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當天晚上,有消息傳出,說專案組在下午召開的命案必破誓師會上經過會商,賈浩墜樓案件取得了突破性進展,通過掌握的證據表明,連同近期喬廣銀、陽光賓館的那名保安兩起死亡事件,是與賈浩一案有所關聯的刑事案件,現已經併案偵查,涉案的工程車司機已被控制,潛逃的按摩女也已初步掌握了行蹤。
管康聽得這個消息後不由得一陣心慌,立刻打電話給胡克進。
“克進,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管康的口氣略有不滿,“專案組下午的誓師會上好像有不少內容啊,你怎麼不告訴我實情?”
“管市長你不要相信那一套,這是專案組的陰謀,他們可能明知幕後操縱者是我們,但又苦於無計可施打不開缺口,所以才用此計策搞挑撥離間,想鬆動我倆的關係,從而尋找下手的機會。”胡克進道,“下午的誓師會我不是去了嘛,真的沒有講獲得什麼突破性進展,根本就沒有什麼內容的。”
“司機被控制的事是不是真的?”管康又問。
“那個是真的,不過只是形式上做個樣子而已,控制起來又能怎樣?”胡克進道,“有些情況我跟那司機該交待的都交待過了,不會有閃失。”
“牢靠?”
“絕對牢靠!”
“嗯。”管康沉悶地應了一聲,道:“說實在的,我現在就是擔心那個按摩女,她要是真被摸到了行蹤,我們所做的一切必然破敗。”
“那事就更扯了,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胡克進說到這裡恨恨地道,“媽的,我看事情八成是讓管市長你給說對了,那個女人說懷了我的孩子,其實根本就是想從我這裡得點好處撒謊而已。”
“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管康毫不猶豫地打斷了胡克進的話,“現在最關鍵的是想法子怎麼規避隱患。”
“要不等我有了那個女人的消息,就想辦法讓她消失掉。”胡克進道,“我相信,等她把我給她的那筆錢揮霍得差不多了,肯定還會找我再要甜頭。”
“那樣最好。”管康道,“而且越快越好,你要主動想辦法跟她聯繫,而不是等着她找你。”
“好的管市長,我一定照辦。”胡克進穩穩地答應着。
管康沒有再說什麼,掛了電話。
這番電話一通,管康不能平靜了,他隱約覺得陣腳似乎有點不穩。思慮再三,他覺得應該多爲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兒子想一想,有些事得坐在前頭,防患於未然。
管康果斷地約丁方纔秘密見面。
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出動了,管康很是小心。第二天下午下班回家後,他換上了一身運動裝,裝作鍛鍊身體的樣子。
經過觀察,管康發現有人跟蹤,不過這並不算什麼,對於一個老公安來說,想甩掉尾巴並不是難事。
附近有一個大公園,裡面有起伏的綠地、濃密的樹叢還有彎繞的水道,每天下午下班到傍晚前後,那裡的人特別多。
管康小跑着過去,進入公園後利用人羣擺脫了跟蹤,而後從一個偏門出來,打了輛出租去約定的地方和丁方纔碰頭。
丁方纔老早就到了,見管康這一副行頭過來,不由得一笑,道:“管大市長,很少見你這樣休閒啊。”
“休閒?”管康回了一個冷笑,“這會你可能在心裡在笑話我落魄吧。”
“哪,哪裡啊。”丁方纔愣了一下即刻笑道:“管市長你威武着呢。”
“算了吧,現在跟你也沒什麼可週旋的了,就揀實際的說說。”管康道,“我真佩服你啊,丁方纔,沒想到你是最狠的。”
“管市長你這是說到哪兒去了。”丁方纔給管康敬上支菸,“就算我狠,也不會對着您吶。”
“我都跟你說了不周旋,把事情敞開來談,你就別跟我耍嘴了。”管康道,“說你狠別不承認,你抓住了我的弱點,讓我沒法不顧忌。”
丁方纔聽到這裡自己也點了支菸,吸了一口沉下臉色道:“你是說有關管泳的事情?”
“別的還能有什麼?”管康道,“你應該知道,我看不想讓他出任何意外。”
“有像你這樣的關愛,他當然不會出問題。”丁方纔道,“你總是那麼明智,看事情非常透徹,難道還能有什麼閃失?”
“再明智遇到你這塊頑石,也沒什麼用啊。”管康哼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紙袋,遞到丁方纔跟前。
“什麼東西?”丁方纔並不伸手。
“是你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管康見丁方纔不願意接,乾脆自己掏出一沓材料,還有一個u盤,“當初你指使人殺死陸皓,全部的證據都在這裡。”
“哦!”丁方纔驚訝了起來,“都在這裡?”
“都在這裡。”
“有沒有備份?”
“你覺得有必要嘛?”管康道,“僅此一份。”
“怎麼突然發善心了?”丁方纔匆忙從管康手裡拿過材料,翻看了問道。
“剛纔不是說了嘛,我不想讓管泳出現任何意外。”管康道,“你也發發善心,他的人身安全保險一事,從今以後你也就不要過問了。”
“那是,那當然是。”丁方纔嘿嘿地笑了起來,“我馬上跟朋友解除協約,舍點財也無妨。”
“舍點財?”
“是啊,我跟朋友定了個協議,如果我出了意外,他們就對管泳下手,然後就能從我的遺產中拿走幾百萬。”管康道,“現在我主動提出毀約,當然要有點補償了,否則今後還怎麼共事?”
“你不是想讓我出那筆補償的錢吧?”
“怎麼可能!”丁方纔“啪啪”地拍着手中的資料,“就這些東西,無價啊,你能這麼慷慨地給我,按理說我應該對你有所表示纔是。不過嘛,我真的有點懷疑,除此以外是不是真的就沒有存根了?”
“你怎就那麼多疑?我可以保證,陸皓的案子只要你不承認,就沒有人能翻得了案。”管康道,“我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你還不相信?”
“哦,相信,我當然相信。”丁方纔笑了,“不過管市長,我就是弄不清你怎麼突然這麼幹脆了。”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管康道,“最近風聲不太好,有些事怕是要牽扯到我,我擔心突然有一天遭事被控制,到時我的保險箱被打開,你的這些證據可就要見光了,那會我就是想毀掉也來不及啊。”
“欸喲。”丁方纔摸了摸後腦勺,“管市長,你罩不住了?”
“很難說。”管康道,“有時候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說,自己算不如別人算。”
“算計這方面的事,誰能抵得過你?”丁方纔道,“是不是潘寶山他們?”
“呵呵。”管康笑了笑,道:“外力再強大始終是外力,關鍵是內部出問題。行了,就這樣吧,跟你該說的也說了。”
“希望你平安無事啊管市長,我以後還想讓你多罩着點呢。”
“我也希望能繼續罩着你。”管康轉身準備離去,又回頭道:“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你的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吧?不過我放棄了所有的想法,否則到最後兩敗俱傷,何苦呢?再說,有些事也沒必要去幹擾下一代的生活。說到這些,我希望你能把之前掌握的管泳的那些影像資料,也都徹底交給我,算是個交易吧。”
說完這些,管康不再理會丁方纔,徑自離去。
丁方纔張大了嘴吧,好大一會纔回過神來,打了個寒戰,點着頭自語道:“到底是老狐狸,看得就是透徹。”
管康當然看得透徹,他之所以出讓證據把丁方纔徹底漂白出來,主要是爲了讓丁方纔放鬆警惕,從各個方面都不再對兒子管泳構成威脅。如此一來,到時如果他還安然無恙,就再想辦法不留後患地辦掉丁方纔。
然而,就目前的形勢來看,眼前的難關能否渡過?胡克進那邊到底會不會出問題?
回到家中的管康滿臉愁容,晚飯也沒吃就鑽進了書房,有些事需要仔細想一想,他覺得,解決胡克進的問題,也許敞開來談是最佳選擇。
第二天,管康便打電話給胡克進。
“克進,我思慮再三,有些問題還是要跟你敞開來談一談。”管康說得非常認真。
“管市長,有什麼事你儘管說,我對你可一直都是剖肝瀝膽的。”胡克進道,“根本就沒有半點隱瞞。”
“你這麼說我發自內心裡高興,但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管康道,“我知道,以你的聰明能幹,在跟我接觸謀事的時候,應該留下了點什麼吧?”
“什麼,管市長?”胡克進一下愣了神,“難道你懷疑我暗中取了你我謀事的證據?”
“我不想騙你,是有這麼個想法。”管康道,“其實也沒什麼,我能理解,只是現在形勢對我們不利,所以還是要多想想。你想啊,如果專案組要對你動手,隨便找個理由把你控制住,然後到你的辦公室或者家裡蒐羅一下,萬一找到了那些證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管,管市長,你怎能這麼說呢?”胡克進着急了起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我怎麼可能對你搞那一套?”
“我只是說說嘛,沒有更好。”管康溫和地笑道,“看來是我多疑了,不過你不要生氣,多點理解和包涵吧,你知道我混到今天不容易,不想失去什麼啊。”
“管市長,我能理解。”胡克進道,“其實你該相信我,可以說我就是你帶出來的,怎麼會反過來對你搞小動作,那也太不仁義了。”
“好好好,克進,你果真是沒讓我失望!”管康道,“剛纔的事就算我沒說,總之你要相信,所有的困難都是暫時的,挺一挺都會過去,到時光風霽月,我們還是大道坦途!”
“有管市長在,未來當然值得期待!”胡克進的口氣振奮了起來。
不過,電話掛掉之後,胡克進卻耷拉了腦袋,他擔心的事最終還是實實在在地發生了,管康果然對他起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