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寶山聽了劉海燕的話,頭皮一陣接一陣地發緊,他不明白劉海燕是什麼意思,但好像又很明白。
理所當然,接下來潘寶山的心好一陣狂跳,這裡面有種莫名的騷動,似乎還有種切切思盼。
就在恍然間有些不知所措時,手機響了,潘寶山立馬回過神來。
接通來電,蓋茂在電話那頭畢恭畢敬地說,現在電視、電影申報評獎工作啓動了,是不是需要到相關單位去鼓鼓勁加加油,象徵性地強調幾句,這是歷年來的慣例。潘寶山當即就答應下來,說馬上就動身回雙臨,讓蓋茂先準備一下,下午就行動,下去轉轉。
對廣電局來說,每年積極組織下屬或非屬但又有業務指導關係的單位,申報參評一系列與播音、電視還有電影相關的評獎活動,也是職責所在。這方面,最後取得的成績,也算作是局裡的工作成效。這個潘寶山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對此很上心。
接近中午的時候,潘寶山回到了省城,稍微歇息了一下,查了點資料,然後便用午餐。
下午兩點,潘寶山午休後準時起牀,叫上蓋茂一起,先去省廣電總檯考察。
作爲直屬事業單位,廣電臺拿廣電局一直是高高在上。臺長朱易早已接到了蓋茂的通知,準備做得很足,上一次,鄺同舟陪潘寶山到廣電信息網絡公司視察,他已經直接或間接地領教過了,當然要毫無例外地重視起來。
朱易提前十分鐘就到廣電樓一樓大廳內等候了,還帶着一大幫人,他擔心潘寶山提前到來,迎接不及會顯得禮數不到。
朱易的熱情和恭謹讓潘寶山感到了什麼叫優越,跟到松陽廣電局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朱臺長,眼下各大電視節就要相繼舉辦評選活動了,我們瑞東省的廣電文化向來是很出成果的,我看今年也不能落後,要積極發動各部門、各單位參與進來,匯聚一批高質量、高看點的電視節目和地產電視劇,踊躍參加各大節參評。”潘寶山甚至都不用開場白,直接說事,“金鷹電視藝術節的影響力是不可忽視的,要爭取在上面打出一定的名氣來。”
“潘局長,我們臺已經做好了準備,除了金鷹電視藝術節,還有上海電視節和北京國際電視節,都是我們參戰的陣地。”朱易滿臉帶笑,“而且抱着必勝的信心。”
“嗯,有準備就有實力、有目標就有動力,我相信在朱臺長的組織領導下,應該能取得不錯的成績。當然了,這其中可能還需要一定的溝通,像主辦單位、協辦單位,尤其是評委們,和他們之間要多多走動走動,通通氣還是必要的。”潘寶山說得有點露,但很實在,他覺得這個時候沒必要做架勢談高調,直奔中心主題也許更好,尤其是對朱易這樣的人,可能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的確,朱易聽潘寶山這麼直接就談到了檯面下的事,不但不覺得俗氣,而且頓時還覺得他身上似乎帶有一種不可逆轉的意志力。作爲領導,這是難能可貴的,因爲它可以轉化成強大的執行力。
“潘局長,這方面我們臺一直很注意,每年都花費不少精力投在上面。”朱易乾脆也不擺調子了。以前,局領導過來都是唱一通高調,作爲迴應,他只有羅 列些空洞的言辭,並且還會豪情萬丈地表態,要在哪些個方面取得怎樣的成績。而現在,面對潘寶山,似乎都不需要了。
“哦,那就好。”潘寶山點點頭,“根據以前的情況看,效果還可以吧?”
“起碼是說得過去的。”朱易道,“主辦單位有個權衡,總體上會注重平衡,每年各個評獎幾乎是家家有份,只是具體的獎項會輪流換,今年這個,明年那個,不會落空。”
“隨大流也行,但萬萬不能落後。”潘寶山道,“當然了,如果能稍微向前半個身位,那就做到突出了,更好。”
“潘局長,其實要想做出令人刮目的成績也不是不可能,但投入和產出比可能就達不到效益最大化了。”朱易道,“到現在爲止,好像沒有哪家電視臺那麼瘋狂過。”
“那咱們瑞東也不要做出頭鳥。”潘寶山道,“保持一個平穩的水平也不錯,一切要以‘穩’字當頭嘛。”
“是,潘局長的指示一定照辦。”朱易點頭一笑,“對了,以往每年九月份評出的金話筒獎,今年可能要提前,大概在三月份就要啓動。”
“嚯,那得早點做準備,要上上緊。”潘寶山道,“金話筒獎是中國播音主持界的最高等級大獎,是廣電總局上報中宣部批准的,含金量很高。”
“是的潘局長,這個獎項對於地方臺來說,就像是業界的諾貝爾獎,分量之重可想而知,但競爭之激烈也很顯然。”朱易道,“地方臺想得到那獎項,極其不易。”
“這種播音主持界的唯一全國性獎項,獲得提名獎也很重要嘛。”潘寶山道,“總之,這個事情你跟廣播電臺方面要商量一下,選準在播音、主持方面有競爭潛力的選手,做好報評工作。”
“潘局長你放心,前期工作肯定會做足的。”朱易道,“包括後期工作也能跟上,與主辦單位始終都保持着一定的聯絡。”
“看來你們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慣性做法,很好。”潘寶山給予了肯定,“有理由相信,今年依舊會取得不俗的成績,。”
“謝謝潘局長鼓勵,我們絕對會拼盡全力的。”朱易到此時悄悄鬆了口氣,開始他一直擔心潘寶山會壓什麼硬性指標。
“嗯,很多時候,做事的態度比力度要重要得多。”潘寶山看着朱易,“所以嘛,你一定要帶頭重視起來。”
面對潘寶山直射過來的不可捉摸的眼光,朱易惶惶然點點頭,他覺得這話一語雙關,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很快,潘寶山就結束了考察,準備離開廣電總檯,雖然朱易極力挽留用個晚餐,但他還是拒絕了,說吃飯的機會還是留到下一次。朱易點點頭,說既然潘局長實在有事,也只好下次再了,那樣也很好,因爲只要有機會,就一直有希望嘛。
潘寶山聽了這話呵呵地笑了,擡手看了看手錶,道:“這樣吧,我馬上要去省電影公司去,現在時間還早,如果條件許可,晚上我儘量回臺裡用餐。”
“好好好,潘局長,那我就備足馬力候着了!”在朱易看來,這是相當給面子的。
“嗬,既然朱臺長如此盛情,那就說定了,晚上我一定過來。”潘寶山笑道,“剛好再談談金話筒獎的主辦單位,中國廣播電視協會那邊還是要重視到位的,他們的能量挺足,雖然在主獎項上不太好左右事態,但在提名獎上還有一定的發言權。”
“潘局長,沒想到你對方方面面的事也都那麼瞭解啊。”朱易略顯含蓄地笑了。
“隨便說說。”潘寶山豁然一笑,“好了,就先談到這裡吧。”
“潘局長,您先忙!”朱易身子再次一側,做了個請的姿勢。
潘寶山點頭一笑,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離開廣電總檯,前往省電影公司。
上車前,蓋茂主動要求和潘寶山同坐一車,說有點情況要說一下。這個時候,蓋茂覺得是向潘寶山示好的機會。
“潘局,省電影公司的老總衡建齊不是個凡人。”蓋茂上車後,稍微平穩了氣息,道:“有點小傲氣。”
“他有什麼背景?”潘寶山問道,“人事方面的。”
“人事方面的倒沒有,主要是專業上過硬,在瑞東來說,從業務上講確確實實是無出其右。”蓋茂道,“公認的。”
“哦,也就是說,能力超強。”潘寶山略一點頭,“恃才而傲也可以理解,跟省網公司老總鄺同舟相比,傲氣如何?”
“衡建齊的傲跟鄺同舟不一樣,鄺同舟是傲在外表,衡建齊是傲在內裡,骨子裡,有一種捨我其誰的自負。”蓋茂很認真地說道,“說白了,就是程序上的禮節絲毫不會差,但明顯能看出來,熱情度不夠。”
“哦,知道了。”潘寶山微微一點頭,閉上了眼睛。
平心而論,潘寶山對這樣的所謂專業型人才還是比較欽佩的,畢竟是有真本事,不是靠拍馬溜鬚耍嘴皮子上去的,也還總有正規意義上的可取之處。
到了電影公司,衡建齊已然在樓下等候,環節安排得果真是到位。但如同蓋茂所言,熱情度是跟不上的。
“潘局長,歡迎。”衡建齊點頭微笑,上前握手。
握過手後,衡建齊平擺着手臂,請潘寶山上樓道會議室坐坐。無論是進電梯還是出電梯,包括進會議室,每一個環節,衡建齊都面帶淺淺的笑,但一眼就能看出來,一切都是程序化的,笑得深度不夠,如蜻蜓點水,做的只是個形式。
對這樣的人,潘寶山知道不能硬扳,那隻會起反作用,行之有效的,是不動聲色,做出點實績來證明自己也是實力派,不是泛泛庸官,那樣才能讓衡建齊打心底裡服氣。
不過潘寶山突然又冒出一個想法,覺得也無所謂,爲什麼要讓衡建齊服氣,用得着?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忽略了,人難免會爭強好勝,尤其是在蓋茂事先“爆料”的前提下,潘寶山覺得有必要讓衡建齊服氣,起碼對蓋茂來說,是一種正面、積極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