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週末,李向東和楊曉麗一起回了趟市縣。自從,發生表妹的事,楊曉麗就沒讓李向東跟她回市縣,彼此鬧得那麼僵,一起回去還不露了餡,老爸老媽未必問得出結果,但沒必要讓他們替自己擔心。
楊曉麗心平氣和了,快到週末,就問李向東:“你回不回市縣?”
李向東說:“你讓我回我就回。”
楊曉麗說:“我什麼時候不讓你回了?是你自己不好意思回吧?是你心裡有鬼,回去怕管不住自己偷偷去見表妹吧!”
李向東說:“你這是什麼話?”
楊曉麗說:“我是不是說到你心裡去了?”
李向東說:“我回去只住一個晚上。”
楊曉麗看着他問:“爲什麼?”
李向東說:“我還有很多事要忙。”
楊曉麗說:“那你就別回去了。”
李向東說:“回去似乎更好一些。”
楊曉麗說:“你怎麼盡說些讓人不懂的話?”
李向東說:“我要讓大家都認爲我回市縣過週末了。”
楊曉麗說:“你搞什麼鬼?”
李向東說:“我要去趟京城,從市縣去白雲機場。”
楊曉麗說:“有必要搞得那麼鬼鬼祟祟的嗎?”
李向東笑了笑,說:“多個心眼好。現在這種時候。”
楊曉麗雖然覺得他太過小心,但也沒說什麼。他們還是自己開車回去,但李向東已經安排文仔明天從青山市直接去白雲機場。他們在那裡會合。既然要文仔跟自己,去京城這樣的事,李向東就不應該瞞着他,而且,他還要借這次進京城讓文仔認認路熟熟人,以後,逢年過節什麼的,他就可以放心讓文仔帶上自己的心意去拜見中組部那領導了。
吃了晚飯,李向東抱着小女兒跟楊曉麗散了一會兒步,又在門口前看着小女兒笨小鴨似的學走路,再逗她說了一會兒話,岳母就說,該洗澡了,該睡覺了。小孩子睡得早。
回到二樓,李向東想想好久沒泡澡了,就放了熱水在浴缸裡泡。楊曉麗在樓下說了一會兒話,回到二樓,不見了李向東,就叫,你在哪?李向東說,泡澡呢!楊曉麗走了進來,笑着說,每天都游泳,是不是今天不遊不舒服了,沒有游泳池也要在這浴缸裡遊一回?李向東說,在想事呢!楊曉麗便知道他在想明天進京城時該怎麼跟那領導彙報自己的情況。
她說:“那我不打擾你了。”
李向東也沒說什麼,她就出去了。
這些天,李向東總在考慮自己應該怎麼辦?目前,最省事的做法當然是明則保身,始終與班長保持一致,但是,他又非常不願意那麼做。畢竟,班長的許多想法與他大相徑庭。而且,也與當前的發展趨勢格格不入,到處都在搞招商引資發展經濟,班長卻把大量的財力物力放在發展文化事業方面。如果,青山市是經濟發達地區,多關注文化事業倒是必須的,但青山市是欠發達地區,這似乎就有點偏離方向了。何況,即使是經濟發達地區,財政支出也不會向文化事業方面傾注那麼大的比例吧?
他能與班長鬧分歧嗎?
只要一有這個想法,他就覺得省委主要領導那雙眼睛正瞪着自己,有時候,他甚至認爲,是不是省委主要領導授意要班長這麼做的?
他曾想,去拜見省委主要領導,想探探他的態度,後來,他告誡自己,不能這麼幹,省委主要領導完全可以說你是去向他告班長的狀。他也想過去見省政府主要領導,但他又想,省政府主要領導又能怎麼樣呢?如果,他從愛護你的角度考慮,肯定讓你沉默讓吞下這口氣。如果,他想要你李向東鬧出點事,叫你跟班長火拼,你不火拼還不行了。
想來想去,李向東覺得,還是應該向中組部那領導吐吐苦水,自己雖然是人大代表選上來的市長,省委想讓大家看到他李向東的無能,也不應該拿犧牲青山市的經濟發展做代價吧?他想,或許能通過那領導給省委主要領導施加點壓力,讓班長收斂收斂。
這會兒,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太看重那領導了。省委的事他管得了嗎?省委主要領導會聽他的嗎?青山市的事他管得了嗎?這是不是隔得太遠了?他認爲,自己也是沒有辦法才走這步棋的。
於是,他發現,自己已經有點忍無可忍了,如果,不找那領導,有一天定會火山爆發似地與班長火拼。
他很清楚,許多人會站在他這邊,他甚至想,除了文化事業單位那些得益者,所有的人都會站在他李向東一邊。但是,這又有什麼用?
火拼起來,最後吃虧的肯定是他李向東。二把手跟一把手鬥,總是處於下風的。何況,班長可是上面下來的,你李向東卻是人大代表選出來的,這兩者比較,你李向東只屬於農民起義軍的頭領而已。
楊曉麗走了進來。她總不見他出來,自己又呆得無聊,就說,你還要泡到什麼時候?水都涼了。她探手摸了摸水,那水還是熱熱的。李向東說,我這開着熱水呢?一邊泡,熱水不斷補充,水涼不了。楊曉麗說,這要浪費多少水啊!說着,便動手脫衣服。李向東說,你這是不讓我再考慮問題了。楊曉麗笑了笑說,你可以繼續思考啊!又沒人不讓你思考!李向東眼前一片花白,她就跨了進來,壓得水很響地往外溢了許多。
他說:“我還能思考嗎?”
楊曉麗說:“怎麼不能思考?”她說,你別逞能就行了。李向東說,我怎麼就逞能了?她說,你昨晚還不夠嗎?今晚應該休戰了吧?因爲要回市縣,昨晚他們已經施放了一回。不管怎麼說,兩人單獨在一起,總是要比在市縣更淋漓盡致的。這會兒,多多少少還是擔心太放肆會弄得樓下父母親聽到響聲。
楊曉麗坐在浴缸裡洗頭,叫他把洗臉盆架子上的梳子拿給她。他離得近,坐在那裡一伸手就拿過來了。他說,我幫你洗吧!楊曉麗問,你會嗎?他說,也會也不會吧!說着,便手笨笨地幫她撓着,她笑着說,還可以,也還舒服。她說,其實,有時候,覺得你這個人還是挺好的。
他說:“我本來就好。”
楊曉麗說:“你好不好自己心裡清楚。”
他說:“你又提那些事了。”
楊曉麗說:“我也不想提的,但就是忘不了。”
她說,剛纔我總想打電話給表妹,就又想會起你們的事。
她說,你跟誰不好不行,爲什麼就跟表妹?以前,你跟枝子我也氣,但氣一氣也過去了,表妹就不一樣,總不可能一輩子不見吧?
李向東不好說什麼了。
楊曉麗問:“你老實告訴我,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在市縣就開始了,還是到了青山市纔開始的?”
李向東說:“我們不談這些吧!”
不知爲什麼,他卻撇了一眼蒸氣室,彷彿表妹就躲在那裡面。
楊曉麗說:“我都不知以後還怎麼見不見她了?還要不要她到這裡來了?”
她說,我問過我媽,我媽說,這陣表妹都沒來過。她還問我,表妹到底怎麼了?我只能說,她最近談戀愛了,忙得沒時間了。
她說,如果,我媽要知道,她跟你亂七八糟,不知會怎麼想?你們兩個人,就一點沒考慮這些?就一點沒考慮我知道後會怎麼樣?我媽我姨會怎麼想?你們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