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鬱長豐說可以爭取一定的時間,但潘寶山知道,相對於難度這麼大的一個問題,還是很有限,所以必須集結所有的力量,把有關被舉報私生女的事情解決好。
潘寶山召集了譚進文、曹建興、魷魚還有鄧如美,五個人秘密地坐到了一起。
“這一次,段高航與韓元捷兩人的攻勢,看來非常犀利。”潘寶山沒有掩飾自己的擔憂,“他們舊事重提,來勢洶洶,幾欲不可擋啊。”
在座的幾人開始都沉默着,面露沉重的表情,因爲他們都沒什麼好主意,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這種大起底的事情,顛覆性太強,讓人有些不知從何下手。
“就同一件事情,曾經被匿名舉報過,查辦的結果不能作爲定論。”譚進文緊皺眉頭,第一個開口,“如果不能作爲定論,還是要查辦下來,那無異於成倍增加了我們的應對難度,畢竟這一次問題的解決,要跟前一次的思路有一定的印證,否則不就自相矛盾了。”
“是啊,問題就出在這個地方。”潘寶山緩緩地道,“上次抓住他們匿名的漏子,找人頂了上去,以誣告之說成功化解,而這次,他們不留餘地,派賀慶唐出面實名舉報,盯得很緊,所以想沿用上一次的思路,幾乎不可能了。”
“能不能讓賀慶唐失聲。”魷魚抱着膀子捏着下巴,“現在看來,唯一的法子就是讓賀慶唐撤回舉報,承認自己是誣告,那不就又能回到上一次的路子上,來個完美的印證。”
“我感覺不是太可行。”曹建興思忖着搖頭道,“賀慶唐可不是一般人,挖他的底子難度可想而知,控制住他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想要他撤回舉報,恐怕沒有什麼希望。”
“也是,從賀慶唐舉報一開始就請求了保護就能看出,他真的是很狡詐,畢竟在公安口乾了那麼多年,經驗是有的,對自己所有的污點,多是會消除得很乾淨,另外,再加上段高航和韓元捷的保護,想動他,應該是困難重重的。”魷魚點着頭道,“而且,在這種情況下,就是想採用極端的手段也不可取,如果他出了事,上面肯定會對我們起疑心。”
“是的,實名舉報的敏感度極高,賀慶唐如果出事,就有可能被段高航與韓元捷抓住機會大做文章,強烈造勢之下,反而對我更不利。”潘寶山若有所思地道,“所以說,一定程度上講,我們還得保護賀慶唐。”
“既然這樣,那段高航與韓元捷會不會不惜犧牲賀慶唐,趁機把事情做大。”魷魚吸了口冷氣,“上次康莘生事件,不就是如此。”
“應該不會。”潘寶山搖了搖頭,“康莘生怎麼能和賀慶唐比,他太稚嫩了,賀慶唐可是個老道的傢伙,絕不會無端犧牲成爲催化劑的。”
“要不就消極退守吧。”一直沒說話的鄧如美道,“我帶着小恩隱姓埋名,那樣不就沒有對證了嘛。”
“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也不是不可行,不過那樣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譚進文輕嘆道,“查無對證的做法,會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如此一來,潘省長的上升之路也就很有可能被堵死了。”
“可不管怎樣,總比被迎頭痛擊打下去好吧。”鄧如美說到這裡有點自責,“這件事,其實也怪我,不應該那麼高調地把和小恩的關係暴露出來。”
“現在不是找原因的時候,以後也用不着,因爲你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潘寶山道,“從孩子的角度考慮,就應該如此,否則怎麼能給她一個較爲圓滿的生活,對於小恩來說,生活中沒有一個可以叫‘爸爸’的人陪在身邊,就已經很殘酷了,如果和媽媽之間的關係還要遮遮掩掩,誰又能忍心。”
“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說這事,還是先看看怎麼解決燃眉之急吧。”譚進文重新把話題引向了焦點所在。
“可不可以通過其他渠道,比如瞄準賀慶唐的家人,然後威脅他收手。”魷魚一直在從賀慶唐方面尋求解決之道,“從目前的情況看,只有從賀慶唐身上下手才直接有效,要麼,就是降服段高航或韓元捷,那或許更爲直接。”
“不管用什麼法子讓賀慶唐撤回舉報,我覺得好像有點走偏。”譚進文抿了抿嘴脣,道:“那樣不就相當於形成了制衡,對潘省長以後的發展並不是好事,畢竟是要埋下隱患的。”
“正面迎戰固然好,但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恐怕也只有如此了,怎麼也得把眼皮底子下的危機解除掉纔是。”曹建興道,“所以我認爲,如果能通過賀慶唐的家人作用於他,也不是不可以。”
“先別說辦法好不好,能不能行得通還是一回事。”鄧如美道,“賀慶唐能從雙臨市公安局長的位子上請辭下來,足以說明他有的不僅僅是奸詐,還有更爲精明的權衡,那樣的一個人,對親屬關係中的漏洞怎麼能不及時進行維護,所以,想利用家人要挾到他,成功的機率也不是太大,而且,那樣要費不少周折的,我們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吧。”
說到時間,在緩期的爭取上,鬱長豐是真正站了出來,他以潘寶山老領導的身份,就其被舉報私生女一事,到中紀委走了一趟,和具體負責接訪的部門負責人見了面。
鬱長豐一開始就表明態度,他不是說情的,只是出於對曾經的得意部下的關心,想了解一下情況,他說如果潘寶山不存在問題,他會很欣慰,如果有問題,他也只能表示遺憾。
部門負責人和鬱長豐有過交往,所以就潘寶山被舉報一事,他實話實說,毫無保留,因爲那也不違反什麼條例,鬱長豐聽後,說之前有過一次匿名舉報潘寶山私生女的事情,後來證明是誣告,現在,又演變成了實名舉報,會不會存有一定的惡意。
鬱長豐這麼問,是想探一下針對潘寶山的審查會不會展開,如果會,大概又是什麼時候。
負責人自然是明白的,他稍一猶豫,說舉報的種種原因他們都會考慮到,以充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影響,因此,作出任何決定都很謹慎,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不會採取任何行動,現在,問題並沒有上報,還處於部門的前期醞釀中。
前期醞釀,時間可長可短,從負責人的話音來聽,鬱長豐知道肯定短不了。
按理說,從自清的角度而言,此時的鬱長豐已用不着多言,否則就會有攬事的跡象,不過爲了把事情做紮實,或者說哪怕能多爭取一天的緩衝時間,他還是繼續講了幾句不偏離規則的話,他說,舉報生活作風問題尤其是涉及到私生子女的問題,從穩妥處置的角度看,應該注意幾個事項:舉報人是私生子女生育者,也就是最直接關係人舉報的,當嚴肅認真對待;舉報人與私生子女生育者關係親密的,比如是配偶或親屬關係人,要認真對待;但是,舉報人如果完全是第三方的,則要謹慎對待。
說完這些,鬱長豐就沒再說什麼,點而不破,已經到了極限,再點下去就破了,接下來,他所擔心的就是潘寶山能否早點找到合適的解決路子,哪怕是自圓其說也好,能不能被信服是另一回事。
水深火熱之中的潘寶山,真的有些一籌莫展,和衆人的商量也沒結果,正面接招沒法架得住,側面攻擊又找不到着力點,最後,他覺得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像鄧如美說的,讓她帶着孩子隱匿起來,查無對證;二是主動離職,雖然後期仍有可能被查實,但那樣可以儘量免受政紀處分。
然而,這兩條路又談何容易。
鄧如美帶着孩子藏起來,過“暗黑”生活,心理關能過得去,還有,賀慶唐的舉報中對她們的生活軌跡描述得非常清楚,如果憑空消失,那不明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至於主動離職,能否被批也要打個大大問號,處在風口浪尖之上,並不是所有的情況都能全身而退,很多時候,退讓,只能加速滅亡的進度。
不過不管怎樣,潘寶山是不肯服輸的,他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有想不到的法子。
但是,尋求解決的法子,需要的是時間,眼下,時間應該是相當緊迫的,賀慶唐那邊的舉報,如果長時間見不到迴音,他會追盯上去,然後用種種辦法通過社會輿論施壓。
焦灼之中,聽到動靜的方巖和丁安邦相繼主動靠前,但他們能給的只是安慰,並不能指出什麼路子,就像丁安邦感嘆的,人難免會犯錯,有些錯誤,對普通人來說無所謂,甚至還算不上是錯,但對爲官從政者來說,卻是大忌,他拍着潘寶山的肩膀,搖着頭說,誰碰到了,就是大不幸。
應該說,兩位前輩送來的是哀鳴,於潘寶山而言,應該是雪上加霜,但有句話說得好,在逆境中堅強,在絕境中奮起。
已經沒有退路的潘寶山,想到了鬱長豐曾說過,就被舉報一事必須給個說法,起碼要從事理上找個能說得過去的對應。
此時,一個大膽而又有點不可思議的念頭,冒了出來。
潘寶山分秒不誤,馬上又找了譚進文、曹建興、魷魚還有鄧如美,把他的想法跟他們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