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望看出了潘寶山的爲難表情,忙呵呵一笑,擡手輕拍他的手臂,道:“正獎難度之大我也明白,所以也不奢望,看看能否弄個提名獎,那也很不錯,雖然沒有獎盃,但有榮譽證書嘛。”
潘寶山聽到這裡暗暗鬆了口氣,提名獎還可以試試,那並不是沒有可能。
“闞廳長,實打實地說,我最大的能耐也就是提名獎。”潘寶山很坦誠地說道,“即使就這,也不能打包票。”
“潘局長你能這麼說,我很感激。”闞望握住了潘寶山的手,“能幫忙努力一把,就很感謝了!”
“別客氣,既然能坐到一起喝酒,見外的話就不說。”潘寶山抖了闞望的手,“不過說句實話,金話筒獎是總局上報中宣部批准的播音主持界唯一全國性大獎,一共才評出二十件作品和二十個人物,競爭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所以想分那一杯羹真的是不容易。”
“就是啊,正因爲難度太大,所以纔想請潘局長你幫幫忙。”闞望道,“基本硬件方面你放心,我仔細瞭解過相關條件,凡是從事播音主持工作的都可以參加評選,包括廣播電視臺、大專院校、企業事業單位、廣播電視節目製作機構以及網絡媒體等視聽節目的播音員或主持人,而且還要有報送單位三年以上工作經歷。就以上的種種條件,我女兒都符合,她是大專院校的播音員,又兼做主持人,三年以上工作經歷也有,她從大一下半學期開始入行,今年已經是大四下半學期了,滿整三年。”
說到這裡,闞望意停了下來,味深長地抿了抿嘴,看了看潘寶山又繼續道:“就是最後一條不太符合,要在地方有一定知名度。”
“要在地方有一定知名度,這個條件是放在最後說的,相對也就模糊一點。什麼叫知名度?有時也要看看圈子,比如你女兒在咱們瑞東省院校系統內有名氣,也能叫知名度。”潘寶山笑了笑,安慰似地拍拍闞望肩膀,用極小的聲音道:“再說了,初審是在省局嘛。”
闞望聽潘寶山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知道他是要真心幫這個忙,一下頓感親近,再次握住潘寶山的手,“潘局長,不管能否幫得成,我都百分百感謝!”
“說到能否幫得成,這事可沒有百分百把握,不過大概也有七成勝算。”潘寶山道,“主辦單位是廣電協會,那邊還有點交情。”
潘寶山所說的交情,指的是和賈緒構之間的關係,他相信,託付賈緒構辦這件事應該不成問題。
爲了顯示重視的程度,潘寶山沒有打電話,而是親自前往北京,剛好再給賈緒構燒上一把電影評獎的火。原本採取的措施就是小步快跑,得多送幾次。
很快,潘寶山就動身了。隨行人員還是蓋茂、蘇連勝他們幾個,仍舊找省駐京辦主任杜成行安排場地,一切都是輕車熟路。
賈緒構接到潘寶山邀請喝酒的通知,知道他又來進貢了,樂得合不攏嘴,同時也佩服潘寶山辦事的準狠到位。因爲憑藉當初在松陽陽光礦泉商務會館裡的視頻,潘寶山完全可以高擡着臉,兩手背在身後強硬地提出要求,要他把華表和百花兩個獎項給服侍好。可是,潘寶山沒有那麼霸氣,還是很規矩地不斷來打點,真的是深藏不露。這種情況下,賈緒構也真是用盡了所能,他要給潘寶山一個滿意答覆。
按照約定時間,中午時分,賈緒構來到祥瑞和東大廈。
“賈會長,又見面了啊。”現在潘寶山和賈緒構打起招呼已經非常隨便,“近來氣色是越來越好了,是不是要煥發個第二春吶。”
“潘局你可真會擠兌人。”賈緒構哈哈大笑,“我倒是想來個第二春,可就是來不了,身體條件不允許。”
“不來也很好,省得亂了你現在的生活。”潘寶山笑道,“平平淡淡纔是真,安安穩穩纔是福嘛。”
“是啊,到了一定年齡,有些事應該看透了,要學會人順事,而不是事順人。”賈緒構道,“雖然這有點消極,但不失道理,也符合自然規律。”
“哎唷,賈會長要消極還得等等,起碼眼下得積極起來,我還有事要你給辦一辦呢。”潘寶山笑着把賈緒構引到一邊。
“放心,是評獎的事吧,上次就跟你說了嘛,沒事的,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賈緒構差點拍起了胸脯。
“是評獎的事,不過此獎非彼獎。”潘寶山拉起眉毛一笑。
“潘局,你的意思是?”賈緒構不明白。
“中國播音主持金話筒獎馬上就要開評,我有個關係人,想讓你給爭取個名額。”潘寶山笑道。
“哦。”賈緒構謹慎地點着頭道,“是你們瑞東地方上的?”
“嗯。”潘寶山微笑點頭。
“是電視臺的臺花還是臺柱?”賈緒構問得很認真,“還是電臺的?”
“既不是電視臺的,也不是電臺的。”潘寶山道,“是在校大學生,今年七月畢業。”
“啊……”賈緒構一下黃了臉,支支吾吾地說道:“從,從來未有事啊,在校學生根本就沒有可能。”
“我還沒說完呢,不是要去評正獎,只是個提名獎就行。”潘寶山笑呵呵地說。
之所以如此賣關子,潘寶山是借用了闞望的法子,就是先施壓,後釋重,兩下強烈對比,能讓被託付人倍感輕鬆,非常愉悅地應允。
“提名獎啊。”賈緒構果然一下放鬆了下來,擡手從腦門摸到後腦勺,笑呵呵地說道:“這個可以。”
潘寶山等的就是這句話,一聽賈緒構講出來也就不用再囉嗦,便拉着他回到酒桌邊坐下,開始喝酒。
喝過酒後,賈緒構也不拖沓,拍拍屁股走人。又吃又喝又拿錢,也沒增加什麼高難度的事,心情還是很爽快的。
送走賈緒構,潘寶山琢磨着這次來京也不能就單一請他吃個飯託個事,這樣辦事效益太低,總得刮刮擦擦再搞點動作。其實進京就是拜訪,沒趕上事缺少由頭,不熟悉的人當然不會硬上前湊,但認識的或有過一面之緣的,還是該邀請一下,多增加點交流總歸不是壞事。
潘寶山還記得國家發改委固定資產投資司地方投資處處長欒義祥,去年他在松陽準備爭市長一職的時候,有人背後搗騰,把松陽新行政中心大樓的批建一事扣到他頭上,當時,發改委專門成立了督查小組到松陽進行督查,欒義祥是組長。好在那會他通過徐光放託了關係,讓焦自高跟鬱長豐請求了下,然後又找到了發改委副主任丁安邦。丁安邦跟欒義祥打了招呼,結果一切安然無恙。所以,欒義祥是該邀請的,要承他的情。
此外,還有徐兀明,前不久局裡承辦了全國廣電系統反腐創新大會,辛安雪他們還趁機在他面前搞小動作,不過他並沒有理會。不管怎樣,潘寶山覺得也算個人情,得好好還一下。
這一切都交給杜成行去辦,由頭不用找,駐京辦嘛,日常的溝通交流就是工作。當然,也不能蒙着人家,按照規則,酒場上都有誰要告知一聲,免得到時見了不想見的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反倒壞了事情。所以,杜成行發出邀請的時候就刻意把潘寶山推了出來,說他正好來北京出差,要請吃個飯。
徐兀明沒有答應,找了個藉口拒絕了。作爲中紀委駐廣電總局紀檢組長,徐兀明的警惕性很高,以爲潘寶山是爲了上次被匿名舉報的事來找他打關係的,那可千萬沾不得。
潘寶山雖然不明白其中的誤會,但結果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並沒有怨氣,畢竟徐兀明的級別擺在那兒,副部級呢,沒有熟頭熟臉熟關係不會輕易四處活動,小心行事理所當然。
欒義祥是答應了,雖然現在他已經官升一級成了固定資產投資司副司長,但沒擺一點架子,因爲他還記得潘寶山。去年帶領督查小組去松陽之前,副主任丁安邦跟他說過要照應着點,都是爲國家和地方,工作上有點失誤也不能揪住不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然有人提出,有點動作響應一下也就行了。
當時欒義祥並不知道丁安邦爲何要幫潘寶山說情,過後才知道是鬱長豐搭的話。現在,鬱長豐是瑞東省爲書記,在省部級幹部裡面論起影響力來排名是很靠前的,所以,潘寶山作爲他的圈內人,不可小覷。
見面很融洽,潘寶山非常熱情,對欒義祥表現出了極大尊敬。欒義祥也很客氣,畢竟他也有自己的另外一番打算。從目前的形勢看,他雖然是副司長,但想要原地熬成司長很不容易,前面還有好幾個人排着隊,所以,要想跨越就不能原地待命,必須活動起來。
欒義祥想通過到地方掛職鍛鍊或者直接任職的方式作爲跳板,迂迴升爲正廳,而這,就需要做好各方面關係,跟發改委和地方上兩方面都要有妥善的溝通。發改委這邊,丁安邦是不用說的,應該會幫忙說話促成;地方上,欒義祥正在打探路子,尋找合適的去處,而就在這時,潘寶山出現了,他一下就豁然開朗起來。
所以,宴請氛圍的和諧可想而知,都非常盡興。酒席結束時按照慣例,杜成行還拿出了紀念品贈予欒義祥。潘寶山也對着蘇連勝一招手,蘇連勝忙把準備好的禮品也奉了出來,兩三萬塊錢的東西,小玩玩正合適,畢竟纔算剛開始真正認識。
欒義祥也不多推辭,笑眯眯地收下,揮手離去。
潘寶山也備了一份給杜成行,但杜成行怎麼也不收,跟他說都是自己人,搞那一套就醜了,然後就岔開話題,邀請潘寶山去休閒下。
潘寶山連忙擺手,皺着眉毛搖搖頭,說喝多了有點迷糊,得回房休息。
其實潘寶山很清醒,只不過不想自我保護一下。回到房間時間還早,一時半會睡不着,便給譚進文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闞望的事辦得還行。
譚進文一聽很高興,說那可以給闞望回個話,讓他安心了。說完,譚進文“吧唧”了一下,似乎很爲難。
潘寶山問有什麼事,譚進文說,等他回到雙臨,還有一件事要拜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