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真有點於心不忍了。他發現,這個小姨子透明得一眼就能看清楚,與他上次交談的那個綺紅比,更顯得單純。
老高問:“能說說你和李向東的關係嗎?”
這是小姨子預料之中的事,所以,她答得也很自然。她說,他是我姐夫。她臉紅了紅,補充道,他還沒再結婚,所以,我還叫他姐夫。
老高問:“就僅僅是姐夫關係嗎?”
小姨子說:“你說,還有什麼關係?”
老高說:“聽說,他的女朋友買了一套新房,裝修的錢卻是你付的。”
小姨子說:“那新房不能說是他女朋友買的。應該說,是我們一起買的,只是,她出買房的錢,我出裝修的錢,向東出買傢俱的錢。”
老高笑了,說:“你好像想要一直和他們住在一起。化了二十萬裝修。怎麼沒想到要自己另買一個套間呢?二十萬,買個面積小一點的套間也夠了。”
小姨子說:“我喜歡熱鬧,喜歡和他們住在一起。喜歡和小軍在一起。”
老高問:“小軍是誰?”
小姨子說:“是我姐的兒子,我要照顧他,我擔心,別人沒我照顧得那麼好。”
老高問:“你還沒有結婚?”
小姨子說:“沒有。”
老高問:“以後呢?”
小姨子說:“我可不可以不回答你這個問題?”
老高笑了,說:“可以,可以。”
小姨子也笑了。她以爲,她躲過去了,笑得太早了。正是這個笑,讓老高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怎麼就和她談這些家常呢?不會是見到漂亮的女人,就忘了自己的職責了吧!他馬上又繃緊了面孔。
老高說:“你不覺得,不合常理嗎?一個女人,爲了要照顧姐姐的兒子,願意化二十萬和別人住在一起。”
小姨子說:“這只是你的認爲,我並不覺得是和別人住在一起。如果,我自己住,小軍不會跟我,和他們住在一起,我和小軍纔會有更多的接觸。”
老高問:“二十萬,這錢是哪來的?”
小姨子說:“美容院賺的。”
老高說:“如果,這二十萬是李向東的,就合情理了。”
小姨子說:“那你就當是李向東的吧。”
老高當然不會僅憑小姨子一句話就確定是李向東的,而且,看得出來,小姨子說的是負氣話。
他說:“這本來就是李向東的。如果是通過一種不正當的手段得來的,然後,通過你,通過你的美容院一倒手,就成了美容院賺的,就變得合法了。”
他說,當然,還不只這二十萬。
他說,我們發現,他經手管理的幾筆錢經費,都找不到了,不去向了。你知道,這些錢是國家的,是爲老百姓辦事的。突然失蹤了,成了私人財產了。
他說,如果,他直接把錢存進銀行,一眼就能看見。他沒有那麼笨,他要想辦法將這些錢不露痕跡地合理化,所以,他就利用了你的美容院。你呢,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你扮演了一個同謀的角色。
老高說:“你放心,我們會把他和你區分開來的,他纔是主謀,你不過是一個不知情的人,或者是受他矇蔽的人。只要你能及時把事情說清楚,你還可以挽救的,還可以定你沒罪的。”
小姨子跳起來,說:“你這是什麼話?你這些都是從哪聽來的?李向東他不是這些的人。他不會貪佔公家的錢?他貪佔公家的錢,還用要我們的錢買房子裝修房子?他根本就沒有那麼多錢。”
她說,他更沒有像你說的那樣,把公家的錢當成美容院賺的錢,放在我這裡,然後將它合理化。
她說,你們就是因爲這個把他帶走嗎?你手機看訪問p..們輕信了一些人的話,就把他帶走了,你們爲什麼就不聽聽我說的話呢?他當了這麼些年的官,還沒有我們的錢多。你竟然說他是貪官,真是太好笑了。
要看清楚小姨子一點不難。她這一驚一咋地,就把自己暴露無遺了。
老高說:“你有什麼能證明你說的是實話嗎?”
小姨子說:“你想要什麼證明呢?”
老高說:“比如,你每天的營業額,每天的收入。”
小姨子說:“是呀!我怎麼就沒想到,我每天都記帳的,一則要向技師發工資資金,一則也向稅務部門繳交稅收。”
她說,我是守法經營的,不像一些人就想着怎麼偷稅漏稅。老高說,隨便問一句,你對李向東很熟悉嗎?難道他的女朋友也沒你熟悉嗎?小姨子愣了一下。老高說,他不只是你的姐夫吧?應該還有更深一層的關係吧。小姨子聽明白了,卻假裝問,你說什麼?我沒聽懂。
她的臉倒漲紅了。
老高說:“不是嗎?我覺得,你們如果有那麼一層關係,你出這二十萬就合理了。你願意和他們住在一起也合理了。”
小姨子說:“你覺得可能嗎?可能還有什麼關係嗎?你不要亂說話。你這會損害我的名譽,我是可以告你的。”
老高笑了。他再沒有問下去,事實已經明擺在那裡了,他還要再問什麼呢?
雖然,這次與小姨子的談話,多少讓他失望。他是相信小姨子的話的。這個女人不會說假話,李向東並沒有利用美容院進行洗錢。後來,在審覈美容院的帳本時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但是,老高還是有收穫的。他發現,李向東和綺紅和小姨子都有關係。他竟然能夠讓兩個女人跟他和睦相處。他想,他只要抓住這一點,再有他手中的王牌,他一定能夠攻破李向東的心理防線。
爲了進一步地證明李向東和兩個女人都有關係,他又見了一次綺紅,又和她談了一次。他重點就問她是怎麼認識李向東的,問她怎麼就願意與另一個女人擁有一個男人。他說,你是一個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生活得很好的女人,完全可以過一種正常的生活,爲什麼卻選擇了那些一種很叛逆的生活?
綺紅比小姨子要老練得多。她說,她一點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怎麼就和另一個女人擁有一個男人?她很直接地問,你是不是懷疑小姨子和李向東也有那麼一層關係?她說,你太不瞭解小姨子和李向東的關係了。別從看到他們平時那種親熱,都以爲他們會有那種曖昧關係的。然而,只有她才知道,他們根本沒有那種關係。誰比她更瞭解李向東更瞭解小姨子。
老高只說了一句話,她的臉色就變了。
他說:“我要是去問問李向東的兒子,他應該也清楚你們三人之間的關係吧?”
綺紅咬咬牙,什麼也不說了。
或許,兩個女人並不知道李向東的事情。
老高想,她們如果知道李向東經濟上的問題,一定逃不過他的眼睛。一直以來,他並沒有想要知道他們三人之間的事,卻經過一兩次談話就看出來了,如果,兩個女人知道他經濟上的問題,也一樣會露出破綻的。
老高心裡狠狠地想,這李向東豔福也太好了,裝着很窮的樣子,竟擁有兩個女人,且這麼年青,這麼漂亮。這兩個比他還有錢的女人竟還這麼心甘情願。
他想,這樣的日子他再不會有了,他就要栽倒在他的手裡了。
老高再次回到小樓屋的時候,已經信心倍增。遠遠地看到李向東在水塘邊釣魚,他便走了過去,很友好地說,怎麼樣?今天戰績不錯吧?李向東說,你怎麼有這閒情?他說,我只是想知道,你那篇論文寫得怎麼樣了?李向東說,差不多了,如果,你明天再來,就能寫出初稿了。浮標動了動,又平靜下來了。
老高說:“這魚可真夠狡猾的。”
李向東笑了笑,說:“總會有狡猾的。我只釣那些咬了魚餌不鬆嘴的。”
老高說:“我倒是一個都不想漏網。”
他知道李向東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他說,你說,是不是等你把初稿寫出來再跟你談呢?李向東說,隨便。不管你怎麼談,我想都不會影響我寫作的心情。老高說,那好,那好。我們先釣魚。先嚐嘗你做的魚。聽說,你那個鄉下人煮魚的方法做的魚味道很鮮美?果然,他就拿了魚杆到水塘的另一個角落去釣魚了。
於是,李向東不得不猜想老高反常的舉動。
他已經感覺到老高這次來是成竹在胸了。
這個老高,他不是傻瓜。他到底握着什麼證據呢?他怎麼會有證據呢?李向東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他焦急地想要知道,但是,老高就是不要他知道。這兩天,李向東真有一種犯糊塗的感覺,真有一種自己彷彿真犯了什麼事,讓老高抓住了證據。
他不得不承認,老高很有他的一套。他一個自認爲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的人讓他這麼一折騰,竟也懷疑自己了,竟也不得不很認真地去想自己是不是真做錯了什麼。
看到老高回到這小樓屋時,走到這水塘邊時,他很想和他暢開心扉地談一談,把他的想法一點不保留地告訴他。李向東想,就他那雙鷹一樣的眼睛,完全是可以看得出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的。
他想,他不能再這麼沒完沒了地和他對峙下去。他不就是爲了爭一口氣嗎?不就是想要老高自己去證明自己的錯誤嗎?那麼,他爲什麼不可以主動地告訴老高,低聲下氣地對老高說,你想要知道什麼,只要是我做過的事,我是一定會承認的,只要是我沒有做過的事,我可以向你提供線索,讓你去證明我是清白的。
他想,他應該要這麼做,主動配合老高。
李向東正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老高時,他卻提着魚杆離開了,就在一個他認爲合適的地方很悠閒地下杆釣魚。
他想,這傢伙,是在跟他玩心理,是在玩放長線釣大魚。
李向東想,玩吧!大家一起玩,看看誰玩後發制人更玩得爐火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