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辰生被嚇出一身冷汗,兩腳慌亂地朝四周踩,踏中了一踏實處,這才一個躍身,總算是在窨井口上逃脫了。莊古看到曹辰生有驚無險,便端倪起手中的大木箱來。大木箱就一立方體積,重量卻是沒有多少斤兩,晃了晃,裡面似乎空無一物,待拆開了木箱子,這才發現在木箱子下方放着一塊晶瑩剔透的八卦鏡,八卦鏡後面是用金色布匹包裹的已經發黴得看不出是什麼顆粒的黑色的齏粉。
段家財把齏粉又拿來放到口中品嚐了一下,發現這些黑色齏粉和剛纔在屋內的銅像裡的白色齏粉大有不同,這些黑色齏粉有一股類似於用糯米攪拌硃砂的味道。雖然一時間是弄不清楚這些東西爲何出現在窨井口上的木箱子裡,但是幾人都發覺事情是蹊蹺得令人戰慄,單是那個突然出現的窨井就讓衆人疑竇叢生了。窨井口一被打開後,裡面似乎一個黑森莫測的通風口,從裡面吹出一股股陰寒的冷風,冷風中還摻雜着一種發酵的黴腐味道,似乎窨井地下掩埋着很多腐爛的東西。
“你們誰帶來電筒了?”段家財問,此時他因爲有吸菸的習慣,口袋裡則放了一個火柴。
幾人聽了都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只帶了防備點菸的火柴。
段家財趴在窨井邊上,伸着腦袋朝這個黑糝糝的窨口往下探去,這個窨井深度怕是有好幾層樓的高度,擲下一顆石礫,有好幾秒鐘才聽到下方發出迴應聲。井口差不多一立方面積,那個木箱正好堵住,現在木箱子被挖掘出來,越發看得像是一口古井。聞得下面異味濃重,陰風哀嚎,段家財是蹙眉屏息,遲遲沒有醞釀出一句話來,愣是看着這口窨井發呆。
其實他發怔的不是這口莫名其妙的窨井,而是這座房屋當年的主人,他們爲什麼會在院子裡挖掘出這麼深的井口,然後又用木箱子堵住,如果要簡單地說院裡因爲一口井水枯後,用土填埋上,實在不用費那麼多的周章,用一塊太極八卦鏡和一些類似糯米或硃砂的東西堵在窨井口上。這樣所代表的含義便不言而喻了。
八卦鏡一般懸掛在邪氣,煞氣比較重的地方,才能更大的發揮它的功效。八卦鏡有八卦平光鏡和八卦凸鏡之分,這塊八卦鏡是凸鏡,八卦鏡的周圍由天干地支、先天八卦、河洛九星、配二十四節氣組成,背面畫有“八卦祖師-四方貴人-五路財神”,配合了一些石碑護身符和結印使用。石碑護身符則由“法體鹽、黃金、赤鱬鱗、須倫製作而成”,這就表明,井下極有可能藏匿有邪物。
八卦鏡是自古以來最常見的辟邪化煞的風水物品。八卦鏡的擺放方式不同就會有不同的功效。上陰下陽可以用來收妖。上陽下陰就能化解煞氣。現在發現八卦鏡是鏡面朝下,那麼很可能窨井下方隱匿着不爲人知的煞氣,至於這不爲人知的煞氣到底是從何而來,又因何而生,最後爲何又被震囁於此,所有的謎團都是那麼深不可測。
“段大頭,咱們要不要下去看看則個?”潘耀看段家財趴在窨井口遲遲不做聲,不由疑聲問道。
段家財從窨井口爬將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斂眉說道:“怕是剛纔咱們的挖掘已經開啓了被封印的煞氣,現在咱們是進退兩難了,如果一旦有邪物被釋放出來,那麼咱們日後的日子皆不得安寧,此時,咱們應該找到煞氣的原處,重新給其鎮壓一個結印。”
這話說得幾人都是心悸不已,本是無意爲之,被那些奇怪的烏鴉所迷惑,纔好奇地挖掘出了這個木箱子,誰知道木箱下面還有一口藏匿煞氣的窨井呢,這到底是冥冥之中被安排了戲劇,還是無意碰倒了禍端,不管怎麼,哪一樣都讓衆人忐忑不安。曹辰生則說道:“大不了咱們重新把八卦鏡放入木箱中,再用木箱堵住窨井口,埋上了土便是。”
段家財聽罷搖搖頭:“你們有所不知,話說煞氣沾了手,可不是說去就能去了的,咱們被這些烏鴉所蠱惑,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東西,要直接原封不動掩飾則個,那是不夠的,多年塵封的煞氣一旦被開啓,那封住它就不是這麼簡單了,它在底下已經接觸到了陽氣,煞氣混淆到陽間中,那麼它隨時隨地都可以竄到外面來,這叫遁息而隨,煞氣無聲無息,縹緲無蹤,再怎麼放回去都無濟於事的。如今是福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唯有進入窨井一趟,看看是否還有其他可以挽救的方法再說。”
“可是,咱們今天可是爲擡棺而來,突然生枝多處一處麻煩來,這擡棺還擡不擡了?”龔衝說。
段家財說道:“時間倉促,現在只有這麼辦了,龔衝潘耀,還有李勝才,你們三人去一趟葬鴉屯的深處,我所瞭解,葬鴉屯不過幾十戶人家,頂多三十戶,而且都是聚居,一個小時之內可以盤查完了。到時候找到了出殯的人家,你們就趕緊回來報個信。我和莊古還有曹辰生就在這裡,看看這有什麼名堂,好處理妥當了去。”
龔衝三人點點頭,朝葬鴉屯深處去了,餘下的三人便開始商榷起來,段家財說道:“咱們是被烏鴉所引來,萬物有靈氣,既然逮中了咱們,那麼已經難逃一劫。既然如此,咱們得硬着頭皮會一會這暗中安排的棋局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咱們已經被邪物跟蹤,正被它們一步步指引,邁向它們的圈套中。”
“如果非要下一趟窨井,那麼我下去!”莊古拍拍胸脯。
“此事不能魯莽,下面的兇險咱們都是毫不知情,得好好防備則個纔是。”曹辰生說。
“我下去吧,你們兩個在上面照應,這方面我的經驗比你們足,如果發生什麼意外,我想還是能夠有足夠法子對付的。”段家財說。
兩人還想多勸解幾句,但是都被段家財駁回了,此事不容置喙,段家財是五人擡棺手的頭位,兩人聽了吩咐便是。莊古無奈,只好從行囊裡拿出捆綁棺木和木樁的繩子和白棱,捆綁了兩個保險,一處活套套在段家財的腋下,一處在腰際,再用白棱纏繞在木棒上做火把,用隨身攜帶的烈酒當做酒精澆溼,妥當後,兩人便在上方慢慢把段家財放入了窨井內。
段家財一進入窨井內,不禁覺得周身一寒,彷彿置身在一個冰寒的地窖當中,懸掛在下方的兩腳竟然在一時間失去了知覺,好一陣才適應了過來,想兩腳踩踏在窨井邊緣,無奈四周已經是苔蘚橫生,四周潮溼滑膩,踩了幾次都沒能找到墊腳之處,只好讓上面的兩人徑直放下繩子,讓自己筆直徐徐下落。
“段大頭,不管下面有什麼動靜,你千萬別解開繩子!”莊古在上面喊。
段家財迴應了一聲,此時自己已經是置身在井口以下好幾米的深處了,不算逼仄的空間仍是讓他感覺到壓抑不已,四周都是光滑的井壁,所有的發聲源在緊密的空間內係數被放大,井口的繩子摩擦在井壁上的聲音就好比在耳邊摩擦,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都能感應到一清二楚,胸腔內碰碰跳的心臟和濃重的呼吸聲,讓他莫名地感到一層說不出的陰霾。
井口上方往下四五米深處,就看不到什麼光線了,下面黑幢幢一團,不過倒是暢通無阻,一直放繩子,腳下還沒觸碰到任何異物,段家財從口中拿出火柴,把纏繞在木棍上的白棱點着了,伸着火把朝下方照去。人往下懸掛幾乎沒有任何可以支控的方位角,段家財晃悠悠地在下面四處撞着滑膩膩的井壁,也不知道井壁上除了苔蘚其他到底是什麼東西,身上黏黏的就感到無比噁心。
火把上的光被周圍墨綠色的苔蘚吸收得差不多了,反光面十分的弱,上面的莊古曹辰生兩人一截截地放繩子,段家財在下面只覺得每放一段距離,身體內就多一絲寒意,他只感覺到四周的寒氣如冰錐般刺入自己的體魄。也不知道這口窨井到底是廢棄了多久,下方沉積了多少沆瀣,又寒又臭。足足放了有七八米左右,段家財纔看到腳下面漂浮着一層綠萍。
他好不奇怪,這等密封的窨井下面,怎麼還長有浮萍呢?
不知道下面的積水到底有多深,段家財讓上面的兩人把繩子繼續再往下放,等到兩腿都浸泡到浮萍的積水下方,一直末到膝蓋處,段家財的腳板才踩到了底。看來這積水並不深,不過還是冰冷刺骨,一般人難以忍受,浸泡了幾十秒鐘,段家財就感覺到自己的兩腿血脈凍僵一般,他不禁打了幾個哆嗦。
窨井下面並不寬敞,橫截面直徑都是一米來寬,拿着火把不用太多仔細照明,都能把周圍看個一覽無遺了。從井口下來時,段家財一直以爲,窨井下面肯定有些異常,不過一下到了井底,只見四周都是一層厚厚的墨綠色苔蘚,還有底部積水上面的一些水藻浮萍,根本就沒看到任何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