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潘寶山所處情勢嚴峻,是他深深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小打小鬧地騷擾嚴景標,並不能阻止他想辦法對自己下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潘寶山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也就是說,前期的幾個小動作對緩解他的危境壓力沒起到什麼作用,白忙活不說,關鍵是還把自己給麻痹了,讓處境越來越危險。
必須馬上想辦法!
從早上就對藍天公司虛假廣告事件關注的潘寶山,在得知有一大批購房者在藍天公司門口討說法時,眼神忽然一狠,猛地一拍桌子,他要加劇事件的嚴重程度。
潘寶山把彭自來、李大炮、魷魚還有王三奎找到一起,商量如何策劃一個大事件。
“眼下要製造一起有較大影響的羣體性事件。”鑑於時間緊迫,潘寶山開宗明義,“現在有一批藍天小區的業主在藍天公司門口說理,而且情緒都還比較激動。看看如何加以引導,把動靜弄大一些。”
“老闆,好像派出所已經出警了。”魷魚現在改口喊潘寶山爲老闆。
“出警的人當中有沒有能說上話的?”潘寶山略一沉思,道:“有的話立刻打招呼,在裡面和點稀泥,把事情給拖住,別讓人羣散了。”
魷魚立刻掏出電話走到一旁聯絡。
潘寶山同另外三人繼續說道:“以我的意思,找幾個底實的人混到購房者隊伍中去,及時煽動情緒,把大傢伙的火點起來。”
“老闆,是不是要對藍天公司進行打砸?”王三奎如今也稱呼潘寶山爲老闆,他覺得很上口,親切又實在。
“對,但是打砸以後的事情要處理好。”潘寶山轉頭問彭自來道,“萬一有人被抓進去,能不能安然無恙地出來?”
“那要看看打砸的程度。”彭自來道,“只是對設施動手沒有什麼大事,摔率椅子,砸砸窗戶,還有電腦、辦公桌什麼的,都可以。但不能保證到時藍天公司的不阻攔,萬一雙方發生肢體衝突進而打起來就不好說了。羣體性械鬥出手沒個數,弄不好就搞大發了。還有,千萬不能點火,水火無情,也沒法控制,一個不巧便會釀成大禍。”
“彭局長,事情給你這麼一說那不就黃了嘛。”李大炮忍不住說話了,“要我說安排幾個人進去就沒事。畢竟真正要動手的是我們的人,那些購房的人也就是摔板凳掀桌子砸電腦搗玻璃的能耐,跟着瞎胡鬧造個勢而已。”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彭自來點了點頭,“把安排進去的人交待好了,萬一跟藍天公司的人動起手來,輕重要注意點。”
“就是嘛。”李大炮道,“不過安排的人不好找。”
這時魷魚走了過來,先告訴潘寶山說和稀泥的人已經聯繫好了,能把事情拖住,然後又問安排什麼人不好找。李大炮把剛纔談的告訴了他,誰知魷魚一聽就歪着嘴說那個不難,找何大龍啊。
沒錯,何大龍有那樣的人。
“事情要抓緊!”潘寶山見有了點眉目,立馬說道:“分秒必爭!”
潘寶山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些緊張,這是魷魚他們幾個人極少見的。
“老闆,出什麼大事了?”魷魚忍不住問道。
“事情的確不小,最近幾個月嚴景標暗中使勁,想對我下手。之前大意了,以爲弄點小事分分他的神,讓他無暇顧及我,便可一切安坦了,可現在看來是大錯特錯,我自以爲是太想當然了,小打小鬧根本沒用。”潘寶山道,“所以要搞個大點的事件,而現在,藍天公司被圍堵就是個機會。”
“那還不容易嘛,現在網絡這麼發達,安排個人專門拍照、攝像,然後上傳,再把標題弄得有噱頭點,肯定動靜不會小。”魷魚道,“這方面的專業人士我可以聯繫。”
“一夥人摔率傢伙打打仗,弄幾個頭破血流的能有多大動靜?”李大炮道,“要我說,這事不能只侷限於購房者和藍天公司,警察也必須參與進來,只要警察一攪和,不管是誰受傷,那照片一拍,絕對是亮點!”
“會不會把事情鬧得太大沒法控制?”潘寶山微微嘆了口氣,道:“說句良心話,操作這種事我很矛盾,那是給松陽抹黑啊,弄不好還真會出大事。而這一切,都是爲我一己之私,到底應不應該?”
“站在普通旁觀者的角度,肯定覺得利用羣衆來搞權勢鬥爭不應該,但是,以明大義的旁觀者眼光來看,應該。”彭自來接上話說道,“因爲那可以保住一個好官,從長遠着眼絕對是應該的。”
“還有呢。”魷魚迫不及待地插上話來,“以自己人的眼光來看,那更是應該!”
“嗬嗬。”潘寶山搖着頭深呼吸了一下,笑道:“雖然我不是什麼好官,但你們這麼說我也下定決心了,還是要搞一搞。”
“搞!”好一會憋着沒說話的王三奎又吭聲了,“老闆,而且要搞就搞更大一點!”
“哦,更大一點,怎麼個搞法?”潘寶山聞聽很是感興趣,這個時候,往往看似不出彩的人反而會更耀眼。王三奎在計謀上欠缺一些,沒準這會能帶來點驚喜。
沒錯,王三奎的確語出驚人,他帶來的不只是驚喜,還有驚嚇。
“打砸完藍天公司,接着圍攻市委市政府!”王三奎甕聲甕氣地說道,“現在市委市政府辦公不是借用移動公司的一棟小綜合辦公樓嘛,圍起來也方便。”
潘寶山幾人聽了都張着嘴巴愣起來,這個王大膽還真是夠勁,要說到市委市政府去上訪、靜坐也就罷了,他竟然用你了“圍攻”兩個字。
“三奎,你還真行吶。”李大炮先回過神來,擡手指指道:“那可就真難收場了,而且弄不好我們幾個人還不成了反……”
“反什麼!”彭自來及時喝住了李大炮,“這個玩笑可開不得,處的節口不對,萬一走了神那就沒法說清了。”
“慎重,這事一定要慎重。”魷魚點着頭也說道,“這不是玩笑。”
“我……”王三奎見自己一句話把大家都搞緊張了,有點不好意思,“我說的圍攻,其實就是虛張聲勢,衝到院子裡就算了,然後吆喝吆喝,等大批警察來了,我們偷**好照攝好像,就乖乖地撤了,不會出大事的。”
王三奎這麼一說,聽得大家直點頭,那種場面的照片傳到網上,影響力確實會很大。
“可行。”李大炮說。
“我看也行。”魷魚跟着說。
彭自來隨後點頭。
潘寶山架着膀子捏着下巴,“是不是有點不妥?羣衆和開發商的衝突再大也是內部矛盾,可官民之間似乎性質就不一樣了。而且以我們的身份來講,搞這一手的確不應該。如今網絡已經妖魔化了,萬一被真正居心叵測的人利用起來做文章,真的會影響到穩定大局,所以我琢磨着,難道爲了自己就真不顧一切了?當然,我相信最終一切會風平浪靜,但我心理上也會受影響,有可能就背上一輩子也放不下的包袱,不光彩啊。”
彭自來聽了,眉頭一皺,緩緩地說道:“是啊,我看三奎的意見就不採納了吧,只是拿藍天公司做點文章算了。”
潘寶山一點頭,“嗯,就這麼定了吧。”
接下來幾人商議了一陣,做了個分工配合,然後匆匆散去,各自忙起來。
不過彭自來很快就打電話給李大炮、魷魚和王三奎,要開個四人緊急小會,爲了節省時間,他們在車裡就談開了。
“剛纔三奎說的法子,我看真的是可行。”彭自來道,“只不過我們老闆站得高度跟我們不一樣,顧慮太多。所以這個時候,需要我們發揮點主觀能動性,主動把事情攬下來去做,這樣就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了。”
“我同意。”李大炮馬上就表態。
“我舉雙手贊成。”魷魚道,“不過要把事情籌劃好,畢竟竄到市委市政府不是一般的事情,萬一嚴景標要瞪起眼來打幾個出頭鳥,還真是難以承受。”
“關鍵是打掩護,只要讓我們安排的人溜掉就沒什麼問題。”李大炮道,“你想想,剩下的都是實打實買房子的老百姓,因爲受騙買了高價房,去市裡吆喝幾聲不可以?嚴景標不是傻子,他不會揪住不放的,否則可真就要引起公憤了。”
“大炮分析得沒錯,這麼看來就更可行了。”彭自來道,“打掩護的事就由我來負責吧,市委市政府出現情況,防暴大隊多是會行動,那邊我有幾個熟人,可以操作一下。”
“武警會不會到場?”王三奎問。
“應該不會。”彭自來道,“像我們搞的這種虛張聲勢做法其實很顯眼,一下就能看出來沒有威脅,防爆大隊來擋一下就足夠了。武警輕易不會動用,他們是部隊,是用來對付階級敵人的。”
“那就放心了。”王三奎道,“要不我們自作主張萬一真的惹出亂子來,老闆還是會不高興。”
“哪來那麼多萬一。”魷魚道,“我馬上就去找何大龍,他安排的人都是能扛事的,即使有萬一也能頂住,大家就放心吧,肯定沒有問題。”
商量到這裡就算完畢,不能耽誤太多時間,他們都記得潘寶山說過,分秒必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