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金萍說王涵不會對他隱瞞馮德錦的事,潘寶山有點點懷疑,畢竟王涵是馮德錦的老部下,不容易那麼兜底。
“這麼肯定?”潘寶山想問問清楚,鄭金萍憑什麼那麼肯定,“鄭書記,人心隔肚皮啊,不能太相信任何一個有潛在競爭性的人,也許王涵對你講的不都是真話。”
“王涵跟我是在同一層次上,確實存在對抗競爭,但現在還看不出苗頭。”鄭金萍道,“關鍵是這段時間王涵對馮德錦的意見大了去,說起他的事肯定句句屬實而且能切中要害。”
“王涵對馮德錦意見很大?”潘寶山想了一下皺眉問道,“是不是他覺得沒有得到充分重視?”
“對。”鄭金萍點頭道,“王涵覺得他爲馮德錦付出了很多,可馮德錦到頭來就安排他一個農業局副局長就算完事了,而且還想要他感恩戴德。”
“嚯,那個王涵還挺有想法嘛。”潘寶山笑了笑,“他有點着急了,不是馮德錦不重視他,而是還沒到時候。”
“沒到時候?”鄭金萍不理解,“潘市長,你剛纔說混官場不能按理講,我覺得也不能按時候講,誰得了勢就抓點緊,把自己的人撥溜上去纔是當務之急。”
“那也得綜合考慮一下。”潘寶山道,“王涵在工作上不出彩,比起你來是差多了,說到底是個平庸之輩。像他那樣的人,得慢慢提拔,提快了會招致很多閒話,而且工作上還會出差錯惹麻煩。”
“哦,我明白了。”鄭金萍恍然點着頭。
“當然了,提得慢的人也不是說能力平庸,只是機遇還沒到來。”潘寶山道,“就像你鄭書記,能力出衆大家公認,但還一直呆在夾林,就是還差點機遇。”
鄭金萍能理解潘寶山的這番暗示,知道他並沒有把她丟一邊,“潘市長你放心,我鄭金萍穩得住,否則就不是你的人。”
這話對潘寶山也是個提醒,他和鄭金萍發生過一次關係。不過也聽得出來,鄭金萍說這事是沒有任何威脅的,但潘寶山總有點不自在。
“鄭書記,人走到一定位置,說話做事就要句句小心、步步謹慎。”潘寶山引導道,“等以後你走上縣領導的崗位甚至是到了市裡,有些話甚至是有些苗頭,一點都不能露,那是對自己的保護。不乏有例子,有時就是因爲一句不小心的話,便帶來大麻煩,失去了在官場上的立足之本。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吧。”
“明白。”鄭金萍點着頭,看上去有點茫然。
“明白就好,王涵那邊的事你抓抓緊。”潘寶山道,“有消息立刻告訴我。”
這一點不用懷疑,鄭金萍幫潘寶山辦事很利索。
不過這次結果卻不理想,王涵也不知道馮德錦最近和哪個女人鬼混上了。
消息傳到潘寶山那裡,他倒也不怎麼意外,以馮德錦的處事方式,也許和剛勾搭到一起的女人行動很隱蔽,是秘密縱事,尚無第三者知曉。
潘寶山回憶起在省二招時的情景,馮德錦連自己的車子都不帶,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在這同時,潘寶山也突然想起件事,覺得自己太大意,當時竟然沒有留意一下馮德錦用的是什麼車,要不然可以順藤摸瓜得些線索的。
這是很重要的一個細節,潘寶山立刻打電話給譚進文,問他那天晚上有沒有注意馮德錦開的是什麼車子。
譚進文也沒數,他說當時縮在車裡就沒出來,看不清。他還說,那會應該聽他的搞個跟蹤,起碼能有意無意地記下車牌照。
這個潘寶山承認,不過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吸取完教訓就放下來,否則感慨再多也於事無補。現在,關鍵是要想解決的辦法。潘寶山讓譚進文找找省二招,看看大院門口或者是門廳口有沒有裝監控,如果有的話,可以掐準那個時間段看看,只要是有松陽牌照的車,就列入排查範圍,最後應該能找到目標車。
譚進文說這個不難,找找人應該能查得到,不過他提醒了一句話,一下讓事情變得簡單起來。譚進文問潘寶山,那天晚上讓曹建興拍照,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
潘寶山聽後不由得發了聲感嘆,離身邊這麼近的人竟然沒想到,看來人還真是容易犯一個錯誤,捨近求遠。
當即,潘寶山就把曹建興叫到跟前,問那晚有沒有看到馮德錦開的是什麼車子。
“知道啊。”曹建興有點納悶,他雖不明白潘寶山有何用意,但回答起來是很乾脆的,“那晚我沒一直在車裡,出來放了好幾次風,不過也沒走遠,就是在停車場裡轉悠。幾趟下來,對車位的情況熟悉得很。後來拍到了馮德錦和那女人進了招待所大樓門廳,我還一直跟到樓上看他們進了哪個房間,然後就去找了你。”
“嗯,當時你還問我要不要闖進去。”潘寶山點點頭。
“是的。”曹建興道,“你說不進去,之後我就走了。可等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涌起了一陣後怕。”
“後怕?”潘寶山這會開始納悶了。
“潘市長,當時我在車裡拍到馮德錦和那女的進了門廳後,根本就沒怎麼猶豫就跟了上去。”曹建興道,“回房間後我就想了,萬一馮德錦要是帶司機來的呢?那可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肯定要暴露目標的。”
“哦,還真是。”潘寶山笑了,“不過還好,那天馮德錦沒用專車,反正那日天剛黑的時候我是沒看到,而且也沒看到他司機的影子。”
“是沒用專車,也沒帶司機。”曹建興道,“當時我也怎麼覺得都不踏實,就立馬就溜下樓去偵查了一番,看看是不是馮德錦的司機上來得晚,還是根本就沒來,前前後後也沒看到人影。隨後,我憑着對車位的記憶,在停車場找到一輛新泊的汽車,是輛奔馳600,不用說,很可能就是馮德錦用的了,而且從車牌照上來看也符合,‘瑞h?e0101’,‘e’字開頭是富祥的車。”
“很好!”潘寶山聽到這裡情不自禁地叫好起來,他沒想到曹建興能記得這麼清楚。
曹建興眨巴了幾下眼,終於明白了點是怎麼回事,忙問道:“潘市長,是不是馮德錦借了別人的車自己開過去的,找人查查那車主是誰?當然,車子沒準還是那個女人的呢。”
“那女人不會是車主。”潘寶山道,“女人不會開奔馳600,大紅色的寶馬還差不多。”
“也是。”曹建興點頭道,“不管怎樣,有了車牌照就好。”
“嗯,有些事可以順藤摸瓜了。”潘寶山面帶微笑,抓起電話給李大炮撥了過去,讓他查一下“瑞h?e0101”牌照的信息,看看車主是誰。
打完電話,潘寶山鬆快了不少,也不着急了,做事得沉得住,循序漸進有條不紊,欲速則不達嘛。
這事是不着急,但有一件事卻很讓他上火,趙銘觸動了他的底線。
下班前,王一凡竟然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喲,王局長嘛。”潘寶山很意外,按照“約定”,王一凡是不太合適跟他在這種場合直接見面的。
“潘市長!”王一凡點着頭笑道,“有公事來大院,正好向你彙報個事,怕在電話裡也說不清。”
“好啊。”潘寶山起身給王一凡拿了個茶杯。
王一凡連忙上前,“我自己來自己來。”說完,先拿起潘寶山的杯子加了些。
“泡點茶。”潘寶山對王一凡很客氣。
王一凡擺擺手,“就簡單說說,不能在這時間長了。”
“那也好。”潘寶山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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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市長,趙銘那人實在太狂妄了。”王一凡端着茶杯,恭謹地坐在潘寶山對面。
“狂妄?”潘寶山眼皮一拉,“他錢貪多了,腰桿硬得不行,可能有點忘乎所以吧。”
“他不是一般的狂。”王一凡說得有點吞吐。
“哦。”潘寶山一皺眉,問道:“是不是他在背後說我什麼了?”
“是……是啊。”王一凡猶豫起來。
潘寶山呵呵一笑,扔給他支菸,讓他儘管說。
王一凡咂了咂嘴,說趙銘逢到酒場就敗壞劉海燕的名聲,說她賤,也敗壞劉海燕的妹妹,說她也賤,還被他下了種。
這話一入耳,潘寶山坐不住了,本能地身子一抖。他端起茶杯,沒喝,扔到了牆角。
王一凡馬上過去揀了,並把地板打掃乾淨。然後上前給潘寶山點了支菸,“潘市長,冷靜啊。”
“嗯,沒事。”潘寶山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有事你先忙吧,改日找機會咱們再坐。”
“好的潘市長。”王一凡趕緊退了出去。
潘寶山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內心翻涌,這是人格尊嚴問題,必須予以最劇烈的反擊。
反擊不露聲色,潘寶山覺得還是借力。其實潘寶山並不想那麼做,他認爲應該更要像個鬥士,與趙銘面對面,拔劍相向。
但一番權衡後,他勸自己要先做個謀士,然後再做鬥士。
還是從趙銘侵吞的事入手。這一次,潘寶山抱定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信念,一定要把趙銘決然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