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林鎮東和俞任的舉動影響了大家,司正炎、曾英都過來與張之握手,而離得較遠的李森、樸天一則以鼓掌的形式表示了祝賀。一時間,會議室裡響起一陣掌聲。
錢似海把雙手往下壓了壓,然後說:“看到同志們的舉動,聽到大家由衷的掌聲,我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感佩與欣慰。”
錢似海話音未落,就贏得了一陣掌聲。
“下面,我說一說接待考覈的事兒。”錢似海說。
正文:
一聽涉及自己的事,張之不免心動。儘管心裡非常急切地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但多年官場的修養,還是使他保持着應有的沉穩和矜持,從表面上看,僅僅是恰到好處地表現出積極與興致而已。
錢似海的眼睛望着對面牆壁上一隻時飛時落的蒼蠅,情緒內斂,表情莊重。
“市委,市委組織部,對你的事情很關心,從尊重成田縣委的意見,尊重成田的特殊情況出發,當然,也充分考慮了你的情況,已經把你事情排上了議事日程。近日,市委組織部就將派人前來考覈。”
這是天大的喜事。即使張之再有修養,再掩飾自己的激動,在這一特殊的時刻,也不可能保持所謂的穩健而充耳不聞,無動於衷。
錢似海剛一說完,張之馬上就頗動感情地說:“錢書記,我明白。縣委的意見,成田的情況,以及我個人的情況都不足掛齒,市委和市委組織部主要是尊重您的意見。這回我算是知道了什麼叫‘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跟着鳳凰飛是俊鳥’了。”
錢似海微微笑了笑,很有氣度地擺擺手,沒有說什麼。
今天,原本應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可是,錢似海對張之的去向安排絕對滿意。當然,張之本人也不可能滿意。所以,極大地影響了錢似海的心情,他是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灑脫不起來的。
矇在鼓裡的張之,哪裡能知道事情的內幕?只知道市委組織部來考覈,那就意味着十有是要提拔的。因此,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還在由衷地向錢似海表達着感激之情。
“錢書記,您對我的關心關懷,我永生不忘。我知道,像我這一級幹部,全市有多少?那老鼻子了。要提拔的話,天上要掉下多大一個餡餅,才能砸到我的腦袋上啊?要是沒有您去幫我找組織,我就在現在的位置上終老此生,也不是不可能的。”
張之說的很實在,問題確實是這樣的問題,情況也的確是這樣的情況。
張之繼續說:“這些年,我並沒有做什麼工作,表現的既不消極,可也沒積極。您能如此地對待我,真是讓我難以用語言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張之越說越激動,說完這幾句話,竟然眼睛溼潤了,聲音也哽咽起來。
錢似海本來心緒不佳,心口堵得慌,但聽了張之的這一番話話後,倒好像是開了點殼。
是呀,幹嘛覺得不如意呀?**怎麼了?政協怎麼了?那也不是誰想去就能去上的。據所瞭解的情況表明,全市黨政機關,企事業單位,副處級以上的領導幹部近萬人,而其中正職的位置也就百八十個,可見由副處提拔到正處之難。能有一個正職的位置,就已經比登天還難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想到這兒,錢似海的臉上感到一陣溫熱,表情也隨之柔和起來,這是情緒好轉的標誌。
“你不要這樣說,”錢似海轉過頭,輕輕拍了拍張之的手背,“都不容易,能有機會幫大家一把,是我這個當一把手的責任。有哪個當領導的不願意看到自己的部下飛黃騰達呀?我不是那種武大郎似的人物,我願意大家都進步,都後來者居上,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是您的胸懷,”張之由衷地讚歎道,“只顧自己的利益,不顧別人的利益的領導比比皆是,不在少數。而像您這樣千方百計爲部下創造條件,幫助部下進步的領導並不多見。”
“也不盡然。”錢似海謙虛地搖搖頭。
“我說的是實話,”張之真誠地說,“當初您力排衆議,舉薦李森同志,就已經給大家,給成田留下來難以磨滅的印象。沒有您的力薦,李縣長不會有今天。時至今日,大家仍然在說,沒有您,李縣長現在充其量就是個副縣長而已。”
“不能這麼說,不能這麼說。”錢似海打斷張之的話頭。
錢似海不願意多談李森的問題。因爲一談李森,就要不可避免地涉及到薛明,涉及到那時的複雜背景,而力薦李森等等做法,在很大程度上,不僅僅是錢似海慧眼識英才,相反倒是一種謀略或者策略。
“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跟你打個招呼,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我準備明天召開班子會議,統一一下大家的思想,做好考覈的準備工作。這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也是成田的事。好不好?”
錢似海說的很原則,同時也意味着兩個人的今天會面到此結束了。
張之心中的激動之火仍在燃燒,他不想就此熄滅。
“錢書記,我們出去吃點飯吧?”張之熱切地提議道。
司正炎說明完情況,常委會就陷入了沉默。
身在官場,沒有比提拔更能牽動神經的事了。
沉默,不等於反對,也不等於贊成,但沉默肯定有原因。
聽到市委組織部要來考覈張之,林鎮東心裡感觸最深。
年齡不饒人。
官場的殘酷,首先就是表現在年齡上。
到年底,林鎮東整滿五十五週歲。按理,跨進知天命的門檻,正是一個人年富力強,沒有負擔,經驗豐富的年齡段,可是在縣區這一級,確是政治生命結束的時候,即所謂退出一線,進入二線,“退長當員”,不能再任實職了。想到在一個槽子吃飯的李森、張之、樸天一等人,都要再進一步,邁上一個新臺階,林鎮東的心裡不禁唏噓。
唏噓歸唏噓,作爲一個班子的老戰友,林鎮東有着自己的感情和胸懷。
林鎮東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張之,主動伸出手去,和張之緊緊地握了一下,以示恭賀之意。
俞任沒有說話,他不是反對提拔老資格的張之,而是慨嘆自己在錢似海心目中的無足輕重。唐振一案,使錢似海對俞任產生了“少年輕狂”的印象,做出了“缺乏大局意識”的判斷,這是俞任所沒有想到的。不久前,錢似海又斷然拒絕推薦俞任作爲下一屆縣長的候選人,已經到了幾乎向俞任攤牌的程度,這時俞任對自己能否繼續在成田工作產生了顧慮。
紀委書記儘管也是縣委常委,但位置絕對趕不上副書記。那麼,張之一旦調出,空出來的位置由誰去填補呢?
俞任的目光依次掠過樸天一、司正炎和曾英。
樸天一悠悠然,完全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一旦出任縣長一職,不用爭就是鐵定的副書記。所以,樸天一坐得很安穩,就等着走馬上任,當縣長了。司正炎的臉色看不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作爲組織部長,司正炎是副書記一職最有力的競爭者,可是在錢似海的考量中,司正炎好像沒有排進這個行列。對於空缺的副書記一職,司正炎不可能沒有想法。曾英一雙靈活的眼睛,在厚眼鏡片後面骨碌骨碌亂轉,反映出他內心的不平靜。作爲常委宣傳部長的曾英,也具備競爭副書記的資格與條件。
瞬間的工夫,俞任把面對的形勢在腦海裡過濾了一遍。片刻後,俞任向張之伸出手,用力地與自己的前任紀委書記握手,表達衷心的祝賀。
林鎮東和俞任的舉動影響了大家,司正炎、曾英都與張之握手,而離得較遠的李森、樸天一則以鼓掌的形式表示了祝賀。一時間,會議室裡響起一陣掌聲。
錢似海把雙手往下壓了壓,然後說:“看到同志們的舉動,聽到大家由衷的掌聲,我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感佩與欣慰。”
錢似海話音未落,就贏得了一陣掌聲。
“下面,我說一說接待考覈的事兒。”錢似海說。(本章完)