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初升,陽光灑落。棺無材醒了,暮上青靈不見了。
伸了伸懶腰,從牀上爬起,一夜而眠,沒有清除疲勞,反而是多了絲疲憊。不過,精神倒是清爽。
他收拾收拾了些東西,打算告辭王家,踏上新的旅程。
忽然,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還伴有急促的腳步聲。此時,棺無材也出了門,陽光落在了他臉上……
“小兄弟,且慢走!”
走來王善人的聲音,棺無材疑惑不已,眼看着他身後還跟着幾個老人,議論紛紛。
“王善人,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沒錯,這就是給符之人,定是會辦事。”
王善人對棺無材說道,“小兄弟,昨夜你是否給小芳一張符紙?”
棺無材點頭看着他,心中嘀咕。
“好!很好。”王善人大清早的叫好,讚賞的不已。
“請小兄弟移步說話。”
棺無材摸了摸頭,“有什麼事嗎?小子正是要與王善人你告辭,我還要趕路去辦很重要的事。”
王善人神色一急,道,“懇請小兄弟助我武當村一臂之力!”
話落,後頭幾位老人連聲附和。
棺無材心中一定,道,“是什麼大事讓你等如此,不妨說出來一看?”
“請移步茶堂一敘……”
茶堂中。
王善人說,“聽聞小芳你給她一符,老朽拿來一看,便知小兄弟乃陰陽之人,真是真人不露相,我等佩服!”
“昨夜,武當村一村人託我辦事,剛好小兄弟在此,也省卻了老朽外出跑一趟。是這樣的,最近幾日,武當村怪事連連,雞鴨無故死哉,說是鬧鬼。前兩天,村中一人去世,至今未下葬,請小兄弟爲武當村作法,你看如何?”
棺無材聽完,面露爲難,搖頭道,“對不住各位了,此事我奈何不得,況且我還要趕路,不得逗留此處啊!”
霎時,幾人臉色大變,王善人頓覺是自己昨夜招待不週,便說,“小兄弟,此事非同小可,我武當村一村之民的活路可全都在你手上了!”
一個大鍋蓋罩在了他頭上,棺無材呼吸沉重,說的這叫什麼話……
另外幾人眼看如此,止不住懇求,還道,“小兄弟莫不是嫌棄我村小,不願給我村作法。倘若消除此災,大恩大德,武當村全村之人感恩至極……”
你一言,我一句,衆人說的肺腑至深,還伴着痛苦表情。堪比軟磨硬泡,不達不目的不罷休。
棺無材實爲無奈,最後還是答應了他們。
隨後,被這幾個村民大肆宴請了一番,稍作休息,衆人才說起正事。
原來,武當村前兩天一戶人家死去一人,本是做好了準備下葬,哪知道,發生了意外,而必須舉行二次入葬儀式。
但是陰陽法師已經走了,一時之間一籌莫展,如果再去別的地方請陰陽法師,得是需要數天的時間。
但是在武當村人死之後,三日內必下葬,不下葬者一線天之外拋屍荒野。
棺無材稍作了解,掐指一算,便知道了些結果,一些冤魂小鬼罷了。說不定,那人的死和這也是有關。
村長陳天問道,“陰陽法師,此次二次入棺儀式,需要什麼準備?”
王善人在一旁看着,棺無材沉吟道,“需要時間!”
另一老者慕可頂眉頭緊皺,撫須而道,“村中自古有規定,今日十二點之前必須二次入棺,否則只有拋屍荒野了!”
此話一落,一中年漢子急了,說,“這哪裡可行,拋屍荒野,誰人能做。倘若你日後死去,又待如何!”
“你!”
慕可頂氣急,一蹬柺杖,“葉子儒,這是村中的規定,容不得你反抗!”
……
幾人爭的面紅耳赤,棺無材一拍桌子,好像大徹大悟,又似發怒,輕輕道,“帶我去看看,一定有辦法的!”
幾人這才停止爭吵,忙是帶着棺無材去那戶人家……路上遇到不少辛勤勞作的村民,他們打着招呼。
有的聽聞那年輕人是大法師,乾脆就放下手中的活,跟着來觀。
武當村不大不小,青山環繞,蒼天古木抱臂。正東方有一條大沙河世世代代養育着武當村村民。這些和八墓村有點相似,但八墓村部分人稍微的比這裡的村民富裕一點……
棺無材在路上得知,死者的家名爲胡,是村裡外來搬進來的一戶人家,生活貧窮,處處收入歧視。
可當人死之後,武當村各個村民對此家極好,把一切照料的井井有條。
死者名爲胡愧,年過半百,妻子早死,育有一兒一女。女的爲大,胡思思,約摸着有二十來歲,是武當村最漂亮的一個女子。兒爲小,胡小郎,差不多十來歲的樣子。
……
應該有十包香菸的時間了。
去胡家的路,可謂是艱險萬分,步步驚心,好不容易纔到達。
胡家廳堂裡跪着孝子孝女,擺滿了燃燒的香燭銀臘,貼了白紙的桌椅板凳……
棺無材細看到了廳堂周圍牆壁上還掛着許多和尚纔有的法布,正坐一些什麼神之類的。兩位葬禮執行人無法和無天跪在一白布前,一人敲着木魚,一人打鑼,嘴上念着法經。
兩人是村裡面的半吊子和尚,只會唸經。他們兩人明白二次入棺已不可能,只能儘自己的最大努力超渡胡愧,以示自己的決心。
“喂喂,你們兩個別敲了,趕緊的停下來,王善人請到大法師了!”
村長陳天挺着腰板說道,得意不已,總算是在村民當中有了一回面子。
無法和無天停下,回頭一看,疑惑道,“在哪裡?”
衆多目光射向棺無材,目標再明顯不過,無法爲大,和無天相視一眼,搖頭嘆氣不已。
“此等年齡,又如何擔當得起法師一名,真乃罪過!”
無法作揖說道,棺無材微微一笑,說,“佛僧與道,不相爲謀!”
隨後,他看到了擺在廳堂一旁的破爛棺材,又凝視到了地上的白布,想必覆蓋之人,就是胡愧不假。
棺無材走到孝子孝女前,緩緩的說道:“你們,可否願意讓我從事?”
胡思思雙眼紅腫,看來是淚哭無天,她什麼也不過問,只是木訥的點了點頭。
棺無材心中微嘆,這樣的情況,誰還能爲他們做主,只有聽從村裡的吩咐了。
王善人上前一步,扶起了兩人,“莫要太過傷心,一切均由法師做主!”
棺無材看了衆人一眼,沉重的說,“誰家還有棺材!”
語罷,心中遺憾不已,棺材是自己的專業,如果不是沒時間,又可以在此撈一筆了,可惜啊~
這時在陳天一旁超度他的無法無天兩人同時站直了身,無法稽首彎腰恭敬的說道:“我們有!只不過小了一點。”說着還各自打量了下各自的身材。
村長陳天一愣,後悔自己的速度慢,想到了自家那口黑乎乎的棺材,忙焦急的說道:“我家也有,小夥子你要是很急,就先拿給你吧!”
頓時,村民們聽到村長開話,感覺自家有棺材好像很光榮一樣,紛紛起鬨:“我家也有一口,不過還沒上黑漆!”
“我父親是做棺材的,要多少有多少……”
“切,做棺材的了不起啊,沒我家的闆闆你家制作的成不?”
“你們真是不要臉,沒有老夫的黑漆,什麼闆闆的都不是!”突然從那破爛棺材邊上溜達出一極其黑臉之人,老口一爆,露出黑色的牙齒。
……
棺無材眼看情勢不受控制,受不了打擊,落得狼狽而逃,任村民們瞎搞去。這都是些什麼人?說樸實善良嘛又缺愛心,說噁心缺德嘛又不是那麼回事。
哎!這恐怕是中了棺材板板的邪,棺無材在逃出胡愧家不遠,獨自嘆着氣。
這時,胡思思解開了頭上的白布,瘋狂喊道,“你們究竟是要如何!我父親屍骨未寒,但求各位叔叔爺爺放此地一馬……”
話一落,這些個老傢伙才安靜了下來,個個爲剛纔感到羞愧,怎就失了態,罪過罪過……
“咦,法師呢?”
村長陳天呼道,王善人也愣住了,慕可頂老氣橫秋,不問世事。
漢子葉子儒一時也摸不着頭腦,胡思思指着外面,有氣無力的說,“出去了——”
……
“姐姐,我怕。”
胡小郎怯怯的抓住胡思思,渾身不自在。
胡思思溺愛的摸了摸他的頭,說,“不怕,父親在看着我們,他在保護着我們……”
淚水,已經不知不覺的化在了空中,溼潤了空氣,寒酸的天地想哭!
地上的白布,覆蓋着胡愧,廳堂中昏暗,香燭而燃,煙縈繚繞,與之寒酸融合,揪心着。
痛失至親,誰人可受,何去何從,無因無果!
時至午晨,空氣格外的新鮮,唯獨這間屋子裡,渾濁着。
外面鬧哄哄的一片,在此情景,讓人聽了忍不住發怒。靈堂重地,如此喧譁,毫無尊重之意。
那這又有何解,是那面牆倒了,可以隨意的踐踏……至始至終,武當村的村民沒有誠心可言。
有的,也只是那麼幾個而已,畢竟胡家是一個外來的,受不到待見,何況人死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