄,“能做到的就盡力做到,不求有功,做不到的也希望領導能體諒,但求無過。”
“呵呵。”潘寶山笑了起來,“好了,就失竊一案,你要一招不讓地把偵破方案部署下去,至於墜亡事件,還是先放一放,如果賈萬真的家屬發聲強烈要求了,再做打算。”
聽了這話,王法耀回以微笑,點着頭退了出去。
王法耀走後,潘寶山閉目沉思,現在很明顯,如果想直接查賈萬真的墜亡,就要找人到賈萬真家裡進行暗示、指點,可是,找誰合適呢,這個人,必須跟賈萬真有交觸,而且關係還要不錯,否則說不進去話。
潘寶山想到了一個人,宋雙,她或許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不用找別的理由,只是作爲被提拔的下屬,出於感恩,自然要幫助揭發真相。
這事要快,因爲段高航方面不會在一旁幹看,肯定也會想盡一切法子去堵塞對他們不利的漏洞。
沒錯,此時段高航正在賈萬真家裡,賈萬真的兒子已經從國外飛了回來,處理後事。
段高航與賈萬真的老伴、兒子促膝而坐,一臉沉痛。
“萬真同志的事,我感到很痛心,沒想到他走了這麼一步,甚至都沒有很好地交待一下身後的事。”段高航表達了悲切,“作爲家屬,我能理解你們的悲痛,但也請你們不要傷心過度,接下去的日子,還是要好好過,生活總是要繼續的。”
“段書記,我,我實在不能相信,萬真他會跳樓啊。”賈萬真的老伴話一出口就落淚,“他對生命的態度,我還是知道的。”
“我也不相信他會尋短見,但就目前情況看,卻是事實啊。”賈萬真唏噓道,“韓副省長在中紀委面前說了,他是唯一的見證人,也說了萬真同志的部分遺言,萬真同志告訴他,知道可能餘生不保,託他要照顧點你們,其實另外還有幾句話,韓副省長沒講出來,萬真同志還說,他一走了之,還能給家裡留點東西,否則可就什麼都沒了,韓副省長不把這幾句說出來是對的,說了影響不好,畢竟萬真同志的事情還沒有最後定論,私下裡說,我挺佩服萬真同志的,他犧牲了自己,維護了家庭和家人。”
段高航後來的話,語調放得很低,充分表明了是私下的交流。
賈萬真的老伴明白段高航爲何不把話說到檯面上,“段書記,不管怎樣,萬真他人都走了,難道還要等什麼定論。”
“這個,主要看上面的意思,當然了,我們地方上也會做積極的努力,爭取讓事件平息下來,人死爲大,還追究什麼呢。”段高航嘆息道,“不過這同時,作爲你們家屬,也要很好地配合。”
“怎麼配合。”
“低調。”段高航很嚴肅地說道,“不要出面提要求,比如查清墜亡真相什麼的。”
“可是段書記,我並不相信爸爸是跳樓自殺的。”賈萬真的兒子插了一句,“如果不是……”
“有些話不能亂說,你在家的時間少,有些事可能還不瞭解。”段高航及時打斷了賈萬真兒子的話,“本來官場上爾虞我詐的事情就多,我們瑞東的情況更爲複雜,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父親,還有我和韓副省長,三人在政見上總是能達成一致,私下的關係也很好,所以有些人看不慣,總是會抓住一切的可能來暗中使壞,而且無所不用其極,企圖製造我們之間的矛盾,以達到他們的險惡的政治目的,另外,你們可能也沒法切身體會萬真同志的處境,這次,中紀委專案組來瑞東,就是要查辦他的,處在這種關鍵時刻,每個人作出的決定往往都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段書記,你別怪孩子亂說話。”賈萬真的老伴接上話來,“我們只是不甘心,不想讓萬真死不瞑目啊。”
“如果裡面有冤情,我們肯定會查清的,公安方面也正在暗中調查。”段高航道,“當然,一切都是爲了還原真相,而且韓副省長已經跟我說了,要求公安作進一步的鑑定,他也不想遭受非議,你們可能不知道,他的壓力很大,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了。”
“既然韓副省長主動要求做鑑定,那就做吧。”賈萬真的老伴一聽忙順勢道,“這對大家都好。”
“嗯,出於對雙方的負責,是要儘快開展鑑定。”段高航頓了頓,道:“對了,家裡失竊的事,損失大不大。”
“……”賈萬真的老伴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知道了。”段高航緩緩地點着頭,目光很關注,“這次失竊,很有可能是那些有對敵對情緒的人所爲,他們想製造滅口、滅證據的假象,以進一步加深段副省長和萬真同志之間的矛盾,所以依我看,不管損失大不大,你們就不要盯着公安那邊了,而且你們還要知道,如果公安真的把案子破了,一些涉案的東西,比如財物,可能對萬真同志的身後事會更加不利,那是不是得不償失,當然了,你們不要擔心以後的生活,萬真同志出事前不是跟韓副省長託付過嘛。”
聽了段高航的話,賈萬真的老伴也不再多說,至於賈萬真的兒子,對這邊的情況並不瞭解,也拿不出什麼主見。
段高航說到這裡,覺得已經足夠,他沒有進一步暗示誘導是潘寶山那邊在使壞,因爲他覺得這麼做有些不妥,畢竟對賈萬真的老伴和兒子不怎麼了解,萬一他們藏不住話漏嘴亂說,不是也會節外生枝。
不管怎樣,主要目的已經達成,段高航又說了幾句安慰話,便起身告辭,就在他出門拐下一個樓梯的時候,碰到了正在上樓的的宋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