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你說什麼?”俞任忙問道,“這麼說,唐振欺男霸女這事兒是真的?”
“當然。”馮軍道。
“那爲什麼沒人管?”俞任怒道。
馮軍無奈地一笑,道:“管?誰管?誰能管?誰敢管?”
“什麼?”
俞任的眼睛瞪得雪亮。
正文:
胸懷壯志的俞任,帶着少年特有的銳氣來到了成田縣。他牢記着老領導和郭處長的教誨:有爲纔能有位。
俞任以詩言志。他在自己辦公室的正面牆壁上,掛上了一幅立軸。那是他寫的一首詩中結尾的兩句,自己用懷素體書錄的。第一句是:倚得長鋏寒日月;第二句是:不負彎弓配虎賁。
俞任決心做攜長鋏配彎弓的虎賁,在成田的舞臺上,演出人生精彩的一幕。
任何一個地方,紀委的工作都是複雜而敏感的,既負有嚴肅黨紀國法的重任,又有保一方平安,維護幹部隊伍穩定的職責。
初出茅廬的俞任,沒有想的太多,憑着滿腔熱血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要與現象做鬥爭。
天隨人願。
俞任剛剛到任沒幾天,就接到一封舉報信。反映縣招商局局長唐振生活的問題,特別是反映他勾引有夫之婦黃鶯,並暗中派人打慘殘黃鶯未婚夫戚少康的惡劣事件。
俞任與唐振見過面。那是俞任到任後,唐振主動登門拜望,兩個人有了一面之交。
說實話,俞任對唐振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作爲招商局局長,俞任甚至認爲唐振並不具備基本條件,比如語言表達能力。唐振給人的感覺比較悶,言語也不多。這與俞任過去見過的八面玲瓏伶牙俐齒的招商局局長相比截然不同。
俞任向紀委副書記馮軍談過自己的對唐振的看法。
年長的馮軍笑着說:“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唐振據屬於那種不可貌相之人。”
於是,馮軍給俞任講了一些唐振的故事。
“提起唐振,就不能不先說唐振的弟弟唐鼎。”馮軍說。
唐鼎不是成田本地人。因爲家裡生活困難,十六歲穿上了軍裝,來到成田,當上了一名消防兵後。
唐鼎是那種話不多,但眼睛裡很有活兒的孩子,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會來事兒。因爲年齡小,得到了部隊首長和戰友的關照。沒有像其他戰士那樣天天摸爬滾打,而是被留在了首長的身邊,當上了一名勤務員。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首長對唐鼎的表現非常滿意,就對唐鼎說,你還年輕,應該學點真本事,將來到了地方,也好解決就業問題。就這樣,唐鼎被首長送去學開車。學完後,仍然回到首長身邊,給首長開車。
轉眼到了要復員的日子。
就在唐鼎和戰友們一起,爲自己的未來愁眉苦臉的時候,首長悄悄地給唐鼎做了安排,讓他以部隊支持雙擁的名義,到縣計委給主任裘德力開車。儘管看似一項臨時性的工作,實際上,首長與裘主任商定,只要唐鼎能夠適應工作需要,就想辦法,把他留在成田。
唐鼎到了一個新的崗位。他仍然保持着軍人作風,少說多做,周到細緻,決不讓領導挑出毛病來。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唐鼎的工作就得到了裘主任的首肯,並且感到生活越來越離不開他。
一切都在順利地進行中。唐鼎的生活充滿了陽光。
就在唐鼎即將辦理復員手續的時候,他的命運再一次發生了重大變化。
事情是從接待國家計委的一位領導開始的。
盛夏的北方,是天然的避暑勝地。茂密的森林,縱橫的河流,連綿的山脈,神秘的溼地,黝黑的土地,豐饒的物產,每年都吸引着來自國內外的賓朋。
這一年的盛夏,來自國家計委的一位方司長到了成田消夏。方司長和裘德力是多年的老關係,對成田的發展做出過不小的貢獻。成田縣領導班子三番五次力邀方司長蒞臨成田,但始終沒有成行。這一次光臨成田,成田的主要領導不敢怠慢,對這位手握大權的司長恭敬有加,裘德力更是傾盡所能,接待方司長這位尊神。唐鼎作爲裘德力的司機,自然也參與了接待。
在一次野餐中,方司長對裘德力說:“你的這個小司機不錯,既不聲不響,又體貼周到。”
裘德力馬上說:“大姐要是相中了,我可以忍痛割愛。”
方司長說:“我相中了又有什麼用?我又不用司機。”
裘德力知道自己的話語有誤。在國家機關,司局一級的幹部不配專車。
聰明過人的裘德力馬上補充道:“我既然忍痛割愛,就不能光送人不送車啊。我給大姐準備了一臺新款的‘帕薩特’牌兒轎車,我是連人帶車一起送。”
裘德力說的“帕薩特”轎車,是他新近購買的,自己的屁股還沒坐熱。一句話就送給了方司長,的確是忍痛割愛。後來縣委書記經常表揚裘德力有大局觀念就是從這件事上開始的……
方司長一聽,頓時眉開眼笑,但也故意推辭了一下,說“這樣不好,也不方便。”。
裘德力的腦袋就像陀螺一樣旋轉着。他知道,方司長的顧慮也不是完全刻意裝出來的。有車坐儘管是好事,可是人吃馬喂的費用怎麼解決?人怎麼安置?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問題。
裘德力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說:“大姐,這些事兒,您就不用操心了。我們縣準備在北京設立一個辦事處,那輛車和小唐都要劃到辦事處去,一切費用、人員都由辦事處安排,您等着坐車就行了。”
“原來是這樣,”方司長的心情就像花一樣燦爛起來,“老裘啊,你可真行。”
裘德力見方司長情緒大好,自己的心理卻不免打起鼓來。因爲關於在北京設辦事處一事,純屬子烏虛有,是他隨機應變,順口胡說的。
“出讓”唐鼎一事,唐鼎本人並不知情。唐鼎只記得與方司長告別時,方司長拉着自己的手,滿臉的慈祥。
不久,唐鼎以成田縣駐北京辦事處工作人員的名義來到了北京,成了方司長的私人司機。
僅僅過了一年,方司長榮升爲計委副主任。
現在,幾乎成爲方主任身邊不可缺少的唐鼎,被正式調進計委辦公廳,成爲方主任的專職司機。
唐鼎成了國家計委的工作人員,而且身份特殊,就像唐僧脫胎換骨了一般,已不再是肉眼凡胎了。
馮軍介紹到這裡,對俞任說:“說到這兒,才涉及到唐振。”
“我的媽呀,你快累死我了。你這開篇也太長了點兒吧。”俞任打着唉聲道。
馮軍也笑了起來。
“不把唐鼎說明白,也就無從談起唐振。”
馮軍開始介紹唐振的情況。
唐振是唐鼎的大哥。當年參加高考失利,呆在農村的家裡怨聲載道,無所事事。
由於高考失利,作爲同學的女朋友又金榜題名,使唐振自尊頓失。半年後放寒假,女朋友回到家裡,明確告訴唐振,鑑於目前的情況,兩個人在一起已不可能。所以,正式提出與唐振分手。氣急敗壞的唐振火冒三丈,大罵女友忘恩負義,也是一時性起,失手打傷了女友。因此,負罪在身的唐振逃離了家鄉。
身在北京的唐鼎接到父母的來信,瞭解了哥哥的情況後,立刻給成田的裘德力打了一個電話,請他幫忙。
此時的唐鼎,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司機了,已成爲方主任工作和生活當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也因此成爲成田聯繫國家計委的重要渠道,爲成田爭取項目,爭取資金,立下了赫赫功勞。
唐鼎的電話,對於裘德力來說就像聖旨一般。他馬上安排,接收了亡命在外的唐振。唐振由此在成田落下了腳。
已是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的裘德力,先是安排唐振到一個鄉當民政助理,然後調回到縣計委。幾年的光景,唐振就被提拔到計委副主任的位置。有唐鼎的關係做後盾,唐振的工作順風順水,唯一不滿足的,是接不上受人矚目的計委主任的班。就在唐振比較煩躁鬱悶的時候,縣裡成立了招商局。唐振被任命爲招商局局長。就是這個唐振,成爲歷屆縣主要領導的寶貝,都指望他出彩呢。
“你可別說了,我對這個垃圾不感興趣。你說說唐振這個亂七八糟的事件是怎麼回事兒吧。”俞任打斷馮軍的話頭。
馮軍不慌不忙地看着緊皺眉頭的俞任,說出來一句令俞任大爲不解的話語。
“其實,這個事兒根本就不是什麼新聞,這在成田幾乎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
“你說什麼?”俞任忙問道,“這麼說,唐振欺男霸女這事兒是真的?”
“當然。”馮軍道。
“那爲什麼沒人管?”俞任怒道。
馮軍無奈地一笑,道:“管?誰管?誰能管?誰敢管?”
“什麼?”
俞任的眼睛瞪得雪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