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擊老王和伏廣波一事上,樑延發早就動了念頭,他知道那多少可以擾亂潘寶山的心境,而且自己也還能撇清,到時完全可以把責任都推給朱桂波,自己只是表示無奈和遺憾就行。
“嗯,留點心吧,也不用當作什麼大事,怎麼說也都是些蠅頭蚊尾的人,成不了大氣候,小事一樁而已。”樑延發說得看似漫不經心,這種事在朱桂波面前不宜表現得太明顯。
“大事要抓住,小事也不能放。”朱桂波可摸不着樑延發的想法,他只知道如何給潘寶山製造麻煩,“把那兩人拿下來,給他潘寶山添添堵也好。”
“你看着辦吧。”樑延發拍了拍肚子笑道:“對了,何大龍那邊行動的情況,有什麼進展別忘了跟我說一聲。”
“忘不了,都是大家共同關心的事。”朱桂波道,“我姐夫是想催催我們這邊,如果能摸到些那女記者的系子最好,可以給潘寶山那小子來個兩面夾擊。”
“等下我就打電話問問情況。”樑延發道,“結果不管如何,努力是要付出的。”
朱桂波點頭笑着退了出來,有些事需要回避,這點他還沒忘。
看朱桂波離開,樑延發真的打起了電話,不過不是問沈欣麗的事,而是催促錢程抓抓緊,早點給潘寶山下餌。
錢程一切以樑延發指示爲令,絕對聽他安排,說馬上就跟潘寶山聯繫一下,動身前往富祥“考察”,藉機行事。
第二天上午,錢程就給潘寶山去了電話。
潘寶山接到錢程電話的時候剛邁腳出辦公室,正要去劉海燕那裡,她有點事要說。不過電話一接,他又返了回去,坐到辦公桌前耐住性子,他要看看錢程還能搞什麼花招。
“喲,錢總好。”潘寶山笑道,“是不是準備考察項目投資環境了?”
“潘縣長你說的是,是要過去看看的,這段時間還真是夠忙,因爲最近公司的財務上有很多事需要處理,所以直到現在才抽出時間來跟你聯繫。”錢程慨笑道,“投資建蔬菜加工廠的事我想抓點緊,潘縣長哪天方便我就過去,咱們一起到產業園看看。”
“招商引資是大事,你來投資辦企業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我哪天都方便。”潘寶山笑道,“最近我可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呢。”
“那好,明天我就過去。”錢程道,“早點着手,以便項目早點落地。”
“好,就這麼定了,明上午你直接來縣政府,我等你。”
“九點,九點準時趕到!”錢程最後說了一句。
電話一掛,潘寶山就起身去劉海燕辦公室,他邊走邊冷笑,還真想看看錢程要怎麼演戲。
劉海燕的辦公室不遠,就快就到了門口,潘寶山敲了下門推開進去後,她正在打電話。
“哦,先不聊了,我這邊有點事,等會再跟你打過去。”劉海燕見潘寶山進來便放下電話。“小潘,剛剛又跟我在市委宣傳部也當副部長的同學聯繫了下,打聽了點關放鳴的一些情況。”劉海燕對潘寶山道,“他在富祥有個來往比較密切的親戚,是縣國土局局長宋家正。”
這個信息一入耳,潘寶山就激動地一拍腿,“那這下事情就明朗了,以前的推斷都講得通,樑延發跟宋家正關係很好,肯定是他通過宋家正找關放鳴斡旋了一些事。”
“這麼說投資建蔬菜加工廠的事,跟樑延發應該也有關係了。”劉海燕道。
“肯定是樑延發主使。”潘寶山道,“剛剛那個投資商錢程還給我來電話,明天來要到產業園實地考察,我倒要看看他怎麼玩法,因爲照目前看來,他連個皮條客也算不上。”
“先不要露聲色,慢慢挖點東西出來。”劉海燕道,“看到底是不是樑延發在搗鬼,拆你工作的臺。”
“嗯,明天中午做點不光彩的手腳,把錢程灌醉,看看他手機通話記錄裡有沒有樑延發的號碼。”潘寶山道,“如果有,那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確定錢程就是敵人,那就沒有不光彩的手段。”劉海燕道,“在與敵人的較量中,一切有效的手段都是偉大且英明的。”
“呵,大姐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真是讓我驚歎!”潘寶山笑了起來。
劉海燕一聽有點不好意思,“是嘛,那是因爲你對我瞭解得不多。”
“那以後有時間就多跟大姐交流交流增加了解。”潘寶山笑道,“順便也多學點東西。”
“好啊。”劉海燕道,“不過現在知識更新太快,應該我多向你們年輕人學習。”
“我感覺我們是一個時代的,怎麼你這一說好像咱們隔幾個年代一樣。”潘寶山不由地眯眼笑了,道:“你還那麼年輕。”
最後這句話一出口,潘寶山察覺有點不對味,心跳驟然加速,於是連忙岔開話題,“大姐那我先回去了,雖然那個錢程是騙子,但也得準備一番做好樣子。”
潘寶山說完就走了,轉過身的時候吐了口長氣,他收住了那顆膨脹亂跳的心。
眼下局勢兇險,分神不得,明天就要面對“接待”錢程,不準備一下的確不行。
爲了讓事情看起來真實,需要夾林地方上的接應。
鄭金萍不在鄉里,帶人蔘加農洽會去了。仲崇幹較之以前雖然增加了些主動性,但還遠不夠活躍,這種場面並不適合露頭。所以,能負責接洽的只有吳強還比較合適。
在這事上吳強很積極,作爲夾林黨委班子成員,他看得很清楚,再過一年仲崇幹退休後鄭金萍會補位上去,而他就有可能再頂替鄭金萍成爲鄉長,所以現在是表現的時候。
吳強很主動,說中午用餐就安排在夾林鄉政府食堂,因爲鄭金萍當上鄉長後對食堂裝修了一番,環境還不錯,還又聘請了高廚,飯菜味道也還行。
潘寶山想想也可以,剛好中午喝酒的時候把鄧如美叫上,三兩下把錢程灌倒。
不過事情發展有差池,第二天上午錢程來到夾林裝模作樣在產業園轉了一圈後,並不打算留在夾林吃飯,說最近時間緊,得早點回去,下午還有事。
潘寶山說就中午吃頓飯,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剛好也進一步瞭解一下夾林的風土人情。
錢程被說得沒辦法,只好答應留下來。不過留下來也堅決做到了一點,不多喝。其實這是樑延發給他下的指示,酒多誤事,弄不好還露馬腳,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不喝沒辦法,總不能撬嘴灌。潘寶山只好放棄看手機通話記錄的計劃,吃過飯後就和錢程回縣城,剛好也算是送他一程。
回去的路上,潘寶山很納悶,錢程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的跡象,只是流露出對投資環境的滿意,然後就是表示一定要在夾林投資建廠。
不過潘寶山也不着急,錢程都能耐住性子做戲,他就能耐住性子看戲。
到達縣城後,潘寶山客套了一下問錢程到辦公室喝杯水。沒想到錢程說行,剛好上午來的時候直接去了夾林沒撈到認門,這會得進去坐坐。
於是,潘寶山便請錢程來到政府大院,進了辦公室給他泡了杯茶。
閒聊幾句後,錢程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朝潘寶山面前一放,“潘縣長,建蔬菜加工廠的事多多有麻煩,實在是過意不去,剛好有朋友從香港回來,帶了塊手錶,送給你戴着玩。”
潘寶山呵呵一笑,拿起來看了看,“哦,勞力士,價格不菲吧。”
“香港那邊比內地要便宜一萬多塊。”錢程道,“也沒多少錢。”
“我看起碼也得四五萬。”潘寶山把手錶放回錢程面前,“錢總,這表我可不能收,不合適啊。”
“潘縣長你這就不爽快了,小小禮品嘛,不用那麼在意的。”錢程把表推了回去。
潘寶山一下就意識到這是一個套,頓時脊背發涼,看來這是要對他下死手,要把他給送進去。
不過也好,剛好利用這個機會來探底。
“錢總,不是在不在意的問題,而是紀律問題,禮品再小也是禮,不能收!”潘寶山呵呵地說起來,不過並沒有把手錶推回去。
“潘縣長,大可不必這麼上綱上線的。”錢程看潘寶山並沒推動手錶,一仰臉笑了起來,“戴戴玩玩,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是朋友嘛。”
“朋友歸朋友,工作歸工作,不能混爲一談。”潘寶山起身,拿起錢程的茶杯要加水。
“不喝了不喝了,我得馬上該趕回去。”錢程跟着站起來,“潘縣長,蔬菜加工廠的事我再做了詳細的預算,另外再叫智囊團做一下市場預測,以便安排投資的具體計劃,估計要一段時間,到時咱們再聯繫。”
“那是當然,投資建廠是個大事,晚個三五月甚至是一年半載也沒多大問題。”潘寶山道,“反正我們富祥這邊始終都準備着,隨時配合。”潘寶山這麼說是給錢程做鋪墊,他知道投資的事往後肯定就沒戲了,乾脆就給他足夠的緩衝時間。
“好好好,感謝潘縣長的支持。”錢程道,“不過我會盡快,對我們經商者來說,時間就是金錢,絕對是要抓緊的。”
錢程說得眉開眼笑,此時他心裡像灌滿了蜜一樣,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已經是完成了任務,這意味着能從樑延發那裡得到酬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